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带着皇甫景签下的降书直接班师回朝。
那一年,她十三。
还有两年,他要尽可能的守在京都,守到小女人及笄…
说话间,他顺手在玉骢身上扯下了她那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
看到她一副震惊的模样,不禁拧眉。
“怎么,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条了。
项知乐顾不上还绑着夹板的右手,转身以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
火光跟月色的映衬下,她的双目红得吓人。
“为何你一直不说?”
言君诺垂眸看了一眼被她拎着的衣襟,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
“这种小事,说出来做什么?”
让她知道他从以前就对她上心,然后挟恩相报吗?
这种掉份的事情,他不屑去做。
相较于虚与委蛇的虚伪蒙骗,他对她更倾向直接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让她心甘情愿的接纳他,包容他。
小事?
他居然说这是小事?
天!!
项知乐顿时一阵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她之前都做的什么蠢事?
从头到尾都是她认错人了。
言北陌,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怎么可以在她道谢的时候说“应该的”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所以…
哪怕当初她把他忘了,其实后来他们也是有交集的。
只是她没敢把那个很好看的少年跟冷血残暴的摄政王联想到一块…
君诺是有多冤?
他们的上一世跟这一世,是有多冤?
明明他们上一世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胸臆之间隐隐作痛,项知乐红着眼眶对言君诺笑得咬牙切齿。
“言君诺,你个蠢货,我也是个大蠢货。”
???
!!!
第259章 她,是我的
没有留意到言君诺越来越怪异的神色,项知乐依旧揪着他的衣襟,心头狂跳。
又哭又笑。
“呜呜呜,君诺,原来他是错的,你才是对的…”
一开始被骂还有点莫名其妙的言君诺,在听到她这句话以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激动是为何了。
他立刻双手扶着她的肩,与她对视,向来沉寂的凤眸,多了几分愠怒。
“项知乐,你别告诉我,你之前心悦言北陌是因为你认错人了。”
因为怒气,他连语气都少了几分往日的自持。
眼泪掉到一半,项知乐被他突如其来的失态给噎了回去。
此时的她心虚得像只鸵鸟,巴不得一头栽在地上装死。
看到她这副模样,言君诺还有什么不懂?
想到她的糊涂,再想想她对他的心悦。
他是又气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当即散了怒气,毫不犹豫的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往边上一拉。
项知乐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滑稽。
他的眉梢难得的跟着拧出了一个滑稽的弧度,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是有多瞎,才可以把人认错?”
认错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错认成言北陌那个孬货。
把他错认成言北陌也就算了,居然还为了那个孬货捅了他一刀。
所以,洞房花烛夜那一天,其实她本该喊出来的是他的名字。
没喊错名字就不会影响他的情绪,后面就不会有胃疾犯病…
结果就因为她眼瞎认错人…
这口气咽不下去了!!!
他简直就是冤种本种。
于是,刚刚还因为玉骢一事气势汹汹索要解释的人,变成了那个不停道歉的人。
道歉之余,她还不忘为自己说情。
“君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谁让你们叔侄两人的侧脸那么相似,也不能全怪我啊。”
呜呜呜,她这算不算是自作孽?
言君诺咬牙切齿的抬起她的下颌与自己对视。
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告诉她,“我们长得不一样,我比那个孬货好看。”
项知乐连连点头,力度之大,连发髻都松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两人除了眼睛相似跟侧脸有几分相似,从正面看一眼就可以分得出来了,言君诺确实长得更好看。
一手扶正她的脑袋,言君诺郑重其事与她对视,再次强调。
“我更好看。”
“是是是,君诺更好看,君诺最好看了。”
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后,顿了顿,她又心虚的别过了脸不敢看他那要吃人的目光。
“不过,我…我又不是那种只看长相的人,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堂堂摄政王会这么无聊出现在项府后巷?
言君诺无力的抬头看天,生生压下胸臆燃起的火气。
“你…”
才刚起个头,项知乐就立刻松开了他的衣襟举起了左手。
“我我我,我补偿你,补偿你,之前的心悦,现在加倍补偿,加倍补偿,好不好?”
加倍补偿?
一个说好了每天给他证明最后又不给,答应他不受伤却又老是受伤,在他那里信誉度几乎为零的人跟他说加倍补偿?
言君诺垂眸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的人那副又怕死又想撩他的模样。
最终还是认命的叹了口气。
罢了,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我要的从来不是所谓的补偿。”
听出他的语气比起刚才轻缓了不少,项知乐偷偷以眼角余光看了他一眼。
确定他的怒火不会再起来以后,她才把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统统蹭到他身上。
“项知乐。”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如同清风挟裹着柳絮,缠缠绵绵的腻在她的耳边。
在空旷的山边显得格外的清晰。
她当即从他的怀里离开,坐直了身子与他对视。
“我在。”
就因为这样一个猝不及防的抬眸,让她看到他沉寂的凤眸里那一份没来得及敛去且肆无忌惮的宠溺。
耳根微微一红,他神色一敛,伸手以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那些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泪花,无奈的叹了口气。
“眼睛擦亮些,也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对她,他除了嘴上说几句,还能做什么?
动不动就哭鼻子的蠢女人,被训斥哭了还得自己哄…
伸出左手覆上他停留在自己脸颊的右手,她郑重的点头。
“好。”
往后,除非是你亲自动手,否则我定不会再让人伤我分毫。
夜已深,山间缓缓吹来几丝带着凉意的风。
言君诺以沙土把火堆一盖,抱着她重新翻身上马准备回府。
项知乐看了一眼那个塌方了的山洞,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就…就这样回去了?”
这么难得的两人独处,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些什么…
“你不想回去?”
言君诺揽她腰的手紧了紧。
原先还是横坐在马上的项知乐,立刻转身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与他面对面。
伸手揽上他的肩,红着脸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开口道:“还没跟你一道骑过马…”
月光下,小女人因哭泣过而泛着水光的狐眼格外勾人,像极了她醉酒的那一夜…
言君诺眸色微暗,伸手把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拉紧了些,声音微哑,“月色正好,适合策马。”
…
这个月圆之夜的下半夜绝对是玉骢难忘的一夜。
连跟主人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它也没有这么难忘过。
先是自己那个不堪回首的“小名”被主人拆穿了,然后女主人忽然就哭了,哭完以后没多久两位主人就翻身上了马。
然后…
它在荒山跑了一夜,女主人估计是心疼它,哭了一夜让主人停下来。
直至天色将明,女主人哭得没力气了,主人才勒紧缰绳示意它回府。
唉,好怀念被楚山扛着跑的日子…
…
言君诺在浴池为两人清洗干净出来时,天色已大亮。
怀里的小女人似乎真的累极了,全程除了偶尔轻哼两声,连根手指头都不肯动。
好在他失去方寸之时,还记得她的右手有伤,所以这次她的右手没再伤上加伤。
在经过回去主院的长廊时,迎面遇到了身穿青色夏裳,手上捧着一只木头兔子在撸,依旧一身男装打扮的离月。
言君诺的视线落在了她唇上那抹妍丽的朱红上,眼底冷光一闪而逝。
面对离月对他见完礼后想要靠近的脚步,他侧身轻易挡住了离月看项知乐的视线。
离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言君诺充满防备的背影,以为言君诺在避讳她身上的毒。
她淡声开口解释道:“她身上有避毒珠,我的毒,伤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