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局的人都进了御史台。”窦欢眼神流转,“还是过一两个月吧。”
“把宇文沪除掉不就行了?”窦栾不以为然。
“兄长,你以为宇文沪是你们南疆的猪肉吗?”窦欢恼羞成怒,“南疆的猪能跑到金城吗?”
“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窦栾问。
“你们杀人取乐。”窦欢扶着额头,“校事府的人潜入南疆,你抓到几个了?”
“不管是农奴还是探子,一律都是按照流寇处理。”窦栾说,“南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
“陛下现在封你为司空,你现在先在节度使府住几日吧。”窦欢扶着胸口,“你暂时不要回去了。”
“不回去?”窦栾说,“我这次只带两万来,还有十八万分别在江州和端州,两个州各自陈兵九万。”
“先住几日吧。”窦欢说。
“你到底在怕什么?”窦栾不明所以,“我们现在把刘离一刀抹了,你还是太后。然后再把宇文父子杀了。”
“嘘——”窦欢竖起两根手指。
“不说了。”窦栾气急败坏。
“你是外戚,且皇帝与我们毫无血缘。”窦欢压低声音,“要是我们杀了皇帝,就是弑君。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你在南疆的那些事情,别以为朝臣们不知道,他们只是不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好哥哥,听妹妹一句话吧。”
未时。
校事府。
正五品佥事郭济正在翻看案卷。
“卑职见过佥事大人。”祝今行礼如仪,“这是今日的未央宫谈话记录。”
“搁这吧。”郭济说道。
郭济看着密封完整的谈话袋,然后拿着谈话袋进入公厅。
“主公,这是未央宫谈话记录。”郭济递给宇文沪。
宇文沪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谈话记录。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榆木脑袋,他居然想弑君?”宇文沪将谈话记录递给郭济。
“异想天开。”郭济眼神流转,“要是窦栾真敢这么做,我们就干脆把南疆端了。”
“很难。”宇文沪说道,“如果窦栾死了,那么南疆只会易守难攻。搞不好,这中央军还会白白搭进去了。”
亥时。
夜晚,颓云駃雨。[2]张宅,卫昕闺房。
“那个宫女暂时不要见了。”宇文泰说。
卫昕坐在躺椅上,点点头。
“最近这段日子,我会让余白接你。”宇文泰看着话本,“免得招惹是非。有时,是非找上门,我知道你不会。”
卫昕浅浅地笑。
“窦栾的兵,都在端州以及江州。”卫昕说道,“死去的流寇,又是那些凄惨的农奴。”
“陛下今日加封他为司空。”宇文泰说,“总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校事府的消息灵通。”卫昕眼神流转,“锦衣卫成了瞎眼怪了。”
“你要去校事府任职吗?”宇文泰抛出橄榄枝。
“我不敢。”卫昕摇摇头,“我在锦衣卫呆着挺好,暂时没有改换门庭的必要。”
“你,做着太后的官,睡着我。”宇文泰走过去,划着她的心口,“好占便宜啊!”
“御史大夫一边哄着我,还要娶梁怡。”卫昕攥着他的指头,“真是齐人之福呢!”
“云舒,我们的障碍不会是梁怡。”宇文泰坐在躺椅的扶手上。
卫昕立即离开躺椅。
“逾明,我们的障碍不只是梁怡。”卫昕正色说道,“年前,工部已经建造一座府邸,这座府邸的主人,会是窦栾。”
“你是说,窦栾会长期在金城住下来吗?”宇文泰说,“我父亲可是有虎符呢。”
“虎符的另一半是在太后手上。”卫昕说道。
“所以窦欢必须死。”宇文泰说。
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逾明,窦欢死,倒是轻而易举。”卫昕苦口婆心,“若是窦欢死了,窦栾以窦欢死为借口,说是要清君侧,然后就是造反。你们打来打去,那些百姓怎么办?”
“我会善后。”宇文泰说。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就无法收手。”卫昕说道,“杀了窦欢,哪怕是窦家人都死了。南疆怎么办?”
“要是我们做事这么畏缩畏脚,还要不要,谋朝篡位了?”宇文泰说,“当年,永初皇帝不是弑君登基,推翻大越,哪里来的大周?”
第99章 瘟神
卫昕冷眼看着他。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着平等的关系。
她是罪臣之女,他是乱臣贼子。
“是我失言了。”卫昕举起双手,“我的错。”
“要不是宇文家族的庇护,我不可能这么顺利。”卫昕继续说道,“是我承你们的情。”
“还没到那当口,窦欢的事情暂且不表。”宇文泰顺水推舟,“这几日我们都像炮仗一样,我先回太尉府住几日。”
宇文泰转身,拿着被铺,走进偏室。
五月二十五日。
未时。
太常卿顾分和太后窦欢正在谈着事。
“上次哀家与你谈及的亲事,你考虑得怎么样?”窦欢眉开眼笑。
窦欢提及的是,顾芙与邵典的婚事。顾芙,字尽染,是顾分的侄女。
“流烟,尽染才十八岁。”顾分愁眉苦展,“若是她嫁给邵典,门楣倒是般配,这个年龄相差的是在太大。”
可不是嘛,相差近三十岁。
按照大周守孝期,夫君为妻子只需守孝一年。
“等甘珠的丧期一过,尽染就十九岁了。”窦欢眼神流转,“这嫁过去不是很合适吗?明年四月可以举办婚仪。”
“流烟。这件事情还是搁置吧。窦栾将农奴按照流寇处置,南疆各地的死亡人数连年增加,给我们修宅院的农奴少之又少。”顾分继续说道,“这样下去,州府压不住农奴,金城风声鹤唳,对我们可是不利。”
“南疆的乱象不是一日两日的,知道又能如何?”窦欢拉着他的手,“温栗,不要多想了。”
“多想?”顾分冷汗渐出,“宇文泰不再执着章德皇帝的脉案?你不感觉蹊跷吗?”
“宇文泰要娶梁怡,卫昕肯定是要翻脸的。”窦欢压着声音,“弄不好卫昕要回南疆。只要她回去,我就让她尸骨不存。”
“你太过低估宇文家族的耐心。”顾分摇了摇头,“现在陛下已经疏离我们,我只愿不要再出祸事了。”
锦衣卫。
南疆节度使窦栾来到锦衣卫。
锦衣卫的全体吏员来到正厅,窦栾一行行巡视。
窦栾扫视一眼,看见卫昕。
他指着卫昕,说:“你,出来!”
卫昕正大光明地站出来。
“我感觉你很面熟的。”窦栾摸着肚皮说道。
“锦衣卫经历司张依见过窦司空。”卫昕行礼如仪。
“张依?”窦栾若有所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其它锦衣卫吏员默不作声,镇抚方隐趁机溜出大厅。
“你们都下去吧。本官要和张依说几句。”窦栾摆着手。
正厅的大门关闭。
“卫昕,你还活着!”窦栾拽着卫昕的肩膀,只想嗅着她的气息。
卫昕只闻到一堆腐肉的气味,她希望窦栾可以变成一条腐尸。
“司空大人,您认错人了。”卫昕正色说道,“下官是锦衣卫经历司经历,张依。”
镇抚方隐快马加鞭,来到御史台。
他径直走进御史台,看见宇文泰,攥过宇文泰,简单明了:“窦栾去锦衣卫了。”
宇文泰旁边就是校事府的吏员。
方隐看见吏员,恰到好处地闭上嘴。
“卫昕,你知道吗?”窦栾若有所思,“你要是嫁进我们窦家,卫炎就不用死了。”
“司空大人,请问你有向我们张家提亲吗?”卫昕笑脸相迎,“卫炎大逆不道,宜千刀万剐。我们张家虽然曾经与卫家交好,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们张家从不含糊。”
卫昕再次单膝下跪,说:“司空大人,下官是张依。卫昕在北朔已经认罪伏法了,具体详情你可以问御史台。”
“卫昕,你一个罪臣之女,冒名顶替,该当何罪?”窦栾攥过她的手,“宇文泰包庇罪臣之女,应该夷灭三族!”
卫昕的脑袋就快要炸开了!
她快速运转,闻着窦栾身上的酒气和汗酸味道,感觉胸中崩腾,只想作呕!
“窦栾,你诬告本官是罪臣之女,诬告御史大夫宇文泰,包庇卫昕。”卫昕咬牙切齿,“下官暂且记下你这,反坐之罪!”
“你这个小妮子,一年不见,现在居然已经学会自保了。”窦栾死死拽住卫昕的手,“你和宇文泰等着下地狱吧!”
卫昕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窦栾紧张问道。
“太后说我是张依,亲自提升我张依的官位。”卫昕说道,“司空大人说我是卫昕,请问证据在哪?你是要与太后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