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想了想,说:“这琴心不是与你有嫌隙嘛?琴心的来历,你是怎么知道的?”
瑶草叹了口气,说:“诶,那个流筝是个爱说闲话,嘴没门锁的人。琴心性子闲淡,交心的人不多,只有这个流筝。”
陈庭疯狂地记录着。
卫昕托着腮,说:“梦回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可是听到你和王器说,你有梦回香。”
瑶草想了想,说:“我本是好意。这琴心最近老是噩梦连绵,点什么香都无济于事。琴心问我有没有什么安神助眠的香,我就把梦回香送了些许给她。”
卫昕看着她的眼睛,大声指责,说:“你撒谎!我和陈庭查阅你的档案,你可是一等一的调香高手!最近,你看见琴心的神态低迷,假装关心她,实则内心酝酿着一条毒计!”
瑶草还想辩驳。
卫昕正色说道:“胸中不正,则眸子吒焉![1]去年九月,琴心来到暖香阁。她年纪稍小,好学文静。某日,王器看上她,于是他这一年来投掷千金,却不得美人芳心;王器渐渐对你不太上心,你想逃脱这个牢笼,钱财不足,是需要王器这颗大树。你怕他移情别恋,屡屡劝阻,让王器心生厌恶。你们两个互殴不是第一次了,你手上的伤痕便是证据。”
瑶草沉默不语。
卫昕继续说:“王器每每与你相会,心里七大分是想着琴心。你的房间在琴心房间的侧畔,王器总是想轻薄琴心,但是因为琴心的过分挣扎不能得手。”
陈庭接下话题说道:“你观察琴心的生活状态,琴心很少与姑娘们聊天,她总是独自一人。她因为流筝的性格问题,无法与她深交。但是你和流筝说过,琴心在暖香阁可是你前途的绊脚石。你对琴心这种歹毒的想法,只有琴心一人蒙在鼓里。”
卫昕指着白玉香熏炉说:“我在琴心的房间,看到她用的大多数是丁香,沉香之类的香料。我正想去其他姑娘房间探查,看看她们的香料,是否有梦回香?结果你们两个,夜黑风高,来死者房间行这苟且之事!你们是要追求什么深层次的刺激?你说你有梦回香,梦回香的残料我已经保留了。你处理了也没用,梦回香香气浓郁,久久还留存着香气。大理寺仵作是闻香高手,一闻便知。”
陈庭拿着烛台,说:“张依在你的衣裳上洒了些许香油,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对吧?”
瑶草惨白了脸色,说:“琴心的梦回香,是王器授意的。”
王器尖叫,指着瑶草说:“贱人,婊子!”
卫昕把他打晕了,示意瑶草说下去。
瑶草稳住心神,说:“十月十七日,大概是午时左右。王器来暖香阁把这梦回香递给我,让我调制。我感到很奇怪,多嘴问了一句,是作什么用的?他说想要动情,醒来后毫无感觉。我也不敢不答应,我实在是需要他把我赎身。”
陈庭快速地记录着,看向瑶草。
卫昕问:“这香是怎么进入琴心房间的?”
瑶草继续说道:“十月十八日,我把香调制好了,还给王器。王器说他实在喜欢琴心,看见琴心日渐憔悴,想用此香留住琴心。王器威逼利诱,让我将此香用在琴心身上。于是我以帮助琴心解决睡眠问题,把香送给琴心。琴心接受了,次日她说用了一日,感觉睡眠改善了。”
卫昕问瑶草:“所以,这香是琴心自己点燃的?”
瑶草认真回想,说:“不是。十月十九日那日,是王器点燃的。”
陈庭继续提笔记录,说:“你什么时候看见张依进去琴心的房间?”瑶草认真回想片刻,说:“未时。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
卫昕认真说道:“我是在未时离开暖香阁。但是梦回香是在申时点燃的!你和王器什么时候进入琴心房间?”
瑶草点点头,说:“未时未过。我们三人喝了一些酒,琴心不剩酒力。在申时,王器点燃梦回香。”
陈庭仔细说道:“申时,你是否离开琴心房间?”
“我在申时离开。这王器把我赶出来,后来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瑶草说道。
卫昕点头,说:“我在未时没有闻到梦回香的香气,你们为何打算嫁祸我?”
瑶草哭着说:“我在房间听到琴心的哭泣声,我不敢前去阻拦王器。琴心被王器用麻绳勒死了,王器让我说假口供。因为王器认得您是锦衣卫典吏,他派人在费宅刺杀您,失手了!”
卫昕指着熏炉说:“这香薰炉是铁证!”
陈庭记录完毕,跳出窗外,发了一个信号烟花。
但是,新的危险悄然而至。
第8章 往事
一群黑影快速地向琴心房间移动。
卫昕感到心慌,把门锁上,小声说:“晚竹,我们把桌子推到门这边来,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卫昕和陈庭合力把桌子推到门边,抵住大门。
卫昕把蜡烛吹灭,对着瑶草说:“瑶草,这些人可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是你做出决定的时候。”
陈庭笑着说:“瑶草,你跟着王器,我们肯定是要将他绳之以法的。你是证人,也是帮凶,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的!”瑶草坚定地说:“你们,能给我一条活路?”陈庭点点头,说:“事在人为,我们尽力。”
卫昕冷眼看着瑶草。
瑶草咬牙切齿,说:“王器玩弄我这么多回,我生如浮萍,这次我得自己做主!我帮你们,你们能将我从轻发落?”卫昕点点头,说:“看天意,要看运气。我们尽力!”黑衣人就要冲进来,王器突然醒转过来,陈庭贴心地在他嘴里塞了一块脏布,卫昕用麻绳绑住他的双手。
卫昕将瑶草松绑。瑶草活动一下筋骨,瑶草拿着烛台。
陈庭用簪子抵住王器的脖颈,王器使劲挣扎。卫昕给陈庭打了个眼色。
陈庭大声说:“外面的人都听着。你们王家的公子在我们手里,不想你们公子死于非命的话,我们谈谈。”
黑衣人的领头,说:“你们把公子交出来,我保你们活命。”
瑶草打开窗户,看到楼下聚集着御史台官员和金吾卫的兵士。
她做着手势,卫昕不明所以,看见瑶草指了指下面。
卫昕凑过去,向下望,宇文泰正在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向后指了指,然后写了一张纸条扔向宇文泰。宇文泰用手接过纸条,看到一行清秀笔迹:琴心房间外面全是王家的杀手。你千万小心。
宇文泰让金吾卫兵士悄无声息地进入暖香阁,布置完毕。他向卫昕点了点头。
金吾卫兵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外面所有的黑衣人。卫昕和陈庭看着血迹点点溅在门糊纸上,内心慢慢平复下来。
宇文泰敲了敲门,说:“云舒,我是逾明。你开开门。”
卫昕将门打开,看到宇文泰脸上有些血迹,她从怀里递了一张手帕。
宇文泰笑着,用手帕擦拭脸颊说:“不妨事。那都是别人的血。”
卫昕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暖香阁会有变故?”宇文泰故作神秘,说:“我的眼线无处不在。”
片刻,大理寺的官员已经来到暖香阁二楼。金吾卫兵士将王器捆绑,交给大理寺暂时拘押。
大理寺卿吴升和御史大夫宇文泰准备深夜进宫,将白玉案始末奏报天子。
丑时。吴升和宇文泰进入宣德殿。
宣德殿侧殿。
宣景帝刘离经过一番燕好,搂着邱美人。邱美人肌肤润滑,清纱遮挡,显得清逸动人。刘离轻轻闻着她的脸颊,说:“兰心,过些日子,朕会提提你的位分。”
邱兰心摇了摇头,声音娓娓动人,说:“臣妾出身卑微,能得到陛下垂爱,已是万分荣幸。”
刘离亲着她的脸颊,说:“你不用如此,朕从来不在意你的出身。我母亲以前是个乐人。”
邱兰心贴着刘离,说:“想必娘娘她弹琵琶弹得很好。”
刘离继续搂着她,说:“我的母亲是柳婕妤。父皇在一次宴席中看中了她,然后就封为八子。我原本以为当上储君,能让母亲享些清福。结果,是窦太后害死了她。”他说得动情,流下了眼泪。
邱兰心抚摸着刘离的脸颊,说:“五郎。上天有眼,您如今是皇帝了。”
刘离擦了擦眼泪,说:“窦太后以大周子贵母死的制度,鸠杀了母亲。朕贵为天子,却无能为力。大周内有太后把权,外有宇文家族虎视眈眈。这江山交给朕,诶……”
太监童瑾在门外,说:“陛下。大理寺卿高升和御史大夫宇文泰在殿外侯着。”
刘离生气地说:“深更半夜,他们有什么要事陈奏?”童瑾迟疑片刻,说:“白玉案,暖香阁一个叫作琴心的清倌人,让王器杀害了。”
刘离感到疑惑,说:“他不是工部尚书王园家的公子?还是同名同姓?”童瑾说:“正是。这王器是尚书王园的儿子。”
邱兰心帮刘离穿好衣服,披上外袍,整理了一下发冠。
刘离吻了她,说:“你再睡会儿。不要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