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叶表明身份,解释舒千是饶向文的血脉,向虞帝苦苦哀求,并拿出一枚玉佩为证。
虞帝看见玉佩,认出其是她当年随赐给饶向文的那块,但她十八年前并未查出饶向文与舒叶之间有任何瓜葛,心中犹疑不定。
舒叶便继续解释当年之事。
十八年前,舒叶尚未出阁,随母上京拜访舒家。他出府闲逛时同小厮走散,意外遇上了神志不清,显然是着了道的女郎,便是饶向文。
一夜荒唐之后,舒叶羞愤欲死,但还是顾及家中其他兄弟的名声,并未轻生。最后,他拿了饶向文的玉佩,悄然离开,又在街道遇上了来寻他的小厮。
舒叶沉闷寡语,性子不讨喜,又是家中二子,向来不得母父宠爱,一夜未归也并未被人发现。事情就这么瞒了下来。
舒叶当时还会想,若那女郎还记得他,或许能给他一个容身之处。但一直没人来找他,他不知道那个女郎是谁,也不敢去京城找。那块玉佩他也藏了起来,不敢示于人前。
但是没过多久,舒叶发现自己有喜了,他当时正在议亲啊!若是此事被人知晓,他该如何自处?舒家人又如何自处?
舒叶仓皇至极,但无人诉说,连自己的贴身小厮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舒叶当时就想着,不能让旁人发现,不能辱没家中门楣。于是相看时,他挑了个身体羸弱的小官之女,甘愿为人侧室。
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稳度日。
虽然说母父数落他不争气,不会相看好女郎,但舒叶却觉得那人是他最合适的选择。
好在妻君不是个精明的,舒叶顺利将事情瞒着,几月之后宣告有喜一事,顺理成章。
妻君一家欢喜,舒叶心中也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在实处。
那是舒叶十八年来,做的最为大逆不道的事。
可嫁人后,舒叶意外见到一女郎在寻玉佩,描绘的模样正是他藏起来的那只。
舒叶认出了那人。
饶向文,是个俊俏的女郎,还是陛下跟前的人,很是年少有为。
但和他无甚关联。
舒叶不愿那件事被旁人知晓,自然也不可能归还那块玉佩。
没过多久,饶向文死在叛乱之中,陛下欲善待其亲眷,派人探查,舒叶很是惊慌了一阵,生怕当初那件事被人查了出来。
好在并未如此,舒叶也逐渐安了心。
几年后,妻君犯事丢了官职,后院的人走的走,逃的逃,最后只剩舒叶这一对孤儿寡父相伴。
十八年过去,舒叶上京投奔舒府,只想给儿子舒千寻个好亲事 ,不想他却惹下如此滔天大祸。
舒叶本想将当年的事一直瞒下去,最好带到棺材里。可现如今,为了舒千的性命,舒叶顾不上其他了,连自己瞒了十八年的事都说了出来。
舒叶献上那块玉佩,跪在地上磕头,只求虞帝饶他小儿性命。 。
听完一切,沈溪瑜愣住了:“什么?”
破落户是忠良之后?
上辈子分明没有这种事啊……
……又变了。
沈溪瑜垂着眸子,低声问道:“然后呢,陛下就应允了?”
符瑾:“……嗯。”
“陛下亲自见了舒千,发现其眉目的确有四分似饶将军。再加上那块玉佩,陛下便信了舒叶的说辞,将人放了。”
“这样啊……”沈溪瑜收紧拳头,声音低低的,“既是忠良之后,那陛下饶了他……也是应该的。”
好啊,虽然他也没想过这次会伤了破落户什么,但把人安安稳稳地放出宫去,是不是也太没道理了?
害他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沈溪瑜想到这,有些不高兴地看着符瑾,不满道:“你就那么看着他高高兴兴地离开皇宫?你就什么都没做?昨日可是我们俩成亲呢。”
“岂会?”符瑾唇角微扬,眼底深处却划过一丝冷意,“我自然是做了些该做的事。”
胆敢毁害他的声誉,她又怎会让那人安然离开……
“真的啊?”沈溪瑜眼睛亮了亮,觉得符瑾应当是出言打压了破落户,虽然他没在现场,但知道符瑾替他出气了,心情还是好上不少。
符瑾看着他这小模样,眉目柔和了些,问道:“溪瑜,你为何那么快就知道,闹事者背后的人是舒千?”
“除了他还有谁会想害我?”沈溪瑜不假思索道,“破落户总是针对我,还用那种阴暗的眼神看着我,恶心死了。”
“我在京城潇洒了那么多年,一遇上破落户才会发生不好的事,他晦气死了。再说了,他上……”沈溪瑜顿了顿,赶紧咽下剩下那半句话。
“他怎么了?”符瑾问,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没什么,”沈溪瑜别过头,说道,“就……他就是很恶心,特别恶心,我很讨厌他。”
破落户上辈子都亲手把他杀了,恨他恨成这样,怎么对他都不奇怪吧?
能在他大婚之日闹事的人,除了破落户,还可能是谁?
五皇子?不可能,对方最多私下里骂他两句,怎么敢做这种事。
京城里其他公子就更不可能了,连和他正面起冲突的人都没,谁还敢大闹他的亲事?不怕永安侯府的人找上门?
“对了。”沈溪瑜突然记起什么,“陛下既打算放了破落户,那叔父怎么说的?”
叔父那么疼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欺负他的人的。
符瑾闻言,有几分迟疑道:“沈皇贵君很是不悦,险些同陛下……发生争执。”
皇宫。
“阿宁,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呐。”
“就这一次,你让着我吧。”
“阿宁,别每回都只想着你的沈家,你能不能也想想为妻我啊……”
“……”
第53章
“你别碰我!”沈闻宁打开祁向菁的手,“话可别乱说,我怎么就没想着你了?”
“姓舒的贱人竟敢坏小瑜的婚事,按我的脾性,舒家那一家子都该受罚,削了官,贬到别处去!”
“如今我只要那贱人的性命,难道还不够顾着你?”
沈闻宁瞪着祁向菁,一脸理所当然。这位大虞的皇帝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他,道:
“好歹是个皇贵君,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贱人’?好些年都没听你这么说了。”
“呵,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祁向菁,你今日这样做,我是真的生气了。”
沈闻宁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逐渐红了眼眶。
祁向菁心中一慌,忙道:“阿宁,你这是做什么……”
沈闻宁看着她,正色道:
“祁向菁,小瑜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又乖又有孝心,模样也生的极好,又是家里年纪最轻的,从来没惹出过什么大祸,我不免多疼爱了他几分。”
“小瑜的性子是有几分骄纵,但那又如何?他生在侯府,自是金尊玉贵。京城哪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不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有些性子,好歹也不会受人欺凌。”
“我只看他高高兴兴地过完这辈子便好。可在他大喜的日子,竟然有人闹事。若非小瑜机敏聪慧,符家女郎也是个明事理的。若真着了道,小瑜又该如何自处?”
沈闻宁越想越觉得气恼,面上难掩怒意:“这么多年,小瑜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我这个做叔父的,连替他出气都不能,还要看着那个始作俑者逍遥自在!”
“阿宁,我知你对小瑜的关爱。”祁向菁见他情绪越发激动,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哄着。“你先冷静下来,听我同你解释。”
“我也是小瑜的叔母,怎么会让他白白受委屈呢?我并非对那舒千毫无惩戒。”
沈闻宁红着眼看她:“好啊,你继续解释,别拿他是忠良之后的理由糊弄我,他是不是饶向文的血脉,还不一定呢。”
饶向文亡故多年,突然有人出现,拿着玉佩说给他生了个儿子,说出去又会有多少人信?
祁向菁解释道:“不论旁的,只一点,今日舒真如带着舒叶进宫,舒千又出了皇宫,没过多久此事便会传开。”
“届时,无论舒千是否真为饶向文的血脉,总有好事者谈天说地,议论纷纷。若朕毫无作为,朝廷上那些言官都不会放过朕,更不用说饶向文往昔的同僚了。”
“朕当年亲口允诺善待饶向文亲眷,如今正好有人拿着信物上门,言辞又不甚离奇。朕将人放了,也是无奈之举。”
祁向菁轻叹一声,道:“毕竟,朕也不能寒了忠臣的心呐。”
虽说血脉一事并未认定,但难免有臣子心怀芥蒂,若不再为她所用,岂不于江山社稷无益?
沈闻宁听得这一番话,逐渐冷静下来,迟疑道:“此话……倒是并非毫无道理。”
他又问道:“你当真信了舒叶那番话?”
祁向菁:“初闻倒也觉得荒诞,但饶向文早已故去,当年的真相也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