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招……”
是另一人在说话,听不太真切。
沈溪瑜一颗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就想知道更多,逐渐将身子更加贴近墙壁,凝神细听。
“……虽险,胜算却极大——什么人!”
沈溪瑜瞳孔骤缩。
被发现了!
来不及思索更多,沈溪瑜转身就跑。
屋中密谈之人相继出来,正是二皇女与仇丞相。
祁黎昕看着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眯了眯眼,低声呢喃:“沈溪瑜……”
声音极轻,但若细听,不难听出其中暗含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80章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沈溪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赶紧跑,跑得越快越好,千万不能让人抓住!
“哪里哪里,张大人言重了。”
“誒,你这簪子好看,何处得来的?”
“你是没听说,吴家那二女郎,最是个宠侍灭夫的,对自己亲生儿郎都不管不顾的。”
“怎么这样啊。”
“……”
沈溪瑜恍然抬头,入目是众多的宾客,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埋头乱跑,竟然跑回了宴席上。
回到还算熟悉的环境,他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太惊险了,头一回偷听人说话,就险些让人抓住。
双腿的疲倦涌了上来,沈溪瑜寻了处坐下,闭了闭眼,仍觉得心有余悸。
应当……没被认出来吧。
听那动静,若是被抓住了,指不定得缺条胳膊、断条腿什么的。
沈溪瑜打了个寒颤,难以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鬼模样,肯定又疼又难看。
就是不知道,那同二皇女密谋的是何人,又在计划着什么?
“主君,您在这儿啊!”
沈溪瑜抬头看去,瞧见一脸惊喜跑过来的衫竹。
“怎么了?”
“主君,可让我好找。”
衫竹拉着沈溪瑜左看右看,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心下稍安,低声问道:“主君可出了什么事?”
沈溪瑜看了眼四周,道:“你先说,发生了何事?”
衫竹:“适才我拿了衣物回来,却不见等候的小厮,问了旁人却都道没听见吩咐,就觉得不对劲了。”
“好在您安然无恙。”
沈溪瑜看了眼衫竹挎着的包袱,思索片刻,道:“走吧,我想回去了。”
左右贺礼已经送来,再待下去也是无益。至于那算计他的小厮,下回再说罢。
衫竹扶着沈溪瑜上了马车,转头吩咐车妇:“回府。”
沈溪瑜神色一正,开口道:
“不,入宫,我要见叔父。”
他总觉得,二皇女所谋绝非寻常琐事,他一个人琢磨不透,需得同长辈商量一番才是。
马车调转方向,去往皇宫。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一下一下,混着屋檐上鸟雀的啼鸣,似是某种沉闷悠长的调子。
正如沈溪瑜的心,不甚宁静。
-
符府。
屋外下着濛濛细雨,屋内烛光摇曳,渲染出温馨闲适的氛围。
沈溪瑜倚在软榻上,手上捧着本游记,一偏头,吃下衫竹剥好递来的枇杷。
他慢悠悠地翻了一页,吐出果核,道:“这回送来的不错,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给赏银。”
衫竹笑着应下:“是。”
“这枇杷是好,不过主君切莫多食,小心脾胃不和。”
沈溪瑜打了个哈欠:“我省得。”
他换个姿势继续看,只觉身子越发懒洋洋的。
那日进宫回来后,沈皇贵君便嘱咐沈溪瑜近日少出门,以免发生不测。
是以沈溪瑜一直待在府上。没过多久又下了雨,虽不算多大,但连绵数日不见消,也是惹人烦躁的。
起初,沈溪瑜也有些担心二皇女会找上门来,颇有几分不安。
不过在府中闷了好几日,一丝动静也无,他便觉得许是多虑了,说不准那日二皇女没看见他,或许瞧见了他的背影,但压根就没认出来?
世人总是心
怀侥幸,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沈溪瑜也不例外。
“主君,东西领回来了!”
白陶托着个长形锦盒进来,兴高采烈地道。
“哦?”沈溪瑜坐起身来,也来了几分兴致,“快打开看看。”
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有念珠、耳坠、珠钗、发簪、手镯、挂坠、项圈,还有扳指。
无一例外,全都用上了碧绿宝石,或镶或嵌,正是符瑾当初送的那块“赔礼”。
沈溪瑜到手之后,便让人拿去打成饰品,不想能做出这么多来,让人目不暇接。
白陶道:“主君,那位武匠人说了,多谢主君给她如此殊荣,竟能亲手雕琢这么一块精美的宝石,只盼着您能满意。”
沈溪瑜勾唇一笑:“你拿两根金条送去,就说本公子很是满意。”
白陶眼中露出几分艳羡:“是。”
沈溪瑜仔细看了看饰品,一边道:“这个给阿爹,这个给叔父,这个是外祖的,这个送给表姐,这两个给韵宁那小丫头……”
他掰着手指数了数,记起什么又道:
“对了,衫竹,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座砚台,是荣文伯府送的,拿来给阿姐。珝国公府送了一副棋盘,给阿娘送去。”
“这样就全了。”沈溪瑜抚掌一笑,“好,待停了雨,就让人送去吧。”
衫竹听得真切,也记得极牢,应道:“好的主君。”
最后,锦盒里就剩下两个物件:一根绿宝石玫瑰发簪,和一个留了孔的宝石坠子。
沈溪瑜拿起那块绿宝石,凑近看了看,晶莹剔透,圆润饱满。
衫竹提议道:“主君,这个坠子,不若我打条穗子串起来,挂在帐幔上也好看。”
“倒是可行。”沈溪瑜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不过,穗子我要自己来。”
衫竹眼中浮现出几分惊讶,又很快敛去:“是,主君想要什么颜色的?”
沈溪瑜想了想:“墨绿吧。”
衫竹:“我去寻寻。”
沈溪瑜又道:“对了,鱼杭呢,好些日子没见了。”
湘梨端着盘点心进来,闻言道:“主君可是忘了,鱼杭下江南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这样啊。”沈溪瑜记得是有这事,点点头,拿了块鲜花饼。
他只吃了一块,剩余的让房里人分了。
看着各色穗子的样式,沈溪瑜挑了个好看的,开始起型。
雨声越发轻了。
沈溪瑜看着手里的丝线,嘟囔道:“她不是挺厉害的么,剿个匪到底是要多久,怎么还不回来……”
“主君这是想家主了?”湘梨嘴快地说了句。
“什么、谁想她,我才没有!”沈溪瑜面上红了红,声调越发拉高。
他只不过是……有点嫌弃符瑾的办事效率,当初说好的一个月,如今都过了期限,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哼,符木头,谎话精。
回来了也不让她进主屋睡!
-
翌日,天色大明,艳阳高照。
沈溪瑜的心情与枝头的鸟儿一般,欢快极了。
“备车,本公子要上街买东西!”
前两日多宝阁的人来了信,说是店里新到了一批货,是南方传过来的样式,正好去瞧瞧。
街道上。
仇易大摇大摆地走着,身后跟了一群小厮。
“今儿个终于停雨了,也让本小姐见识见识这京城的风光。”仇易摇着折扇道。
立即有小厮回道:“小姐说的正是呢。”
仇易满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乖觉,比先前那个机灵不少。”
小厮笑了笑,心中暗道:上一个伺候的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突然就被罚了,连带着还有她相好的,听说寿宴那日在地上躺了好久才让人发现,后脑肿了老大一个包。
“诶,那不是!”
仇易盯着某个方向,满眼惊艳,彻底走不动道了。
一众小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多宝阁里走出来一位锦衣少年,容貌倾城,气质矜贵,神色倨傲,前呼后拥。
——不是沈家郎君是谁?
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仇易一拍折扇,满眼势在必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却在灯火阑珊处’。”
“头一回害我扑了个空,又莫名被祖母斥责了一顿,正愁一通郁气不能发泄。今日见着,定是上天助我。”
小厮试图将人拦下:“小姐不若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沈家郎君可不能动。更何况,他已经成了亲了。”
“去去去!”仇易一把将人推开,言之凿凿道,“成了亲难道不能和离?我可是仇家大小姐,到时候纳他一个二嫁的儿郎做侧夫就是了。”
话落,她领着乌泱泱一群人,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