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洒落在他肩头的余晖温柔至极,好似为他披了一层琥珀绸缎。
沈溪瑜自言自语道:“除了罗颐和,还邀两个说得上话的吧。蔡家也送一份……”
这时,外面有小厮禀告道:“主君,有一小厮求见,自称是家主的属下鱼杭,给您送信来了。”
沈溪瑜抬起头来,眨眨眼:“让人进来吧。”
细细想来,符瑾出去也有将近十日,是该来些消息了。
送信的是个模样伶俐的儿郎,年纪看着与沈溪瑜相仿,衣着打扮也简单,一双眼睛却是露出不同寻常的光亮。
“鱼杭见过主君。”
鱼杭将一封书信递上,随后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沈溪瑜打开看了,信上龙飞凤舞几行字,内容极为简短:
【阿瑜展信安,为妻已至颍州,一切都好。
勿念。】
看来符瑾这一路都很太平,一切也都安置妥当。接下来就等她成功剿匪,得胜归来。
待看见最后二字,沈溪瑜唇角上扬,道:“哼,我才没有想你呢。”
他收了信,打算继续琢磨赏花宴的邀请名单,余光中注意到鱼杭还站在这里。
“你还有事?”沈溪瑜看着他道,“若无旁的,就下去休息吧。”
鱼杭直直地盯着沈溪瑜看了一阵,见人实在没有动身的迹象,才道:“除了信件,主子还有一事让我告知主君。”
沈溪瑜微微偏头:“何事?”
奇怪,这人怎么不一次性说完?
鱼杭道:“主子说,前些日子,您想知道的事有眉目了,不过得下回来信再告诉您。”
“嗯?”沈溪瑜眉间轻凝,他有什么想知道的?
思索片刻,记起来了。应当是上回在桃林里提的事,不说他还真要忘了。
符瑾答应他,说是帮他查查阿姐心意的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沈溪瑜瞥了信一眼,没好气道:“既然查出来了,这回写在信上不就成了,怎么还要下回才告诉我?”
“主子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知晓呢。”鱼杭正色道。
沈溪瑜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符瑾可有告诉你?”
既然是下属,应该多少知道点儿吧?
下一刻,他就见鱼杭摇了摇头:“小的不知。”
“好吧。”沈溪瑜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道,“符瑾人现在还在外面,那她什么时候再给我写信?”
“主君若实在想知道,”鱼杭笑眯眯地接话,“不如您亲自催上一催?写在信上,我带回去,主子定会放在心上的。”
沈溪瑜眨了眨眼,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好啊。”
符府这边也有他专属的小书房,不过鲜少使用。
“呼……”
沈溪瑜吹了吹印花信纸,待墨迹干透才折好,放进信封。
“好了,你拿去吧。”
“是。”
鱼杭将信件收入怀中,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隐约约露出几分满意。
很好,任务完成。
主子一定会嘉奖他的。
-
虽入了夏,但这时的晚风依旧带着几分凉意。
沈溪瑜披了件薄披风,去花圃瞧了瞧,那些花儿长势极好,赏花宴那日必不会让他失了风头。
心情一好,沈溪瑜就让衫竹赏了照理花圃的小厮一百两银子,让他料理花木时务必更加上心。
洗漱过后,沈溪瑜早早地上了床榻,抱着新得的话本躺在床上。
这么大的床,还是他一个人睡着最舒服。沈溪瑜满意地眯起眼睛。
他在床榻上滚了两圈,最后成“大”字摊在床上,手中的话本也不知道落在哪儿去了。
帐幔上挂着的镂空香薰球中换了另一种香,些许玫瑰混合着水仙,香味清新,像是轻柔的风,慢慢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沈溪瑜盯着帐顶,有些愣愣的,似在发呆。
如今屋里只他一人,独享整张床榻。
好是好。
就是,有点太安静了些。
沈溪瑜翻了个身,盯着桌上默默燃烧的烛灯,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
符瑾不在,晚上睡着似乎有点儿冷。
是错觉么。
符瑾她,
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第77章
“哈……”
马车里,沈溪瑜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一点泪珠。
他昨日都没睡好,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白猫,而符瑾变成了一只大灰狼,他被符瑾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咬她都不放手。
醒了才发现是被子打结了,喊了衫竹才将他救出来。
哼,什么破梦!
沈溪瑜气得牙痒痒,符瑾人在外头还不老实,梦里都要欺负他。
回来了也不让她进屋睡!
沈溪瑜如是想着,还暗暗捏紧拳头。
“见过沈公子,不巧了,这会子皇贵君殿下正在永清殿伴圣,一时怕是回不来。”
紫宸宫的公公解释道。
“不若您先进殿歇息,自有茶水点心奉上。”
叔父不在……
沈溪瑜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既如此,那我待会儿再来拜见叔父。”
“对了,还请公公给我指派一名宫侍,我想去五皇子哪儿瞧瞧。”
他今日进宫,其实是带了任务的。
公公眼中浮现出一丝讶异,很快消失不见,应道:“是。”
马车换了道,在一名年轻宫侍的带领下,来到五皇子的宫殿。
宫门紧闭,门口还有一列侍卫守着,气氛有些压抑。
宫侍立即上前道:“见过沈公子,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在宫里当差的,只要稍微耳清目明些,就知道沈家郎君与五皇子殿下不和一事。
不过,往日都是五殿下去找沈公子的麻烦,今日竟然是沈公子登门,这怪异之处不由得令人深思。
沈溪瑜问道:“五皇子可在殿中?”
宫侍:“是。”
沈溪瑜:“那你们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这……”宫侍停顿一瞬,犹犹豫豫道,“陛下已将五殿下禁足——”
沈溪瑜才不管那些,抢声道:“陛下禁的是他的足,又不是我的足,怎么不能进去了?赶紧把门开了!”
他人都到宫门口了,岂有灰溜溜走了的道理?
再说,现如今他沈家还没失势呢,他放肆一点又如何?
宫侍唯诺应下:“是。”
“你们就在外等着罢。”
沈溪瑜摆摆手,留下这句话,独自踏入殿中。
五皇子正倚在窗边发呆,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猛然变了脸色:
“沈溪瑜,你怎么在这儿?!”
沈溪瑜不答,环顾四周。宫殿看起来空荡荡的,怕是不少摆设都让他砸了。
也是,摔东西向来是这人的发泄的方式。
“沈溪瑜,你今日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见来人不搭理他,祁嘉容站起身来,一脸不忿地质问道:“怎么,来看本皇子笑话的?”
他声量抬得极高,看似盛气凌人,手下却抓紧了衣角,分明是在不安。
看着似乎有几分可怜。
沈溪瑜勉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也不说话,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而后才道:“受人之托,给你的。”
那是个小巧简单的布袋子,上面没有半点花纹,看起来平平无奇。
祁嘉容压根就没认真听沈溪瑜的话,下意识道:“什么东西,本皇子才不要!”
沈
溪瑜挑着眉,不以为意道:“如何处置随你,左右东西我送到了,霍将军的礼,我拿着也不虚。”
他才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性子,愿意帮霍霞文递东西,还不是看在结果于他有利的份上,才不是那两句溢美之词的功劳。
毕竟这五皇子针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虽说都是些小打小闹,但见多了,总是烦人的。
不落井下石,已是他宽宏大量。
很快,殿中只剩祁嘉容一人。
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布袋子,脑中隐隐生出一个念想来——
姓霍,难不成是……?
祁嘉容慢慢伸出手,拿起那个没什么重量的布袋。
里面只有一张平安符,上面写着:
【康健安乐】
祁嘉容一怔,心颤了颤。
他慢慢红了眼眶。
而后,泪如泉涌。
-
另一边,沈溪瑜在宫道上慢悠悠地走着,时而停下来,摘朵路边的花。
前边岔路来了一队宫侍,手里具拿着一盆新鲜的百合花。
沈溪瑜随口问了句:“这是送去哪儿的?”
领头的宫侍道:“回贵人的话,这些是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正要送去东宫,凤少君最是喜欢百合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