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称不上烦。”沈怀栀如实道。
若说从前她和双亲弟妹之间还有几分血缘牵绊带来的感情,自重生之后,这份感情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她再不期望从这些人身上得到什么,同样也给不出什么,只希望大家按部就班的相敬如宾,不愿生出更多更深的牵扯。
所以,只要不来打扰控制她的新生活,随他们待在那里都好。
“不管烦不烦,他们都是要回京的,”薛琮轻描淡写的道,“总之有我在,日后他们是烦不到你的。”
沈怀栀不想为此对薛琮道谢,因而只淡淡的虚应了一声,算是知晓。
薛琮见她情绪始终不高的模样,心下失望,真珠待他,总是太过消极,他不喜欢。
因着这份不喜,他上前一步重新将人搂进了怀里,用力压了压,低声道,“对着我,我们真珠总是不怎么开心。”
沈怀栀没否认,侧头想要避开他亲过来的举动,但这份拒绝与逃避似乎突然触到了薛琮的逆鳞,让他直接将人抵在了墙壁上,仗着体力优势开始肆无忌惮。
又发疯!
沈怀栀心底狠狠的骂了一句,人却只能被控制着作为俘虏与猎物供狩猎者享用。
之前也就罢了,现在依旧如此,她真的很难不生气,因此这次丝毫不肯退让妥协,从头到尾都在拒绝。
“你再胡闹下去,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放开你。”薛琮将人扣在怀里,呼吸贴在沈怀栀颈侧,语调沙哑,“真珠,你乖一点。”
到底是谁在胡闹?
被倒打一耙的沈怀栀是真的很想发脾气,但薛琮的手扣着她的腰,两个人被迫紧紧贴在一起,那异样的反应是如此明显,以致于她瞬间紧绷起身体,恨不得立时分开,就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冷静一点!”她声音僵硬的道。
“怎么不继续了?”她不动,薛琮反而有些失望,只能紧紧抱着人暂时聊以慰藉,等待这段难熬的时间过去。
但约莫是之前忍了太久,薛琮这会儿当真是不剩多少耐心与理智,当他控制不住往前顶时,沈怀栀立时颤了一下。
“你真应该庆幸这是在外面。”薛琮这么说着,然后咬牙切齿的将怀里的人转了个身,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会碰你,但也仅止于此了。”
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沈怀栀心惊胆战的听着身后的动静,薛琮诚如自己所说,没再有什么不轨与越界,但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过嘴边的猎物。
紧贴在耳侧的低哑声音曾经听过无数次,不过那时候是亲密且正经的,如今这次则不然,沈怀栀极力想捂住耳朵,不去听那些从未料想过的污言秽语,但薛琮偏偏不肯,他用力抓着她的手腕,迫使她一字一句全都听进耳里。
手腕被捏得发疼,无论如何都挣不开,她只能紧紧闭着眼,希望这场折磨早点过去。
“我好想念你那时候紧紧缠着我的样子……”
“你不知道你哭起来……”
“我这么想念你渴望你,你有没有感觉到……”
薛琮的所谓想念,让沈怀栀浑身寒毛直竖,此时的她很清楚他不是在说什么情话,而是纯纯粹粹的在传达男女之欲。
盘旋在耳边的字字句句里都是浓重的侵略与渴望,简直让人难受至极。
已经到了必须说清楚摊牌一切的时候了,不然沈怀栀怀疑再放纵下去,她的未来将会重复上辈子的老路,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她绝不允许!
等薛琮恢复正人君子模样时,沈怀栀已经因为过度的紧张与僵硬差点虚脱,她带着浑身冷汗被薛琮拢在怀里,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重生那日两人重逢之时。
久违的,沈怀栀再一次感受到了薛琮身上的危险与可怖。
她决不能重蹈覆辙,她听到自己如此说。
薛琮细心的为心爱之人擦去身上冷汗,神色含情带笑,“好像吓到我们真珠了?没关系,下次就不会了。”
“毕竟天长日久的,你日后总会习惯。”
“我不想习惯!”沈怀栀按住薛琮的手,神色冰冷的道,“也永远不会习惯。”
薛琮不置一词,但看神情,显然是并未将她这番抗拒放进眼里,看来,他当真十分有底气让自己称心如意。
“放心,我不会逼你,”薛琮说着自己都不信的假话,笑着道,“我接下来会在梧州待上好几年,有的是时间陪你做想做的事,但凡我们真珠想要的,想达成的愿望,我都会帮
你实现,绝不会让你有一丝遗憾。”
甜言蜜语听起来总是充满诱惑的,但再好听,也不过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一旦吃下肚,只会让人肝肠寸断。
薛琮还在继续说,“离京之前,我为圣人寻到了那位名满天下的神医,有神医随侍在侧,圣人还会撑上更久时间,延年益寿也不无可能,更何况,诸位皇子如此不成器,圣人如何放心将江山托付,哪怕是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也会努力多熬一段时间。”
“不过,皇子们虽不成器,但皇孙们未必不成,听说前废太子的儿子近期到了圣人跟前尽孝,很会讨人欢心,想必再过不久,京中形势就又会变上一变了。”
“想必人是你费心推上去的,”沈怀栀冷声道,“既然京里大业未成,你何不继续待在京里做你的幕后黑手,南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明智吗?”薛琮摩挲她后颈的动作停了一瞬,“或许吧。”
“谁让我想你想得发疯呢。”
“你若是愿意跟我回京,我会立刻带你离开。”
“我不走!”沈怀栀强忍着情绪道,“薛琮,我问你,在我身上,你到底想得到什么,想要达成什么愿望?”
薛琮定定的看着极力压抑情绪的沈怀栀,缓缓坐直身体,“既然你认真问我,那我也认真回答你。”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真珠,我要你再次成为我的妻子,和我一生一世相伴到老。”
“至于生儿育女,倒是无所谓,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但你必须陪在我身边,以好好活着的,只属于我妻子的身份。”
“这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很诚恳的请求。”沈怀栀面无表情道。
但很可惜,她做不到。
如果没有窥见过光明,没有体味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滋味,沈怀栀还愿意妥协周转,但尝过之后,她就不想再浪费时间,委屈自己。
“薛琮,你觉不觉得,这辈子的你和我,就像从前我和你,”沈怀栀看着薛琮,与他视线相对,一字一句道,“那时候,非要强求的是我,现在,非要强求一切的是你。”
“这种彻底反过来的人生,让我们都体会到了对方曾经尝过的滋味,说起来,这应该是好事,但我们一个得出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个却执迷不悟自私偏狭,你觉得,如今的我们,当真还能破镜重圆吗?”
“为什么不能?”薛琮凝眉反驳,“只要你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一切都会回到最好的时候。”
“我不在乎你心里放着怀逸,只要你人在我身边,重新成为我的妻子,这就足够了。”
“当真如此吗?”沈怀栀冰冷的视线直刺薛琮心底,“你真的能容忍我心里挚爱着另一个男人?不,你做不到,你永远做不到。”
“自私偏执的人永远最爱自己,你只会一日日的愈发不满足,被贪婪之心控制,然后放纵你的私欲来摧毁我心底这份挚爱,哪怕是逼迫我控制我也好,你都要尽己所能达成所愿。”
“你不会容忍我人在你身边,心里却想着其他男人的,哪怕你嘴上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骗人骗己的鬼话,我不信,你也骗不过自己。”
闻言,薛琮久久沉默。
诚如沈怀栀所说,她是真的很了解他。
确实,如果在他坚持想要同她谈情说爱时,她却冷漠以对相敬如宾,心里只惦记着那个早就不在了的陈怀逸,他当然会不满足到发疯。
毕竟,他是如此的深爱她。
可爱,本就是自私狭隘的情感,甚至于在薛琮心里,爱这种东西,从来不是美好的代名词,它是阴郁的狭隘的自私的,甚至可能是丑陋的。
美好的从来是人,只有美好的人才能付出美好的感情,而自私的人,他的爱当然是自私偏执的。
“所以,这就是你打算用来拒绝我的理由?”许久后,薛琮冷声问道。
沈怀栀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并不是。”
如果按照薛琮的打算,这么继续下去,他们成婚再度成为夫妻,或许有一天他们之间可能会再次产生名为爱的情感,但那又如何呢。
“我不想要成婚,不想要嫁给你,不想成为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我不想爱谁也不想恨谁,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平平静静的过完我第二次拥有的人生。”
“我拒绝你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不想我不要,除此之外全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