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瑜瞧他一眼,面上不见扭捏之色:“不就是拿的东西多了些,难为你记到现在。”
他当初抓周时,逮着漂亮好看的都搂怀里,尽是些金光闪闪的物件。
罗颐和一手搭在他肩上,笑道:“什么书啊笔啊,尽被你一脚踢开,最后抱了一堆珠宝首饰,还拿了个雕刻的玉琴。”
“可见抓周还是有些寓意的,沈家郎君如今不就是金尊玉贵
、喝琼浆玉露长大的小仙君?”
沈溪瑜轻拍开他的手,不甘示弱道:“哼,罗家郎君也是个好富贵的,抓周时拿着两个圆滚滚的金元宝不撒手,如今倒也是名副其实。”
罗颐和冲他作了副鬼脸:“我说不过你,不同你斗嘴了。”
沈溪瑜勾唇笑着,面容很是得意。
他记起什么,道:“对了,几日后,我打算在府上办个赏花宴,明儿个就给你递帖子,不许不来。”
“行啊。”罗颐和当即应下,“最近也没什么宴会,正闲着呢。”
“就是不知道,你府上的花多不多,艳不艳?”
沈溪瑜勾唇笑着:“你就等着瞧吧,必不会让你失望。”
后院的花圃可有小厮细心照管着,每回见着都是赏心悦目的。
待宴席散去,宾客离门,文宣侯府的喧闹也逐渐褪去。
“沈家郎君请留步。”
沈溪瑜正要踏上脚蹬,回头一看,瞧见路边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年轻女郎,面色略深,一看便知是武将。
“你是?”沈溪瑜不认得她,只觉得有三分面熟。
女郎抱拳道:“在下宁远将军霍霞文,沈公子有礼。”
沈溪瑜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颔首道:“原是宁远将军,有礼。”
记起来了,这人上辈子似乎是破落户的拥护者之一,不过后来似乎没跟在破落户身侧了。
倒是没对他做过什么恶事。
不过,他们俩应当没有交情才对,这人怎么突然叫住他?
不请自来,必有贵干。
沈溪瑜看着她,淡淡道:“不知宁远将军此番,所为何事?”
“沈公子见谅,我与符小将军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同僚。”霍霞文顿了顿,“今日冒昧,确有一事相求。”
沈溪瑜面露讶异:“哦?宁远将军若是有要事,自去寻我家妻君就是,何故求到我一儿郎头上?”
他有什么能帮得上她一个将军的?
莫不是要他给符瑾递话?
沈溪瑜有些狐疑地看着霍霞文,见她慢慢绷紧神色,面上竟然显露出几分紧张的意味来。
“咳,此事并非军中之事。”霍霞文停顿几息,缓缓说道,“听闻沈公子生性率直,素来最是通情达理,又时常入宫伴沈皇贵君左右,与诸位皇子也是颇有交情……”
沈溪瑜愣了愣,莫名觉得自己头上多了个什么,面露茫然:“将军意在……?”
霍霞文朝他作了一揖,才道:“咳咳,敢问沈公子,五皇子殿下近日可好?”
沈溪瑜:……嗯?
第76章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的年轻女郎,电光火石间,沈溪瑜悟出了什么。
他怔了怔,有些迟疑地问道:“霍将军该不会就是陛下定下的……五皇子的未婚妻君?”
虽是问句,却也不难听出话里的惊讶。
霍霞文闻言,毫不犹豫道:“正是。”
“皇恩浩荡,在下一介武妇,却得以尚皇子,实是荣幸之至。霍某必将对五殿下珍之重之,惜之恒之。”
沈溪瑜一时无言,脑中思绪翻飞。
当初听得叔父一句“最好的,但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他还以为会挑翰林学士之女呢,没想到最后选了武将霍霞文。
怪不得五皇子在宫中大闹一通,看来是瞧不起这妻君人选。
见沈溪瑜不语,霍霞文继续道:“听闻五殿下感染风寒,缠绵病榻,在下忧心不已,今日唐突沈公子,敢问殿下贵体如何?”
沈溪瑜回过神来,神色淡淡:“霍将军今日怕是问错了人,我与五皇子实在谈不上‘交情’,说句‘势同水火’都不为过。”
“将军来之前,都不曾打听过这些消息?”
霍霞文愣怔一瞬,随即正色道:“在下从不偏信任何道听途说,只信自己看到的。”
“霍某虽与沈公子素昧平生,但知符小将军高洁品行,身先士卒,智勇双全。”
“既是妻夫,沈公子定然也是知情达理,温和宽厚,故而今日特来叨扰。”
霍霞文顿了顿,思及沈公子话已至此,想来也是不愿再多言的,自己实在是过于唐突了。
她沉声道:“今日是霍某冒犯了,改日必备重礼登门造访,告辞。”
话落,这人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怎么说走就走?”沈溪瑜赶紧将人叫住,“谁稀罕你的赔礼,本公子还没让你走呢。”
他就没见过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符瑾同样是武将,也没见这样啊。
霍霞文看着他,耿直又疑惑地问:“沈公子还有何事?”
“先不论我与五皇子的关系,你就说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沈溪瑜双手叉腰,语气不算温和。
“你问我五皇子近来如何,我许久未见他,不知其中细貌,便无法告知与你。
“我虽与他玩不到一处,但也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仇人,若要见上一面,不过是入趟宫的功夫。
“霍将军不若先说说你想要干什么,本公子做与不做,那还要看将军的诚意。”
沈溪瑜语速极快地说完这一大段话,接下来便安安静静地等着面前人的回应。
方才他仔细想了想,这也许是个机会。
要是霍霞文同五皇子成了亲,就不信她还有心力去顾及破落户。
纵使不清楚上辈子霍霞文后来为何没跟在破落户身边了,但如今尽可能地削减破落户的助力,绝不是件坏事。
沈溪瑜挑着眉,笑得很是自得。
理解其话中含义后,霍霞文开怀一笑:“京城传言果真不可信,沈公子深明大义,玉洁松贞,倒是在下小肚鸡肠了。”
“咳,”沈溪瑜勾唇笑着,抬起下巴,内心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你且说说,你想做什么?是往他宫里递话,还是想知道他状况如何?”
两人既已定亲,一些行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会惹人闲话。
霍霞文的脸可疑地红了红,缓缓说道:“霍某确有一事相求……”
“……”
初夏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名的鸟雀在枝头欢声歌唱,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勾勒出安然祥和的氛围。
不过,宫中的二皇女却并不安然。
祁黎昕一踏入内殿,就挥袖掀翻桌上的茶具,面色黑如锅底,暴喝道:
“给本皇女查!到底是谁,胆敢算计到本皇女头上?”
“宫中还未宣旨,怎的舒千一个毫无背景的儿郎就先知晓了?”
“给你们三日,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是——”
底下跪着的人无不俯首帖耳,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祁黎昕坐在一旁,又记起今日在文宣侯府受到的待遇,一掌拍在桌上。
“放肆!”
她心中的怒意愈演愈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啃食殆尽。
不过是瞧那男子有趣,给了点好脸色,竟敢翻了天,咒骂她?怕是不知道这天下是姓“祁”?!
还看不上她的侧君之位,舒千知道京城有多少公子郎君盯着那个位置吗?
真是岂有此理!不识好歹!
祁黎昕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个毫无礼数的小子……”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那人有趣?
性子不够柔,腰肢也不够软,连模样也不及沈……
倏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
祁黎昕不耐抬眸。
只见殿门口走进一年轻男子,衣着华贵,容貌清丽,露出的锁骨十分白皙,生了双眼尾上翘的杏眸,好似盛了一汪秋水。
男子好像没看见殿中的狼藉,缓步来到祁黎昕身侧,一手轻抚她的心口,一边说道:“殿下何故动怒,需以身体为重。”
祁黎昕见到这人,胸中的怒气便散了几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扯进怀中午,另一只手在其腰间游走。
“好啊,那就由虞儿来抚平我心中的怒火吧。”
“殿下……”
被翻红浪,旖旎缠绵。
听着殿中传来的暧昧声响,外头伺候的小厮纷纷埋头,充耳不闻。
总管内侍却是松了口气。
目前来看,这位殿下从浣衣局讨来的美侍还是颇为受宠的,倒是免了下面人遭罪。
就是不知道,这恩宠能延续到几时?
……
-
符府。
沈溪瑜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手上拿着一纸名单,似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