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被推倒在地,一脸呆滞地望着仇易等人的背影,只觉荒唐极了。
什么和离,什么侧君……
这自小不在京城长大的人,果然不知京城的规矩,永安侯府如珠似宝的儿郎,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个不知所谓的纨绔?
还是侧室?皇室中人都不敢放此海口吧!
更何况,那群侍卫的刀都反着寒光呢,难道就没一人瞧见?
另一边。
沈溪瑜拿下几样心仪的物件,欢欢喜喜地出了多宝阁的大门。
“京城可有什么新奇的好去处?”他问道。
“主君,时辰还早,不若如去城东西街的李记瞧瞧?”白陶有几分兴致勃勃地说道,“听闻那附近新开了家糖水铺子,比别家的更要清甜三分。”
沈溪瑜点点头:“好啊,那就去看看。”
他还未来得及登上马车,突然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这位小郎君请留步。”领头的女郎道。
衫竹等人立即上前,将沈溪瑜护在身后,冷声喝道: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公子莫怕,在下绝非居心不良之人。”仇易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故作风雅之态。
沈溪瑜面露嫌恶:“你待如何?”
这女人的眼神都要黏在他身上了,还说自己没有“不良居心”?
“咳,”仇易收了折扇,笑了笑道,“在下姓仇,乃当今仇丞相的孙女,当日寿宴上便对公子一见钟情,今日更是再见倾心……”
不听人把话说完,沈溪瑜就勾着唇角笑了,眼神却是冷若冰霜。
好啊,仇府的人,又是二皇女那边的,非要碍他的眼是吧?
那仇易见佳人一笑,心神荡漾之下,更是三魂丢了七魄,将心里的想法尽数说了出来:“在下欲求娶公子做侧夫,只待公子与如今的妻君和离,立即将三书六礼奉上!”
她都用正夫的礼了,想必佳人不会拒绝吧?
“呵~”
沈溪瑜轻笑一声,捏紧了手中之物,杏眸微眯:“你,要纳本公子为侍?”
这人不仅轻薄他,还折辱他!
新仇加旧恨,他要是心慈手软,就不叫沈溪瑜!
听得美人轻声细语,仇易涨红了脸,理智荡然无存,大声嚷道:“若公子不愿为侍,我这就回去休了如今的正夫……”
沈溪瑜咬着牙,忍无可忍,一把扔出手中的玛瑙龟印摆件,直冲对方脑袋。
“再娶公子为——啊!”
仇易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蜷缩着身子,拿手捂着额角,指缝间正呼啦啦往外渗血。
身边围着的人顿时乱作一团,呼天抢地。
沈溪瑜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疼得直哆嗦的女郎,眼神轻蔑至极:
“哪里来的纨绔,獐头鼠目,恶心至极,连我妻君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一抬手,下令道:
“来人,给我打!”
“狠狠地打!”
第81章
自从去岁险些在人流中跌倒后,沈溪瑜再一出门,身边的随从侍卫只多不少。
如今又加上某种可能出现的威胁,他带上的侍卫就更多了。
个个身强体壮,具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只听那群人鬼哭狼嚎就知道了。
”
唉哟……”
“疼啊……”
“啊——别打了别打了……”
“沈家郎君快收了神通罢……”
仇一虽然带了一群小厮,但显然都是些没什么用的草包,被打得抱头鼠窜,早就把主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貌似还有一个忠心的,用身体护着那仇易,口中还道:
“啊,使不得使不得,沈公子,这位是嘶……仇相的孙女啊……”
这边大动干戈,街道早就围了一群看客,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打的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这等调戏良家的恶女!”
“嘶,都见血了,别打出什么问题吧?”
“那是仇相的孙女?怎的平日里都没见过?”
“凭她是谁,皇城之中,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轻薄郎君,就该打!”
“……”
“何人在此聚众闹事!”
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喝令,听来颇具威严。
“是巡视的金吾卫!”
人群立即散开,一群提着刀的士兵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年轻女郎,神色肃穆,一看便知是刚正不阿之人。
只是当她见到沈溪瑜时,眼眸微不可查地一动。
这将领扫了眼地上那群哀嚎不止的人,又见打人的侍卫都退至沈溪瑜身后,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位郎君何故纵下伤人?”
沈溪瑜上前一步,扬声道:“这纨绔女郎当街轻薄于我,言辞下流,猥琐至极,我就让手下人教训了一通。”
他顿了顿,扬起脑袋,愈发理直气壮地道:“不过略施薄惩,是她们太不经打!”
人群中传来一声:“大人,沈公子所言非虚,我们可都瞧见了。”
“是啊是啊。”
“无耻之徒,该打!”
“肃静。”那将领低喝一声,见底下人神色并不如何愤恨,便知此言不假。
她道:“既如此,那本将便将人押去大理寺问罪。”
沈溪瑜笑了:“将军真是秉公执法,多谢了。”
那将领道:“在下周尔安,与符将军是同僚,沈公子不必言谢。”
沈溪瑜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瞧着将军这身衣袍有些眼熟。”
周尔安略一颔首,带领手下人走了。
那仇易是让人抬着走的,早就让人打昏过去了,糊了一脸血。
莫名被人堵了一遭,沈溪瑜只觉得晦气,那点玩心也消了个干净,没好气道:“罢了,回府。”
这时候,有人拿出那块被他掷出去的摆件,又机灵地拿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血,殷勤道:“沈公子,您的东西。”
沈溪瑜回头一瞧,见那龟印上还残留几分血迹,顿时就皱了眉,摆摆手道:“本公子不要了,扔了吧,你若喜欢就拿去。”
那人大喜过望:“多谢沈公子!”
她赶紧把东西揣袖子里,假装没看见一众羡慕嫉妒的眼神。
还得是她眼疾手快,将东西捡到了,本来只是想讨个巧,不想能白得一捧富贵!
这可是上好的玛瑙摆件啊,拿去当了,不知能得多少银两?
这人喜滋滋地走了。
沈溪瑜回了符府,窝在软榻上,皱着一张脸,很不高兴。
“什么啊,怎么每回出门都没好事,到底是谁和我过不去?”
“还有那个姓仇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想着纳我为侍,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给她下大狱,不关个十天半个月,不准放她出来!”
沈溪瑜抓着臂枕,狠狠砸了两下。
衫竹柔声哄道:“主君,不若吃些点心,不去想那等糟心事。”
沈溪瑜看了眼他手上的乳酪卷,尝了一块。
“嗯……?”沈溪瑜眨了眨眼,多了几分生气,“味道不错,又甜又软。”
衫竹笑了:“主君喜欢就好。”
甜甜的滋味占据心头,沈溪瑜当即抛却那些烦恼,捧着点心吃起来,又有衫竹在一旁递茶。
“主君,您看谁回来了?”屋外有人喊道。
沈溪瑜转头看去,有些讶异:“你是……鱼杭?”
一身女装打扮的鱼杭走进来,道:“让主君见笑了,出门在外,便宜行事。”
“你……”沈溪瑜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胸口,“你这……是怎么弄的?”
“这个啊,简单。”鱼杭直接从衣襟里拿出两个馒头,还抛了抛。
屋里一众人都笑了。
鱼杭又道:“主君,您想知道的人和事,我都打听到了。”
沈溪瑜正色:“你说。”
鱼杭:“那阚家果真被贬下江南,阚大人如今也只是个县令罢了。”
“至于那阚白柏,至今并无婚配,不近男色,多番拒绝阚夫郎为她相看的适龄公子,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已然过了院试,位列童生,正准备今年的乡试。”
听得这一番话,沈溪瑜挑着眉,道:“哼,这么说来,那姓阚的,心中应当还是有小和的。倘若真是个易变心的,今时不说后院住满人,就说正夫应当也是娶了的。”
阚白柏,正是罗颐和当初定了亲,又因被贬退亲的未婚妻君。
沈溪瑜暗道,能耐得下性子读书,又洁身自好,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女郎。那罗颐和痴等几年,也不算白耗光阴。
那日赏花宴上,罗颐和说家中长辈知道他当初跳湖的事了,狠狠斥责了他一顿。
“虽然不知缘故,但阿爹突然转变了态度,说是愿意让我等一年,一年之后再让我相看女郎。”
罗颐和当时笑得特别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