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带着些温柔甜腻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听到薛琮说,“这次,除非你主动开口求我,否则,我决不主动。”
“只要你能熬得住。”
***
沈怀栀在密室里待了三天,薛琮诚如他所说,没有囚禁她。
当最后一日早晨她在自己那张熟悉的床榻上醒来时,倏忽之间竟有些陌生感。
她躺在那里,听着外面冬娘吩咐人做事的声音,想着她和薛琮之间撕破脸之后对彼此的质问和指责,心中沉沉。
彼此厌恶,却还要纠缠在一起,无异于折磨。
她是不打算陪薛琮继续下去的,因此在冬娘进门时,直接吩咐她道,“给她我备碗养身汤,顺便,简单收拾些东西,我去清晖园里住上一阵。”
养身汤,顾名思义,是保养身体的,对沈怀栀而言,不再怀孕就是她对自己最大的保养。
冬娘领命而去,临去前,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沈怀栀对她笑了一下,轻声道,“从此以后,我与国公大人之间是不能善了了,你只当,他是我不死不休的仇敌吧。”
“冬娘一切听夫人的。”
第55
章
第55章 前世梦境三
沈怀栀在清晖园里住得极好,白日里她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田间地头走过,花房暖房待过,只要她愿意对国公府那摊子事撂开手,她这日子就能过得舒坦无比。
尤其是,这几日薛琮既不来烦她也不曾派人来扰她后,管他心底是什么想法呢,沈怀栀是一天都不舍得浪费这清静的好日子。
只除了儿子女儿让她担心一二。
但到底孩子大了,还是被双亲们自小宠爱着长大的,现下国公府的权势如日中天,也甚少有不长眼的人来碍眼,就算两人真想吃些苦头,只怕最苦也不过是生病时喝药的苦。
当然,这主要是她那个被丈夫宠溺得有些任性的女儿,至于儿子,一早就作为继承人被薛琮培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可以说是久经磨砺,这不,前阵子她生辰时人之所以不在京里,就是小世子主动领命去地方剿匪去了,说是要效仿父亲年轻时的作为,锻炼自己。
作为一个开明的母亲,沈怀栀自然是不会阻拦的,更何况,她本就打算在生辰那日同薛琮摊牌,所以即便这次女儿任性要同兄长一起去,她也在佯装为难之后,选择了同意,只不过额外增添了许多护卫罢了。
就这样,她在庄园里一边忙碌一边等待孩子们回京的消息。
初七那天早上,天有些阴,她正坐在廊下给孩子们做荷包,耳旁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眼睛被蒙住的沈怀栀忍不住笑出声,“这可有点难猜,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的宝贝儿子还是我的宝贝女儿。”
身后响起清脆笑声,薛礼安还未开口,脾气向来有些急躁的薛梦婉已经欢喜的出声道,“娘,我的好阿娘,我好想你啊!”
沈怀栀刚起身,就被跑过来的小姑娘扑了个满怀,一迭声的同她亲昵,旁边的薛礼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已有几分稳重风姿。
儿女俱在身旁,沈怀栀心情便格外好,她仔仔细细的看过女儿,又打量过又长高不少的儿子,见两人俱是毫发无损的模样,才温声道,“你们两个,这次可真是去了不短时间,幸好今日回来了,不然阿娘还要再担心一段时日。”
薛礼安见母亲甚为担忧的模样,微微笑道,“本来该早些回来的,路上想起错过母亲今年的生辰,便想着给母亲再补一份生辰礼,这才又耽搁了几天。”
“阿娘,生辰礼是我同哥哥一起准备的,你一定会喜欢的。”神情快活的薛梦婉抱着母亲笑眯眯的道,“反正肯定比父亲的礼物讨你喜欢。”
“你们两个就是我最好的生辰礼了,”沈怀栀笑道,“总归,只要看见你们,母亲就心里欢喜。”
天生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被她一点一滴的用爱与心意抚养长大,就算有时候闹得人头疼心焦,也不妨碍她永远深爱他们。
两个孩子,相貌上都更酷似薛家人,都是一等一的出挑长相,只不过性情却和他们那个冷酷的父亲截然不同。
薛礼安自小就是个贴心懂事讨人喜欢的孩子,无论做人做事都极为周全,薛琮纵然疼爱这个儿子,有段时间在沈怀栀面前也露过口风,认定他过于心慈手软心怀仁善,总之,对孩子的脾性不太满意。
沈怀栀眼里,自己生养的孩子再好不过,对薛琮的话自然是不认同的,但等薛琮提及礼安日后要执掌家业,想想皇权更迭之时的腥风血雨,她便是不忍,也只能由着这个严父背着她对儿子摔打磨练。
现在看来,身为定国公世子的礼安已然有了几分骄人风姿,是值得父母骄傲的优秀继承人。
“……哥哥还带我去山上抓兔子了,我们还遇到一只鹰,就是可惜哥哥没帮我打到手,让鹰跑了,不然我就能带回来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鹰给阿娘看了……”薛梦婉说着他们一路上的见闻与经历,言谈间还有几分遗憾与可惜。
沈怀栀看儿子无奈神情,就知晓他必定是故意的,这孩子的骑射是薛琮一手教养,格外出色,只怕是不想妹妹身边多个危险的活物,所以才佯装失手。
“虽然没了鹰,但我不是许诺送你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吗?”薛礼安看着妹妹道,“鹰有些危险,你想想看,父亲会不会允许你养在身边。”
薛梦婉噘噘嘴,就算心知兄长说的是对的,心里也是不服气的,一转身蹭到母亲怀里撒娇去了。
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会儿话,知道两人还未用饭后,沈怀栀立刻吩咐丫头去备饭备热水和干净衣裳,等两人用过饭洗完澡后,这才转身光彩熠熠的出现了。
“我一看就知道是阿娘的手艺,”薛梦婉看着新裙子上的绣纹高兴道,“前阵子阿娘还说要给我做件新裙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薛礼安看着新发带上绣着的安字,同样眉眼生辉,“辛苦母亲了。”
两个孩子高兴,沈怀栀自然心情更好,所以当薛琮不请自来出现在她面前时,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她如往常一般和他做着相敬如宾的夫妻。
薛琮同儿子说正事的功夫,沈怀栀陪着女儿去园子里赏春,看着小姑娘兴高采烈的脸,她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一切照旧,维护好眼前这看似平稳的一切。
毕竟,这天底下如此多的夫妻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为何她非要冒这个险同薛琮撕破脸面,闹到最后以致于大家只剩难堪。
一桩婚姻里,情爱是最不重要也最不值钱的东西,若为此闹和离,只怕是个人知道了都要唾弃一句不知羞耻,沈怀栀从来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很清楚,她若坚持和离的话,任谁都不会站在她身边。
最后,她的下场只会是孤立无援,被人唾弃嘲笑。
“阿娘,你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薛梦婉凑过来问道,眼神里俱是关心与担忧。
沈怀栀揽着女儿的肩膀,行走在花香满地的春日绿草之上,语气悠悠的道,“阿娘在想,你这次同哥哥出去,一定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新鲜东西,有些羡慕我们婉婉而已。”
“那下次哥哥出门时,阿娘同我一起去,”小姑娘笑嘻嘻的道,“有阿娘陪着我,一定会更开心。”
“是啊,一定会很开心的。”沈怀栀感叹道。
只可惜,只要她一日是薛家妇,是薛琮的妻子,就永远没有可能拥有这样的开心。
她最宝贵奢侈的自由,也不过是拥有一个清晖园和一株海棠树而已。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用的,虽然大家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但宠溺孩子的父母总是会稍稍纵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习惯的,尤其薛琮从前一忙起来就没个准数,饭桌上的亲子相聚时光就越发显得珍贵,也因此这个习惯才延续了下来。
薛梦婉久不见父亲,同样有许多话要说,偶尔还要同对方撒娇,倒是薛礼安,渐渐长大之后身上多了几分父辈的影子,为人稳重又宽和,很有兄长之风,在一旁笑看着亲人团聚。
只是,目光偶尔落在父母之间,便隐隐有些波动,尤其是看母亲时,总会生出两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隐忧。
亲子时光结束后,孩子们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沈怀栀看着今晚不打算走的薛琮,神色冰冷的道,“今晚你别睡在我这里。”
薛琮神情自在的翻看着手中的书,语气平淡的道,“夫人忘了,我们还未和离。”
见沈怀栀依旧是眉眼生怒的模样,他看着眼前这因为怒气愈发显得活色生香的美人,
似笑非笑道,“若是夫人当真不愿我睡在身边,也不是不可,只需为我安排一个美人即可。”
闻言,沈怀栀既有些意外也仿佛有些松口气似的,直接道,“可以。”
想了想,她又问道,“你看中了谁,要我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