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冬儿和珠绮来给她换衣衫的时候,魏泱毫不忌讳地走进了内寝。
冬儿便挡在了倾丝身前,话里话外都是不想让魏泱采撷春光的意思。
魏泱虽背过了身去,却还是冷冷地撂下了一句“多此一举”。
倾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觉得魏泱的脾性难以捉摸。
令她踟蹰不安的是,魏泱几次三番地救下了她,这莫大的恩情实在无法偿还。
无力偿还恩情便罢了,偏偏她还要恩将仇报。
池塘落水,魏泱相救。未婚男女有了肌肤之亲,那便一定是要定下亲事的。
况且她身上还有个乾国公府表小姐的名头,有了这一层身份,她便不能做魏泱的妾,只能成为他明媒正娶的正妻。
她肚子里怀着个陌生男人的骨血,一旦成婚后显怀,必然会东窗事发。
到时候魏泱必定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倾丝不愿如此,也不想恩将仇报。
没想到她装睡了两日,竟会将魏泱逼到这等境地。
她怀有身孕之事分明只有冬儿和珠绮知晓,魏泱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倾丝眨巴着纯澈的眸子,一愣一愣地打量着魏泱。
被她盯得久了,魏泱心里的火气莫名地消退了几分。
他便赶在她出口询问理由前,先一步问道:“为何要嫁给闫润。”
思索了一会儿后,倾丝也想明白了里头的关窍,为她诊治的太医定是诊出了喜脉,并将此事告诉了魏泱。
既是如此,她也不必再瞒着魏泱,索性将自己的苦衷和盘托出。
“魏世子。”倾丝的嗓音微微有些发哑,飘入魏泱的耳畔,却依旧显得格外清甜。
魏泱抬眸望向她,耐心十足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倾丝只缓缓开口道:“您对我有大恩,我……我怀了旁人的身孕,若与您有了什么攀扯,对您的名声会有极大的妨碍。”
寂静的内寝里,只回荡着倾丝的说话声。
魏泱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倾丝得以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倾丝实在不想恩将仇报,魏世子您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天之骄子,与您相配的人该是如月县主那般的贵女……”
话音未尽,床榻旁立着的魏泱已俯下身,将倾丝压到了玉枕之上。
两相对峙之中,倾丝已被魏泱逼至这等狭小的角落,四目相对时,她能清晰地瞧见魏泱明眸里跃动着的,不怀好意的喜意。
倾丝想敛下睫羽,或是偏头朝着一侧与魏泱拉开些距离。
偏偏魏泱往里又倾了倾身,修长的玉指攫住了她的下巴,以薄唇吻上了她。
起初他只是浅尝辄止,后因倾丝怔愣着没有第一时间反抗的缘故,这吻便成了长驱直入、来势汹汹的纠缠。
这是他遥想了许久的事,心心念念、寤寐求之。
所以这吻才会如此来势汹汹。
被吻懵了的倾丝想去推开魏泱,柔荑与皓碗才覆上他坚硬的胸膛,便被魏泱反握着高举在了头顶。
这下,倾丝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魏泱的吻越来越热切,她只能勉力张开嘴呼吸着,任凭他咬着自己的舌作乱。
足足吻了一刻钟,魏泱才猛地松开了倾丝。
他立时背过了身去,深呼吸了好几回,才回身凝视着倾丝道:“昨日媒人和保山已上了门,你舅父舅母欣然应允了你我的婚事,所以……”
他顿了顿,面目里的潮。红与心间的紊乱尽皆消散了些。
“所以,你不能再想着那个秀才,你与他一点都不相配。”
这吻才结束,倾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格外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喘气机会。
愣了一会儿后,她才迎上了魏泱炙热如火的眸色。
方才她是想劝一劝魏泱,她与闫润的婚事如何不要紧,可却不能恩将仇报,在怀着身孕的情况下嫁给他为妻。
她的母家已四散飘零,无法带给魏泱任何助力,倾丝自己也不懂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更不会管家理事。
倾丝实在想不明白,魏泱娶了自己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惘然的神色映进魏泱的眼里,呆呆愣愣得露出几分娇憨气来。
魏泱哪里还记得发怒一事,当即便扯动嘴角一笑,道:“不必胡思乱想,只等着大婚那一日就是了。”
倾丝瞥一眼魏泱,瞧着他似是欢喜又似是恼怒的模样,到底是把嗓子眼里那一句“那我与闫公子的婚事该怎么办才好”咽了下去。
舅舅和舅母都应下的事,她想不想、愿不愿意又有什么重要的。
况且魏泱也知晓了她怀有身孕一事,比起闫润那里的未知与艰难,此刻的倾丝倒安心了几分。
只是刚才的一吻实在是过分奇怪了些,又把内寝里的氛围衬得旖旎了不少。
好在魏泱也没有再与倾丝攀谈的意思,两人这便沉默了下来。
两日后,倾丝彻底痊愈。魏泱的人手将她送回了月华阁。
钱氏依旧称病,王雎之忙前忙后地为倾丝准备嫁妆,并隔几日来月华阁汇报一番婚事的进展。
傅国公远在西北,这婚事递到英瑰公主府后,一向十分挑剔的英瑰公主痛快地应了下来。
三书六礼都进行地十
分顺利。
倾丝只躲在月华阁里备嫁,此时魏泱已搬出了乾国公府。
两家人去普济寺求了签,普济寺的大师下了批语,说是今岁魏泱命里犯冲,最好是在两个月内将婚事办下来,这才能挫一锉命里的煞气。
乾国公府自然无有不应的,王雎之又遣人去给倾丝送信。
等人离去后,冬儿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婚事怎么办的这么急切,瞧着倒像是要在姑娘显怀前将婚事办下来一般。”
倾丝也有此感,自那日在北竹苑醒来之后,往后的所有事都仿佛走马观花一般匆匆而往。
她几乎是被推着前进的,嫁妆、陪嫁丫鬟、乃至婚事的时间都由旁人来定。
倾丝仿佛是只要在闺阁里待嫁,等着下月的大婚之日即可,其余的事都不必她来操心。
第31章 婚宴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钱氏称病了十来日,王雎之为了给倾丝准备嫁妆已七八日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秀姨娘心疼儿子,身子好转了些后便帮着王雎之料理了些活计。
对此,王若箫虽没有赞许的意思,可也没有出面阻止。
于是,这一段时日长房的中馈便都被王若箫母子握在了手心。
钱氏在病中听闻此消息,顿时惊坐了起来,立时要去寻秀姨娘和王雎之说理。
闹了一通,钱氏便把给倾丝准备嫁妆一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令人气恼的是,因傅国公府给的聘礼太过丰厚,乾国公府准备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
这桩如天上掉馅饼般的婚事本该落在王珠映头上,最后却被倾丝捡了个大便宜。
钱氏还要将公中的银钱拿出来给倾丝做嫁妆,随着嫁妆礼单一步步地添多,她的神色也越来越萎靡。
比起钱氏,王珠映在知晓魏泱与倾丝定下婚事的那一日,便将自己闺房里博古架上摆着的所有器具都砸了个干净。
竹儿等贴身大丫鬟也没寻到什么好处,只被王珠映捻着耳朵怒骂了一番。
最后还是王老太太出面劝哄了孙女一番,并拿惨死的梅若芙做例子劝道:“映姐儿,兴许魏世子与你而言也不算是什么良人,与其像……像若芙那样得不偿失,咱们不如退一步,京城里不是没有想和我们乾国公府结亲的人家。”
这话若早一些说给王珠映,她说不定还能被劝得回心转意。
可前些时日钱氏信誓旦旦地托了媒人和保山登了傅国公府的门。
她王珠映心里俨然是把魏泱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婿,如今夫婿被林倾丝抢去,王珠映心里焉能不恨?
凭什么是王珠映呢?她只是个在乾国公府寄人篱下的表小姐,无依无靠,如浮萍一般卑微低贱。
若不是她故意跌入了池塘里,魏世子怎么会下水救她?
她定然是早早地便生出了要攀附魏泱的心思,蓄谋了那么久,总算得到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祖母,魏世子一定是被倾丝算计了,他……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与倾丝定下婚事?”王珠映神色惊惶又满是嫉恨,当下便攥紧了王老太太的衣袖,一遍遍地重复道。
此刻,王老太太本矍铄清明的脸庞里布满了疲累与哀伤。
自她知晓了梅若芙的死讯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江北梅氏也并非是没落逊色的世家,族中也有不少能人异士,经多方打听,约莫是查出了梅若芙的死与魏泱有关。
可英瑰公主与玄鹰司出了手,将所有的蛛丝马迹抹平,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梅家人申冤无门,竟是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老太太则是自责不已,只以为是自己害了梅若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