“再者说,就算我品性不佳,做坏事也不会做到薛世子身上,反之,我待薛世子向来不错,虽说从前惹人厌烦了些,但也只是姑娘家的一些小心思而已,远不到触怒薛世子的地步。”
“你看,与其花心思算计我,倒不如将一腔心意情思都用在讨好薛世子身上,说不定,世子被姑娘的心意感动,你二人就当真有机会能结连理呢?”
毕竟是上辈子晚来的真爱,虽然这辈子早了些,但既然是真爱,说不得现在也能修成正果呢。
沈怀栀笑语晏晏的说完这番话,然而,听完这些的在场诸人,却是没一个能笑出来的。
周姑娘自然是被沈怀栀的大胆言辞惊到,要知道,她自己对薛世子也不是没意思,但因为实在太没可能,所以这点意思尽数化成了针对情敌的敌意,要不然她何至于为了一个李玉瑶屡次三番的同沈怀栀对上,为小跟班出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自然是替自己出气,沈怀栀只能说是不幸被牵连。
现在,沈怀栀当面戳破李玉瑶那点情思,纵然她立时出言为自己辩解,周姑娘也是不肯信的,要知道,沉溺于情爱的姑娘,怀疑一切是本能。
从前一叶障目,现在被人戳破真相,周姑娘心中的情敌人选立刻多了一个,还是一个依附自己明知道自己心思却背刺自己的下位者,她不气疯了才怪。
在如今的周姑娘眼里,沈怀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甚至于她连心上人都顾不上,满心只有针对李玉瑶这件事。
至于李玉瑶,此时满心的恼怒委屈与惧怕,她既要向脾气暴躁的周姑娘解释,防着她粗鲁的推搡与质问,又要分心去观察薛世子的反应,一时间忙乱不已,只可惜还未窥见一二,就被周姑娘发觉她的心思与小动作,这下子,说是当场暴跳如雷都不为过,最后,因为到底还要顾及一二姑娘家的颜面,两个人就这么拉扯着拐到连廊那边,再不见踪影。
“居然就这么走了,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沈怀栀有些遗憾的道,仿佛当真打算在这里看上一场有关男女纠葛的大戏。
她的遗憾薛琮半分未感受到,他只是神情冷漠的看着她,“沈怀栀,不要做多余的事。”
“多余的事,”沈怀栀品评着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薛世子从前仿佛对我说过许多次这样的话。”
“因为是多余的人,所以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她看着眼前这个冷硬又薄凉的男人,慢慢道,“谁让我天生是个不识趣的人呢。”
不,与其说是不识趣,不如说是不讨人喜欢。
她越奢求看重之人的喜欢,就越得不到心中所求,沈怀栀想起她那漫长的一点点煎熬尽少女天真与情思的岁月,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说起来,那真的是一段让人很不喜欢的时光呢。
第10章 “你们信她吗?”
站在沈怀栀身前的薛琮,闻言下意识蹙紧了眉头,即便一语不发,也不能掩盖眉眼间的冷意。
他明显察觉出沈怀栀话语里的意味深长,但却并不想开口去开解她这份自嘲与哀怨,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姑娘是个何等得寸进尺之人了,一旦他有几分松懈,她便会立刻顺杆爬,为他造成更多更大的困扰。
婚事暂且未曾定下,他并不想给自己招惹太多麻烦,即便沈怀栀今天这幅做派当真让人觉得困扰。
还有——
“沈七,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牵扯他人。”
每当薛琮用“沈七”这个称呼唤她,就说明他已经很不高兴且没多少耐心了,一个有别于“沈姑娘”的称呼里是不必说出口的警告之意。
沈怀栀自然没什么多余心情在薛琮面前回忆她早已逝去多年的少女心思和时光,但并不意味着她还愿意像从前那样收敛退让。
“他人?”她微微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对薛世子而言,李姑娘何曾是他人呢?”
“不过,世子大约是不会明白我这份好意的。”沈怀栀眼含怜悯的道。
不得不说,沈怀栀这番貌似意有所指的高深莫测,着实让薛琮无法理解,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忍着心烦意乱冷声道,“沈怀栀,不要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莫名其妙吗?”沈怀栀笑了,“好吧,确实有些莫名其妙自作多情了,世子就当我心情不好发疯吧。”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世子自便。”她随意道。
做够了谜语人之后,沈怀栀施施然起身离开,在经过薛琮身边时,甚至不忘翩翩有礼的福身,一如京中贵女们该有的规范礼仪,却再无往日半分亲近。
她这番做派,在外人看来似乎当真是幡然悔悟不再沉迷儿女情长,尤其是对待薛琮,再无往日执迷不悟。
这样的她,论理是该让有心之人安心的,然而,恰恰相反,有些人更忌惮她了。
“你们信她吗?”聚集着几位贵女的屋子里,有人出声问道。
这个“她”,自然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位。
“就沈七从前那个疯劲儿,你们信吗?”当即有人出言质疑,“要是这么容易就改弦更张,那还是沈七吗?”
“看来大家都和我一个想法。”
“不过是从前紧追蛮干的手段不奏效,现在改用欲擒故纵了,”有人道,“这种手段我们见的还少吗?”
“若薛世子能被这种肤浅手段打动,那也不是薛世子了。”
“希望我们沈七姑
娘算计落空后别太伤心了,到时候我是很不介意为沈姑娘递手帕擦眼泪的。”
一片哄笑声中,年轻姑娘们亲密相偎,叽叽喳喳的声音宛如春日莺鸣,快活又热闹。
大约是一番笑谈多少纾解了几分昨日马场上被人羞辱的气,几人心气顺了不少,但有些事依旧耿耿于怀。
“诸位,我有个想法,”有人提议道,“既然沈七打算玩儿些不入流的手段,不如我们施以援手,帮沈姑娘验证一下这欲擒故纵之计的效果如何?如此一来,也算是为她与薛公子分忧解难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很乐意参与。”
“那我凑个数吧。”“那我也来!”
“既然大家已有共识,那咱们就小小的试一下吧。”
达成共识之后,顷刻间,众人又默契的笑成一团。
***
沈府,荣辉堂。
“栀姐儿竟然在赛马中赢了明月郡主?”沈老夫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确定说的是栀姐儿?”
“确实是七姑娘。”李嬷嬷道,“回话的人奴婢仔细问过了,再错不了半分。”
“栀姐儿,明月郡主……”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咱们沈家的姑娘,说是都跟着师父学了骑术,其实不过是半吊子,能骑在马上走几圈儿就差不多了,跟明月郡主这个骑术闻名京中的姑娘比赛,不是我瞧不起自家的姑娘,实在是她们确实没那个本事。”
“尤其是栀姐儿,当初跟着师父学骑术,那是七不情八不愿,半点兴趣和慧根都无,就这样一个姑娘,你现在跟我说,她居然赢了明月郡主?我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沈老夫人拨了拨腕上的佛珠,对李嬷嬷道,“来,把传话的人叫来,我倒要好好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荣辉堂里,沈老夫人的神情随着下方回话之人的叙述一变再变,等一切讲完,她眉心已然一片凝重。
“行了,你下去吧,”李嬷嬷挥挥手,“七姑娘那厢若是有事,再来回禀。”
“明月郡主不会善罢甘休的。”安静的屋内响起独属于年老妇人的冰冷语调,“一个本就无理搅三分惯爱兴风作浪的人,现在被栀姐儿当着那么多人下了面子,焉能不恨?何况康元长公主与卫国公府联姻在即,明月郡主却因栀姐儿颜面尽失,如此丢人现眼,怕是长公主那里也不会轻易抬手放过。”
“我们家七姑娘,当真是给我和沈家寻了个大-麻烦,”说着,沈老夫人面色冷淡道,“这次的赏花宴,栀姐儿怕是不能去了。”
旁边李嬷嬷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恶劣,小心翼翼的道,“郡主那里,为着薛世子的缘故,本就三番四次的为难七姑娘,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从前便也罢了,如今郡主将与卫国公府的世子定亲,还要这么欺辱咱们家姑娘,本就不占理,且侯府那边太夫人已经有意聘娶七姑娘,若真退让太过,奴婢觉得反而不佳。”
不论换做谁,几次三番的被人欺负到头上,都是不痛快的,就七姑娘那脾气,从前为着体面与大局行事上一忍再忍,如今忍不住,倒也不算太让人意外。
“你当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沈老夫人眉间挂着冷霜,“你以为我是恼怒栀姐儿不懂事沉不住气?不,我是恼她行事没有分寸!”
“以老七的聪慧,她本不必将事情闹成现在这个僵局,我以为她这段日子明白事理安分守己了,谁知道脾气还是没拧过来,总是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