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涛不放心想要把钱袋塞给她,却被她再次拒绝了。
“你要是再坚持,我连玉佩都不收了。”
吓得赵涛赶紧把钱袋拿回来。
而纪柔则趁机扯着马缰后退了一步,一个回缰调转了马头策马而去。
嘹亮的战马嘶鸣声划破了夜空。
棕色的骏马一路疾驰,在夜色之中留下了一条飞扬的尘土线。
连一句道别也没有。
赵涛惊魂未定的看向她离开的方向,心中虽然诧异她走得突然,却也十分体谅她是因为在这里有不美好的回忆。
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就往回走了。
被特许开了一条缝的城门,重新被关上。
纪柔策马而行,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路才停下。
回想起赵涛毫不掩饰的在意情绪以及他看向她时澄澈的眼神,她眼眶微润,看向城门紧闭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低语道,“赵涛,谢谢。”
第693章 景叔这是瞧不起谁呢?
城楼之上,项知乐与离月并肩而站,看着聚拢的士兵带着回关内的赵涛回去找皇甫萧。
“你没有失忆。”项知乐的语气肯定。
离月转头看向她,熟悉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不要告诉皇甫萧。”她说。
项知乐伸手拢了拢她的斗篷,故作嫌弃,“你们之间的纠葛,我才不想掺和进来和稀泥。”
把她包得严严实实以后,她才满意的后退了一步。
不过…
“纪柔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愿意放过她?”
离月目光毫无焦距的落在纪柔刚刚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开始错误了,就努力纠正,纪柔本就不应该留下来甚至不应该出现在崖嘴关,可是为了护送我们,她还是来了。只能说,凡事有因才有果,正因为她留下来了,才有后面的事情,现在从根源上拨乱反正,不好吗?”
离月这话,句句不离纪柔,却字字在说她自己。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萧哥的。”项知乐认真的看向她。
随后又问了一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离月的目光重新落在项知乐伸手,清冷的眼眸缓缓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光,“以前身上有蛊王,无法行医,如今倒是有那份行医的心了。”
“行医的话,公孙明应该很乐意收你这位徒弟吧?”项知乐认真的给她提建议。
纪柔同样认真的点头,“在给皇甫将军解毒之前,我就已经跟他谈好。”
项知乐正要再问点什么,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皇甫萧听闻离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楼吹风,立刻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离离,你感觉怎样了?怎么才下床就出来了?”
离离?
果然,救过皇甫将军,她在他心中的身价都开始涨了,涨得可以让他忽视她的身份了。
离月敛了心中情绪,冷淡的看向他,目光疏离且迷茫。
“你是?”
…
北齐未央城。
翟九陌(上官澈)随手把大臣递上来的奏折往书案上一甩,脸色阴沉。
“这些老东西,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他们?居然连朕的后宫之事都要干涉。”
身侧的内侍小心翼翼的为他递上了一盏茶。
“陛下莫要气恼,龙体为重啊。”
上官澈咬牙一笑,一语双关的开口道,“没有谁比那群老东西更加希望朕能身体健康了。”
在外面办事回来的边荀看到自家主子又在因为后宫的事情发火,正要犹豫要不要收回迈进了御书房的脚…
“既是回来禀报,鬼鬼祟祟的想进来又不进来,闹着玩呢?”
一下子被发现了,边荀只好干笑两声,“陛下有烦心事,属下不好碍陛下的眼…”
上官澈似笑非笑的向他挑了挑眉,深邃的目光让人看不清他实际所想。
“若是你能替朕分忧解劳这些烦心事,倒也是极好。”
听到上官澈的话,边荀脸色骤变,连忙跪地。
“属下不敢。”
神色不变的看着边荀在地上好一会,上官澈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
等边荀站好以后,他才重新开口问道,“事情探听得如何?”
“与一开始传回来的消息无二致,林不凡真的在塞北自立了。”说起正事,边荀语气沉着,“说来也奇怪,自从林不凡在塞北自立以后,地动的事情就没有再发生过了。”
听到边荀的话,上官澈若有所思的看向御书案上那份拆封过的密信。
沉吟道,“纵观大凰这数月以来的多灾多难,共同点都是言君诺在执政…不管怎么看,这些灾难都像是天罚,而自古至今,一旦天罚出现,那个江山距离倾覆就不远了…”
“那陛下的意思…”边荀看向上官澈,心中隐隐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打算。
果不其然,在边荀向上官澈问出了自己心中疑问后,上官澈伸手重新取过那封密信,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我答应过项知乐,在位期间,永不进犯大凰,君无戏言。你且亲自帮朕把信送到桑东。”
他不进犯,但是总要想办法去捡捡漏吧…
…
崖嘴关。
皇甫景醒来已经有几天了。
刚醒来那几天,他一直都在虚弱的卧床。
直到项知乐回去崖嘴关的第三天,他才有精神靠着草枕坐起来。
坐起来以后,他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单独见项知乐。
“景叔这样,会不会吓到你?”
这是皇甫景看到项知乐说的第一句话。
中气不足,且断断续续的。
如今他还很虚弱,躺了十来天就像躺了十多年一样,瘦得脱了相,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灰扑扑的苍白,颓然不已。
但是看到项知乐,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对她漾开了一抹温和的笑。
看到他身体右边那条健壮的臂膀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袖,项知乐的鼻头一酸,红着眼眶对他笑道,“景叔这是瞧不起谁呢?”
第694章 为右手报仇
屋里的药味很浓,光是闻着味道,项知乐就已经可以想象到皇甫景这些天喝下的药有多苦了。
“景叔为了抵抗外敌英勇负的伤,知乐敬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被吓到?”
恍惚之间,皇甫景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在军中训练受伤,他心爱的女子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阿景以后是要上阵杀敌的人,每一次负伤都是战场给阿景的荣耀,我最喜欢的就是功勋荣耀了,又怎么会被阿景吓到?”
“景叔?”
床前小姑娘的声音响起,眼前女子的模样消失了,变回了项知乐的模样。
心头哽涩,连带让皇甫景的笑容也变得苦涩不已。
“景叔现在都是废人一个了,还哪来什么英勇不英勇?”
项知乐颇为不赞同的摇头。
“景叔这话说得不对,雁塔关是因为景叔的及时驰援才得以保全,眼下西夏军败走,南楚的讨伐军处于观望不敢妄动的状态,雁塔关、崖嘴关两关双城基本慢慢稳定下来,景叔占不了大半功劳,起码也能占上一小半,以后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可不许再说了。”
南楚讨伐军。
正是皇甫景眼下要找项知乐的原因。
“眼下双关两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右手无法提刀,上阵杀敌基本成了不可能,郑赫为人保守,若是在一切稳定之时守城,倒是无妨。然而现下战局瞬息万变,他并非是适合的守城之人,萧儿能力是有的,但是始终缺乏历练,欠缺火候,如今占领了这毫无天险优势的双关两城,让他守着,也委实是太强他所难了…”
皇甫萧的分析并不长,但是由于身体虚弱,他断断续续说了将近一刻钟才说完。
后面的话,项知乐没等他开口说下去,就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景叔叫我来的意思是,您打算…双关两城让我来守?”
皇甫萧缓缓的阖眼再睁开,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
项知乐垂眸思索了片刻,轻声拒绝,“这恐怕不适合。”
“不,”皇甫景动作缓滞的摇头,“你适合,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见过其他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
“是因为…君诺吗?”项知乐思前想后,也只有想到这个可能了。
皇甫景涣散的眼神微微一凝…
自知瞒不过她,最终还是点头。
“言君诺,不会对你坐视不理…"
“那我更不可能应允了。”项知乐重新站了起来,语气还带了几分不悦,“景叔,你这是在利用我来牵制君诺。”
“若是…我愿意把这两关双城…并入大凰领地呢?”
“景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项知乐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中年男人,“当初那个心中有乾坤的景叔,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