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楚山离开后,言君诺换上常服,乔装打扮一番后,独自打马来到京都城郊。
时值初冬,往年这时的京都早已迎来了鹅毛般的初雪,而今年,连米粒大小的霰雪也不曾落过…
本该宽阔且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今只有凉风带起的大片灰尘。
城郊的田地早已开裂,自入秋以后,这里的田地就已经干旱得不成样子了。
本该还会种植一批作物的土地此时焦黄一片。
几个百姓正在地里不知道挖些什么。
护城河露出了大片河床,几只秃鹫在半空盘旋不去。
满目苍凉。
言君诺打着玉骢,缓步走在路上。
刺骨的寒风如同一记又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仿佛在嘲笑他那份与天斗的不自量力。
自从第一个瓷碗在他手中碎裂以后,他就一直在做同样的梦,梦里,不管他怎么努力励精图治,依旧抵挡不了各种天灾的降临。
大凰的江山倾颓,百姓的生活困苦,各地义军纷纷揭杆,他不仅把身边所有在意他的人都害死了,还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逼着“罪己祭天”…
到底是因为最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导致的梦境重复,他已经分不清了,今日的冷风一吹,倒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不论梦境真假,他都不可能妥协。
他的命,只能拿捏在自己手上。
…
项知乐交给公孙明的两支箭矢,公孙明很快就给了答复回来。
“这是经过毒液浸染的箭头,剧毒无比,没入血肉即刻蔓延全身,回天乏术,可是毒箭箭头最大的缺陷是遇水即失效,因此,存放毒箭的地方必须是十分干燥。”
得到了这个答案,项知乐跟皇甫景与郑赫立刻定下了作战计划:放火烧营。
“既然毒箭的弱点这么明显,那么附近肯定会有重兵把守,放火只怕需要费些心思谋划。”郑赫开口建议,“对于乱石岗那头,周玉郎比较熟悉,可以让他…”
皇甫景抬手打断道,“既然萧儿几人混了进去,此事让萧儿几人去办再适合不过了。”
项知乐赞同点头,“经历上次的火烧粮仓,西夏军的防备只会更加森严,而我们这次火烧兵器营,并不是最终目的。”
…
西夏大营。
经过这两天的努力融入,齐牧之几人虽说没有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沟通技术以及识人方式,基本上只要他们找人闲聊,就没有士兵不理他们的。
“嘿,哥们,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现在守在崖嘴关外的那些弟兄们,到时候如果班师回朝,是会受到封赏的。”鲁平海自来熟的跟其中一个巡视回营的士兵勾肩搭背。
齐牧之一本正经的在他身边打断,“别乱说,这种空穴来风的东西,被拆穿了可是要挨军棍的。”
“那位兄弟说的没错,我也听说了,就是…”赵涛特地把脸涂得黢黑,看上去就像个脏兮兮的邻家小弟弟,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还特地再强调了一遍,“我也只是听说哈。”
“哎呀,你说就说,别吊胃口了。”鲁平海不耐烦的冲赵涛摆了摆手。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赵涛欲言又止的想偷溜,被齐牧之一把提着衣领拎了回来。
“你小子是欠揍,是吧?”
几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巡视回营的士兵。
因为他们混进去的是步兵的营帐,职位高一点的武官压根很少涉足他们这里,所以齐牧之等人即使是调天侃地,短时间之内也不会传到上面领导者的耳中。
才有了他们肆无忌惮瞎掰的机会。
“好好好,我说,我说,这位大哥,你先松手…松手。”赵涛怂怂包包的告饶。
“快说。”鲁平海瞪了他一眼。
赵涛还怕死的看了眼周围,不死心的让其他人保证,“你们要答应我,这种事情,听过就算了,别说出去哈,不然我怕没办法活着回去娶媳妇。”
后来凑上心心念念想听消息的人顿时不满的开口了,“你这人…”
赵涛连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我说。”
说完,他立刻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人堆里,“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要听消息的人越来越多,赵涛的声音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鲁平海跟齐牧之对视一眼,看到后者对他微微颔首,他悄悄的退出了人群一路小跑到背山的一处小林子跟皇甫萧汇合。
第663章 她在期待什么呢?
“笛子。”
“怎样?”皇甫萧立刻迎了上去。
鲁平海擦了擦前额的汗水,气喘吁吁的道,“桃桃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至于后面能不能按照我们预想的发展,就很难说了。”
“好,说出去就行,接下来,看我们的信号办事。”
“好。”应了皇甫萧的话,鲁平海转身就要离开,被皇甫萧叫住了。
“卤蛋。”
“什么?”
“注意安全,你们几个都要小心。”
“知道啦,娘们唧唧的。”
鲁平海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看着鲁平海离开的背影,皇甫萧伸手捂着胸口,也不知是胃不舒服还是胸口不舒服,这几天,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了一眼渐暗的天色,他转身往跟鲁平海相反的方向小跑而去。
药库周围,来来往往的重兵把守。
自从在两天前他跟离月知道了药库里最重要的不是蓟草而是触发剧毒的“引子”以后,两人就一直藏身在稍微远一些的山坳处,以杂草做掩护,用临时以竹子制作的简易千里望看着药库周围的动静,以寻找下手的机会。
这两天,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在南楚的事情,沟通起来如同普通朋友。
离月看到皇甫萧对自己的态度如同对待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想再打乱两人之间这份微妙的平衡。
蹑手蹑脚回到离月身边,皇甫萧问道,“怎样了?”
离月把手中千里望递给他,“今日又有一批蓟草运出去了。”
“区区蓟草,用得着戴上面罩吗?”皇甫萧喃喃自语的收回千里望。
“不止蓟草,”离月提醒,“你看到那些巡查士兵腰间佩戴的药包没有?”
“哪里有药包?”皇甫萧再次举起千里望顺着离月的指尖看向巡查士兵的腰间。
果不其然,基本每个士兵在腰间都挂着一个像香囊一样的东西,香囊的布帛颜色黑黑沉沉的,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且…
“这些人,好像来来去去都是这两批士兵专门看守的,并没有其他生面孔。”
所以,他们只要能把这两批士兵放倒了,药库这边就稳了。
“如果我没猜错,药库里面肯定还有木部、半夏、乌头之类的药草,而‘引子’的主要材料是丹砂与蛊血一起的混合物。”
“你怎么知道的?”皇甫萧讶异的看向她。
“蓟草单用可以解毒,混合木部、半夏、乌头放置一起,可产生一种让人出现幻觉的瘴气,但是这种瘴气,在短时间之内并不会给人造成幻觉,而这些运送蓟草的人,在进去之时还戴上面罩,说明里面除了有瘴气,还有毒气。”离月解释道。
她没有告诉皇甫萧的是,她体内的蛊王在觉察到“引子”以后,格外躁动,很显然,这个“引子”的蛊血与她的蛊王相克。
“难怪。”皇甫萧恍然大悟,放下了千里望,“那一会我们过去,也得小心中招才行。”
“你不必过去,我身上有蛊王。”
皇甫萧被离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整懵了,“什么?”
“我不会中招。”离月强调。
皇甫萧眼底疑惑更甚,“那又如何?”
离月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淡紫色的小瓷瓶塞到他的手上,“里面是我跟项知乐前来之时公孙明给我的蒙汗药,这一小瓶大概可以放倒六百人,足够你去把所有人引开放倒了,你且去把人放倒,我进去把‘引子’偷出来。”
“不行。”皇甫萧脱口拒绝。
“为何?”离月抬眸看向他,眼底还划过一丝期待。
“因为…因为…”因为我在意你,害怕你受伤,更不想在你手上接过公孙明的东西…
在离月的的注视下,皇甫萧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根本不受控制,到嘴边的话哽在嘴边,最后说出口的变成了,“因为我信不过你。”
心中某个角落轰然坍塌,离月黯然垂眸,把手中瓷瓶收回。
“也对。”
他本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那就跟你一同行动吧。”她不会武功,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吃亏。
…
步兵营。
赵涛把“探听”到的事情如数告诉步兵们以后,步兵们个个群情汹涌。
“简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