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耶哈的信仰，则是他的部落。作为首领，有许多事情，他都身不由己的要以部落为先。与羌尤合作是，不断想要进犯塞北也是。哪怕今日矗立在这里的不是塞北，而是其他地方，他们照样也会进犯，因为在羌尤日渐独大，他们不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被羌尤吞并也是迟早的事情。”
“再者，今天失败以后，面对左王右王同时被抓，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要怎么逃，而是直接脖子一伸把脑袋送到咱们的面前，以此为要求让咱们放过他部落的人。虽然让人感动，但却也真真是…天真得可笑。不过，从这里，我们就能看出他实际上也是非常疲惫跟无奈了。”
到了他们的驻地，她才发现，原来他们驻营周边的水源也几近干涸，如果再没有新的地方落脚，要么跟塞北军拼个鱼死网破，要么乖乖回去不周岭附近等着羌尤吞并…
很显然，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们宁愿选择第一条也不愿意选择第二条…
“再多的苦衷，也掩盖不了他们做过的错事，以及对我塞北大军的伤害。”林不凡冷哼。
“确实，如果是以前，一个呼哈娜，灭了就灭了。”项知乐颇为赞同的点头，随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但是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林不凡沉默了。
其实王妃说的，他都懂。
所以在面对呼哈娜部落滋扰的时候，他们不胜其烦，却也不能大规模的兴兵去讨伐。
一旦他们的士兵大规模有动静，虎视眈眈的北齐肯定也会伺机而动…
呼哈娜，说白了，不过就是挑破五国最后一层所谓相对平衡的薄纱的武器罢了。
其余四国的眼睛，都在盯着这层薄纱什么时候被捅破…
但是，如王妃所说，他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他的急性子…
原以为，他在被王爷提点过以后，已经在王爷面前隐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被王妃一眼就看出来，那么…
王爷呢？
是不是也知道，其实他做的也只是表面功夫？
手中拳头紧了紧，林不凡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项知乐开口道，“王妃，昨日是不凡冲动，还望王妃莫要见怪。如王妃所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信仰，而不凡的信仰就是要追随王爷，守好塞北一隅，还望王妃以后有机会可以多多提点不凡。”
“提点倒是不敢说，”眼看林不凡开始有改变的打算，项知乐老怀安慰的伸手搭上了他的肩，拍了拍，“急性子，多看书，时间长了就能沉淀下来了。”
“是。”
第585章 你打我？
看到眼前人一板一眼的应下她的话，项知乐松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不过话说回来，林不凡，我看你浑身热血，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护好大凰疆土’一类的豪言壮语呢，没想到你竟也这么不思上进。”
也许是被项知乐笑得不好意思，又或许是心中想法说出来以后人也变得轻松不少，林不凡窘迫的挠头咧嘴，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因他扬起笑容弯成了月牙。
他搓了搓满是伤痕茧子的双手，笑得憨厚，眼底漾开了细碎的星光，“不思上进也有不思上进的好，反正王爷于末将有再造之恩，末将这一生的目标，就是好好追随王爷，只要是属于王爷的地方，就是末将要守护好的地方。”
随即，没等项知乐有任何反应，他话锋一转，把问题拉到了她的身上。
“那王妃，您呢？您有信仰吗？”
似乎没意料到林不凡会突然这么问。
项知乐微微一怔，打趣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很快，那一抹打趣的笑容慢慢转变成了一抹柔柔的浅笑，“有。”
“王妃的信仰是什么？”
面对林不凡的追问，项知乐但笑不语。她的信仰，如今也许在西川，也许在京都，也许，以后会重新出现在大凰的朝堂指点江山。
…
呼哈娜部落营帐中。
左王气急败坏的把桌案上的乳酥扫落一地，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里，写满了狠厉。
“那个黑瘦的小个子，居然敢摆我们一道？卑鄙的大凰人。”
先是下毒，然后用毒逼得首领妥协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最后又耍猴似的给他们每人一碗蔗糖汁，喝过以后，他们就恢复了…
在那一刻，他切实的感觉到他们都变成了大凰人眼中的猴子。
面对羌尤，他们已经很窝囊了，没想到面对中原这些软脚鸡还是这么窝囊…
光是这么想着，左王的拳头已握得咯咯作响。
“王，”贴身护卫珍而重之的把那十几块乳酥重新从地上捡起来摆好，劝说道，“首领不让我们再滋扰大凰塞北。”
“那个卑鄙的小个子，”左王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以为拿些果子跟给我们几头牛，就能抹平我们手上的尊严了吗？”
贴身护卫低头不敢多言。
左王越想越不忿，提起佩刀就要往外走。
才走出营帐没两步，就被前来看望他的耶哈叫住了。
“去哪里？”
握刀的手紧了紧，左王转身，脸上的伤疤因他狰狞的面部表情而变得扭曲不已。
“首领，这口气，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就憋着。”耶哈脸上还有伤，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会牵动他脸上的伤口，让他的脸部肌肉抽搐一下，“你以为，咱们每次都能这么侥幸吗？”
“那是他们卑鄙，”左王不甘心，身体里的暴戾因子在不断膨胀，处于随时能被引爆的阶段，“有本事，就堂堂正正赢我们，而不是在我们的食物上做手脚。”
“那是我们的食物吗？”耶哈反问。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子，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平心而论，食物在这种地方，不管怎么自给都没办法自足。
纵然大凰这次是对他们用了计，可是有错在先的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偷食物被抓，如今对方不仅把他们的人全都放回来了，还跟他这个首领坐下来谈论以后部落的发展，为表诚意，还给他送了几百斤的果子跟十几头黄牛，让他们先解决温饱，这是他在羌尤都得不到的待遇啊。
羌尤人，没理都要硬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
之前他的人因为偷了羌尤人一头羊，手都被砍掉了，还被羌尤人拖回来换走了两头羊才罢休。
看似他们归顺羌尤能得羌尤庇护，可是有能力的部落，谁愿意归顺呢？
就像在不周山另一边的阙巳部落，他们有实力，在他们不动羌尤的情况下，羌尤也不敢主动招惹他们…
尊严一类，都是建立在拳头之上的。
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既然我们看到了，落在我们手上，不是我们的食物，又是谁的？”左王理所当然的语气拉回了耶哈的思绪。
耶哈伸手拍了拍左王的肩膀，“阿左，阿叔明白你心有不甘，可是既然塞北军那个人答应了教我们怎么种果子，还给了我们方法去引水成湖，我们尝试一下，如果真的成了，以后我们部落就可以慢慢变回之前那样繁荣，总比现在受制于人要好。”
那满脸胡髯配上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想要半阖起来装慈爱，却莫名让人感觉别扭跟滑稽。
“那个黑瘦的小个子，能顶什么用？”左王的语气缓和了些，依然不善，“他能代表言君诺吗？别到时候又中了他们那些狡猾的奸计。”
想起前两天他们还兴致勃勃的讨论怎么拿下大凰塞北，拿下半个大凰，让言君诺给他们洗脚。
现在打脸来得太快，脸都要肿了。
首领能忽略这种痛，他忽略不了。
“塞北军既然有这么多的食物，我们就要去把食物都抢过来，把塞北拿下，再打入大凰…”
话没说完，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左眼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
堪堪站稳后，左眼眼角跟太阳穴位置传来了阵阵钝痛。
左王瞪大了双眼，看向耶哈那个紧握的右手拳头。
“首领，你打我？”
第586章 你鬼叫什么？
耶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好斗，我不反对，可是你若是要整个部落都跟着你一起去死，我第一个不赞同。”
看到耶哈铁了心不让自己去找塞北军算账，左王后槽牙紧咬，捂着左眼愤然掀帐入内。
“看好他。”耶哈对左王的贴身侍卫吩咐道。
营帐旁，一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绿色光点“嗖”的一下，消失了。
…
“那个左王吗？”
空间里，项知乐与长诀以及躬耕3号相对而坐。
长诀点头，鼓起小脸，一本正经的看向项知乐，“左王，打。”
“呼哈娜左王好斗，林不凡有提过，对于这种人，要么就是完全把他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从心底惧怕，要么就是给他天大的恩情助力让他从心底里敬佩，否则，比较棘手。”项知乐沉吟道，“可是如果耶哈不让他冲动，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