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主君小心,就快到了。”
沈溪瑜与庄童一同将符瑾扶进屋内,放在床榻上。
庄童垂首道:“主君,小的先行告退。”
沈溪瑜点点头,声音有气无力:“去吧。”
他往床沿边一坐,抬手锤了锤肩膀,没好气地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符瑾,犹嫌不够,又瞪了她一眼。
漂亮的眸子里跳着火光。
都怪这人,喝醉了还不消停!
从侯府到符府,一路紧紧抱着他不说,脑袋还靠在他肩上,一身力气都压着他,重死了!若不是有庄童帮忙,他都不一定能将人带回来。
日后再不准她喝这么多酒了。哼。
思及此处,沈溪瑜顿了顿。
应当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今日归宁,阿娘她们才会灌符瑾酒,寻常间哪会这样。
毕竟,他也不会同符瑾再成一回亲。
略坐了会儿,沈溪瑜觉着有些口渴。屋里再无旁人,他也懒得再喊小厮进来,索性打算自己去倒茶。
不想起身时,手腕被人抓住,挣脱不及,反将自己带了过去。
若非他立即拿手撑着床,稳住身形,怕是要跌在榻上人身上了。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隔得极近。
沈溪瑜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秀面容,因阖着眸子,较往常少了三分凶恶。
这人气息平稳,好似睡熟了一般,偏偏右手擒住他手腕,不让他离开。
沈溪瑜一挣扎,腕上
的手便收得更紧,传来一股刺痛。
沈溪瑜皱了皱眉,下意识开口道:“符瑾,你快松开!”
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符瑾早就醉了,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
沈溪瑜见挣脱不开,便着手去掰符瑾的手指。
这回倒是成功了。
只是见着手腕上的红印时,沈溪瑜面上登时多了三分气恼,不悦地横了榻上人一眼。
这人平日里都不会弄疼他的,偏生今日吃醉了酒,无法无天了都。
沈溪瑜咬了咬牙,复又深吸口气。
罢了,他大人有大量,今日就不与这醉鬼计较。
沈溪瑜将自己说服了,自去倒了杯温茶润喉。
不多时,衫竹端着食案进来。
“主君,醒酒汤来了。”
沈溪瑜应了一声,在一旁坐下,等着衫竹给符瑾喂醒酒汤。
眼见那汤匙快入符瑾口中时,沈溪瑜忽然开口道:“等等。”
衫竹动作一顿,面露不解:“主君?”
沈溪瑜站起身来,向他伸出手:“拿来,我喂。”
衫竹微愣:“您方才说什么?”
沈溪瑜抬起下巴,目光飘忽两下,又很快镇定下来,说道:“把醒酒汤给我,我亲自喂她喝。”
哼,要不是他许诺过也会对符瑾好,不然才不会伺候她呢。
衫竹见自家主君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轻轻将碗放在他手中,退开来。
末了,他还不忘嘱咐一句:“主君小心些,慢点来都使得。”
“嗯。”沈溪瑜坐在床沿上,拿汤匙搅了搅,嗅到了淡淡的酸甜味儿。
他舀起一勺,慢慢送入符瑾口中。
可沈溪瑜何时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一勺汤喂下去,就有半勺溢出来,快速淌过下巴,流进里衣。
“哎!”沈溪瑜眉心一凝,赶紧将碗搁在一旁,拿出锦帕擦拭汤渍。
他小声嘀咕道:“真是的,怎么没全喝进去呢……”
衫竹见状,忍不住说道:“主君,不若还是让我来吧。”
“不用,我能行。”沈溪瑜正色道。
他就不信了,不就是喂个汤药嘛,他难道还做不到?
沈溪瑜捏紧汤匙,又瞧了眼符瑾躺着的姿态,道:“来人,把她扶起来。”
躺着一点都不方便。
沈溪瑜见符瑾上半身靠在床头,满意地点点头,又舀了一勺汤喂过去。
这回依旧有溢出来的汤水,但不如方才的多。沈溪瑜拿锦帕去擦,但还是抵不过水流的速度,符瑾的里衣衣领上便多了两处深色。
一来二去,沈溪瑜也有几分泄气,便不再管旁的,只一味地将汤药喂进去。
待碗见底,符瑾胸前的衣襟也濡湿了一片,下巴处留有水痕,看着似有几分可怜。
与她平日里冷肃清隽的模样截然不同。
沈溪瑜捏着锦帕擦去水痕,有些认真地看着衫竹,问道:“还有吗,不若再来一碗?我感觉符瑾她没喝多少,兴许不容易见效。”
衫竹对上庄童强烈的视线,迟疑一瞬,缓缓说道:“主君,醒酒汤未必是要饮尽的,半碗应当足矣。”
沈溪瑜点点头:“既如此,那便算了。”
庄童听得此话,暗暗松了口气,手上扶着自家主子躺下去,让她睡得安稳点儿。
沈溪瑜见符瑾穿的这身衣裳,便道:“庄童,你为她更衣罢,她这么睡会不舒服。”
庄童立即道:“小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恐伤了主子身体,斗胆请主君受累。”
沈溪瑜闻言,当即摇了摇头:“我不。”
他挑眉道:“都伺候她喝药了,还要我替她更衣?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沈溪瑜哼了一声,“你动作轻点儿不就成了,左右她醉了,怎么都闹不醒。”
话落,沈溪瑜转身离去,衫竹也拿着食案走了。
徒留庄童站在原地,有些瞠目地道:
“主君啊,您方才那……是伺候吗?”
第64章
“她还没醒?”
沈溪瑜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膳食,开口问了句。
虽未指名道姓,但在场的小厮岂会听不出来是谁。
衫竹回道:“是。家主饮酒过量,想来睡上一两天都不是稀罕事。”
沈溪瑜点点头,既然醒不来,那他就不等了。
“备些点心吃食,总是需要的。”
“是。”
衫竹上前,舀了一碗五红乌鸡汤递上。
“主君,小心烫。”
沈溪瑜捧着碗,轻轻吹着,心道:阿爹说是滋补身子的膳食,他还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药膳,原来就是汤啊。
待温度适中,他抿了一口,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夹杂几分炖鸡的清香。
沈溪瑜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阿爹没诓他,果真是甜的。
这么一想,沈溪瑜觉得阿爹给他准备的补品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既如此,那多喝点也没坏处。
是以,沈溪瑜独自用了晚膳。桌上都是他喜欢的菜式,他吃得一本满足,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惬意”的气息。
“主君,家主给您准备的礼物到了,可要一观?”
不多时,有人禀告道。
礼物?
沈溪瑜眨眨眼,记起早上符瑾在马车里提过这事儿,礼物是拿来给他赔罪的。
他挑着眉,道:“拿上来吧。”
他倒要看看,那个“礼物”是个什么东西,若非独一无二或是世间少有,他才看不上呢。
符瑾往日送的东西不少,虽说也算富贵,但都是些能轻易用钱买来的,称不上有多珍贵。
今日这份礼,想来也无甚稀奇。
沈溪瑜起初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见木盒里那块碧绿宝石,不禁怔住了。
那块宝石约莫有寻常人拳头那么大,形状饱满,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色,明人一看便知价格斐然。
托着盒子的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厮,笑得讨巧:“此物来自北境,原是块不起眼的原石,无人问津。”
“幸有主子慧眼如炬,早早定下,再请最好的师傅下刀,才有了这块完整的宝石,又令我等快马加鞭运回京中。”
“这等宝石,世间仅此一块。”小厮顿了顿,望着沈溪瑜的笑容愈发灿烂,“主君以为如何?”
沈溪瑜勾唇一笑:“甚好。”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块宝石,眸中盛满了矜傲之色。
初见宝石时,沈溪瑜便觉着合心意,加之听说此间再无第二块,心中欢喜更甚。
他要的,就是那份独一无二的风光。
“收起来吧。”沈溪瑜看了衫竹一眼,吩咐道。
沈溪瑜一手撑着脑袋,弯眸笑道:“符瑾的眼光,还挺好的嘛~”
这礼物既讨了他的喜欢,那他就原谅符瑾的不规矩好了。
哼。
里屋。
沈溪瑜驻足床边,发丝散落脑后,显然已经沐浴完毕。
他望着床榻上那个睡沉了的符瑾,慢慢皱起眉来。
这人睡在中间,那他睡哪儿?
沈溪瑜迟疑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软榻上,又在下一瞬收了回来。
他才不去睡软榻!
平日里倚着靠着无妨,但睡觉定会不舒服,他作什么要委屈自己?
沈溪瑜瞪着床榻上那人,这张床是他的,让给符瑾一半已是他宽宏大量,怎能反将自己赶下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