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瑾的样貌,的确说得上一句俊秀。
下一瞬,他就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顿时就觉得自己胡思乱想了。正事都还没解决,怎么光看人脸去了?
他看着被符瑾抓住的手腕,瞪着她道:
“你放开我。”
符瑾见他面上已有三分恼意,便松了手。
沈溪瑜坐在被褥上,双手环抱胸前,控诉道:“符瑾,你答应过成亲后都听我的,你说话不算数!”
符瑾坐姿随性,一手搭在右膝上,道:“若你执意如此,那我也能睡在地上。不过……”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一分迟疑,似是有所顾及。
“不过什么?”沈溪瑜追问道,昂着脑袋,想听听她究竟
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符瑾看着他,面上露出三分无奈,道:“溪瑜,若我受了风寒,于归宁之日恐有妨碍。”
归宁?
沈溪瑜眨眨眼,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新婚三日后是小郎君回门的日子,若是妻君身体不适,难免惹人闲话。
虽说沈溪瑜如今不太在意那些言论了,但苍蝇若常在耳边嗡嗡叫,总是讨嫌的。
看来回门前的几天,是不能让符瑾睡地上了。
沈溪瑜想到这点,只得应下:“这样啊,那……那你这两日就睡床上吧。”
既然成了亲,他那就大发慈悲,把床分她一半好了。
符瑾唇角微扬,慢条斯理道:“好。多些溪瑜关怀。”
沈溪瑜见她这副得逞的模样,皱了皱鼻子,总觉得这人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字:蔫坏。
可不就是坏么,抢他床的坏人。
“哼,我要睡了。”
反正他要睡了,才不管符瑾呢。
沈溪瑜恶狠狠地看了符瑾一眼,下床把灯吹了。
屋内瞬间变暗了许多,借着窗外的月光,沈溪瑜快速钻进被子里。
他动了两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最后背对着符瑾,只留给她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睡了,你不许吵我。”
“好。”符瑾也侧身躺下来。
下一刻,沈溪瑜忽然扭过头来,道:“还有,你不许跟我抢被子。”
语气认真,好像他最在乎的就是这件事。
符瑾失笑:“知道了。”
得到回答,沈溪瑜才又扭过头去。
算了,事出有因,这两天就先把床让给符瑾一半,总不能让阿爹阿娘看见病殃殃的妻君吧。
一阵困意袭来,沈溪瑜慢慢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声就变得均匀缓慢,已然睡着了。
而就在下一刻,符瑾往前一靠,伸手将沈溪瑜整个人抱进怀中。
沈溪瑜没想过,能在北境待了好几年的人,怎么可能睡上几天地铺,就染上风寒呢?
符瑾看着怀里的脑袋,宠溺一笑,这才闭眼睡去。
这边一夜好梦,舒府今夜却是人仰马翻。
众人安寝后,舒千却开始闹腾了,一个劲儿地喊手疼,吵得整个府上的人都不得好生歇息,赶紧派人去公里请太医。
白日太医没请回来,晚上倒是请来一个。
王太医诊脉后,道:“伤口处理得当,好生吃药调养,应当无碍。”
舒叶忙问:“那他为何会觉得疼痛呢?”
王太医道:“许是用药的原因,亦或是个人体质不同,公子才会觉得疼痛难忍。”
听得此话,床榻上痛得面容扭曲的舒千立刻叫嚷道:“换药,快给我换药!”
“这……”王太医面露迟疑,看着舒叶道,“如今公子手上的药已上好,再拆一遍也是徒增伤痛。何况我的药,与那位大夫上的药无甚差别。公子便忍忍吧。”
“多谢王太医,这边请。”舒叶颔首道,将人领到一边,付了诊费。
舒千满是愤恨地看着两人人离去,只觉舒叶是不想他好过,算什么好阿爹?
还说日后要好好对他,分明是谎话!
舒千感受着手腕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内心充盈着对沈溪瑜的怨恨无厌恶。
他尖叫着喊道:“都是沈溪瑜的错!”
“一定是沈溪瑜那个恶毒公子干的!”
“他偷袭我,还害我伤了手!害我的手废了!”
越喊,他的声音越发尖锐,简直能刺痛旁人的耳朵。
“都是他的错!!”
“我要杀了沈溪瑜!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要让沈溪瑜不得好死!!!”
“你给我闭嘴!!”舒侍郎踏进屋内,对舒千怒吼道,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嫌恶。
舒侍郎心中那个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将这两人接入府中,这些时日以来给她惹了多少祸?
“舒千,你还知道这是在哪儿吗?”舒侍郎面色涨红,火冒三丈道,“这是本官的舒府,不是你大放阙词的地方!”
舒侍郎上前几步,逼问道:
“我问你,你怎么就觉得这事一定是沈家郎君做的?有何凭据在手?沈家郎君当时刚成了亲,人还在符府呢,怎么去害你?!”
“就算不是他亲手做的,那肯定也和他有关系!”舒千毫不收敛,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有何凭证?”
舒千凄惨一笑:“沈溪瑜本就看不起我,他成亲那日,我还让人去坏他的婚事,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我人都被沈皇贵君掳进宫去了,如果还有其他人想害我,一定和沈溪瑜有关!”
舒侍郎冷笑连连,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祸事。”
“你既惹下祸端,技不如人又遭人报复,也算合情合理。”
“你!”舒千气急,情绪激动之下,再加上手腕上的疼痛,他止不住地开始咳嗽,像是要将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一样。
“咳咳……咳……”
舒侍郎继续说道,语气鄙夷:“你刚才说想要杀谁?你又敢杀谁?杀人偿命,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本官的话就放在这儿,若你真敢出手杀人,舒府绝不会护着你!”
“再说了,那可是沈家的小郎君,身份何其尊贵,连宫里的皇子都不及他体面。你还放言要杀他,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你要是再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话,给舒府惹出祸端来,你就给我滚出舒府!”
“左右你阿爹被封了五品宜人,养得起你这个所谓的忠良之后!”
话落,舒侍郎嗤笑一声,甩袖离去。
一干小厮纷纷低下头,敛声屏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但眼中分明闪烁着精光。
“咳咳……你竟然……”舒千瘫在床上,断断续续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彻底将这个舒侍郎恨上了。
舒侍郎竟然也用那种鄙夷贬低的目光看着他,和沈溪瑜一样,让他觉得厌恶至极!!
舒千突然记起舒侍郎方才的话。他阿爹舒叶都被等了个五品宜人的诰命,他却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
同样都是和那个女人有关,凭什么舒叶有封赏,他却没有?
他顶着庶子的名分被人嘲笑,那皇帝难道就不应该给他一些补偿吗?
果然,那狗皇帝和皇贵君一样,都是护着沈溪瑜那个恶毒公子的!
舒千猛地挥手,将矮桌上的药碗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格外刺耳。
舒千却笑了,觉得心里的气消了些。
好啊,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欺负他,轻视他,他绝对不会认命的。
等着吧,他一定会放过任何一个敢轻视他的人!
……
翌日。
衫竹估摸着是他家主君醒来的时辰了,悄声推门进去,瞧见里屋床榻中同眠的两人,眼睛瞬间睁大。
衫竹脑中记起什么,脸红了红。他赶紧捂着嘴,又悄悄退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床榻上的符瑾睁开双眼,神色清明,显然早就清醒了。
等人走后,她给怀里人掖了掖被子,抱紧后又闭上眼睛。
衫竹退出门外。
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低声问道:“衫竹哥哥,怎么了,主君还没醒?”
衫竹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并未解释什么,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今日早上,你们可有谁瞧见家主出去了?”
其余人皆是一愣,纷纷摇头:“我等并未看见。”
“家主昨日倒是起得挺早,也并未叫我们伺候洗漱,今日也不曾看见。”
衫竹面上一笑,道:“是了。家主和主君都还未醒,我们都小声些。”
听得此话,其余小厮静默一瞬,陆续明白其中含义,不由得都红了红脸。面皮薄些的,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是……”
屋内。
沈溪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觉得周身暖烘烘的,尤其是背后,忍不住翻了个身。
入目是半截下巴,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抬眸往上看,瞧见符瑾的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