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宇文泰跪着谢恩。
常康进入宣德殿殿外,宇文沪走出殿外。
“末将见过大司马,见过大将军。”常康说,“未央宫的人已经处理完毕。”
“封锁消息。左威卫把守未央宫。”宇文泰沪说,“太皇太后窦欢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是。”常康领命而去。
殿门外只有宇文沪及宇文泰。
“父亲,您想杀张依吗?”宇文泰一语中的。
“逾明。你与照枝下个月就要成婚。”宇文沪看向远方,“张依襄助我们宇文家颇多。若是她肯委屈一下,你收了房,大家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张依她不会甘心在后宅安稳度日。我听说,她曾经阻止你鸠杀太后。”宇文沪说,“你没有答应吧?”
“没有。”宇文泰眼神冰冷,“孩儿会将宇文家族放在第一位。”
“很好。”宇文沪说,“若是她再出现干涉宇文家族的动作,为父就帮你处理了她。这次,是第一次警告!”
“父亲,她不会的。”宇文泰慌里慌张,立即跪下,“她只不过是提提建议,并无干涉孩儿的任何事。”
“管好她。”宇文沪说。
九月初五,子时。
张宅,卫昕闺房。
卫昕坐在床上。
宇文泰风急火燎地进入房间。
“云舒,你怎么样?”宇文泰关怀问道,“我听到余白说你晕倒,但是那时我正在处理事情。宫里宫外一团乱麻......”“锦衣卫的人,除了我和邵海,全都死了。”卫昕眼神平静,“邵海与我说,窦欢死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宇文泰喝着茶,“宣景皇帝的密诏,你可以看,点名要她死。”
“但是,锦衣卫的人就非死不可吗?”卫昕流着眼泪,“残尸遍体,他们没有站队窦欢,除了指挥使之外。他们就该死吗?”
宇文泰叹了口气。
“我还没向大将军道喜,大将军是开国县公了。”卫昕擦着眼泪,“短短一日,皇帝死了,窦欢死了。你们宇文家族彻底赢了!”
“划草不除根,萌芽春再发。[2]”宇文泰用手帕擦着眼泪,“你我都明白这个道理。父亲的死,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楚吗?”
“争权夺利,杀了这么多人。”卫昕眼睛通红,“大司马今日是想除掉我的?”
“那只是个意外。”宇文泰安抚说道,“事情突然,要是我去锦衣卫,你就不会有这些波折了。”
卫昕沉默不语。
正在此时,季风走进来,说:“主子,廖画将军来到张宅,在空地跪着,说今日吓着女郎,特来请罪!”
“让他回去吧。”卫昕眼神冰冷,“张依一个七品经历,实在是受不起左右卫将军的赔礼!”
宇文泰眼神复杂,说:“按照女郎的意思办!”
“是。”季风领命而去。
“云舒深明大义,饶过我这回吧!”宇文泰吻着她的手,“这几日在家中好好休息,至于你官职的事情,我与父亲再议定,好吗?”
卫昕抽开她的手,不想回答。她的心开始偏离。
“你好好休息。”宇文泰眼神疲倦,“我去偏室休息,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宇文泰拿着被铺,走到偏室。
卫昕坐在床上,不停地想,她与宇文泰之间的差距。
她是罪臣之女,他是朝廷新贵。她的两个敌人,一个是窦欢,一个是顾分。窦欢让宣景皇帝赐死,她无法怪罪宇文泰。甚至,在她的心里,她是希望窦欢可以认罪伏法,但是南疆的百姓怎么办?窦欢死了,窦栾迟早会兴兵至金城,生灵涂炭,人间地狱。南疆的百姓变成农奴,一个好好的人,让世家摧残,变成生不如死的鬼。她与父亲想尽办法,拯救南疆,但是父亲让人陷害致死。她戴罪之身,要冒名顶替才能查得案子,官职微小,只能依靠别人,但是会有人将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吗?
不会的。
大周史书记载:熙宁三年,九月初四。大司马兼太尉宇文沪及左右金吾卫及左右领军卫大将军宇文泰,平定赵王刘本,司空曾达以及益州刺史南宫洁的叛乱,史作“甘露之变”。
熙宁年号改为“文定”。
文定一年,九月初七。宝运皇帝下诏,赵王刘本,司空曾达,冠以谋反之罪被处决。赵王府抄家问斩,夷司空曾达三族,夷益州刺史三族。
九月初八,章懿皇后窦欢被宫人发现,服用鸩酒,自尽在未央宫中。
宝运皇帝刘冲年龄尚小,无法执政,大司马兼太尉宇文沪是宣景皇帝指明的辅佐幼帝大臣。
宇文沪领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宇文泰领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左右内率,左右监门率。[3]宇文家族已经控制大周中央军队。
宇文氏权倾朝野。
第110章 新差
文定一年,九月初九。
今日是重阳佳节。
卯时。
宝运皇帝与太后阴绶,太保及勋国公宇文沪,以及开国县公宇文泰,带领文武百官,举行祭祀天帝的典礼。然后,他们来到东阳山祭祀先祖。这样,是为感谢天帝,祖先恩德的活动[1]。
祀礼过后,文武百官休沐一日。
巳时。
张宅,卫昕闺房。
卫昕正在床榻上看着话本,旁边放着茱萸。
“云舒,我去年在地窖酿了桂花酒,今晚可以配大闸蟹,重阳糕。”宇文泰兴奋说道。
“嗯。”卫昕毫无兴趣。
“云舒。锦衣卫你是回不去的。”宇文泰说,“我可以在御史台给你找个差事,或者你呆在张宅也行。”
“那就多谢二公子恩德了。”卫昕冷冷地说。
“哼!”宇文泰皱着眉头,“卫昕,你存心气我!”
“气你?”卫昕合上话本,干咳几声,“我卫昕只不过是一罪臣之女,怎么敢惹怒风头正盛的二公子?你现在身兼数职,南衙与北衙的官职,让你们父子平分了。三省六部的官职,让你们西凌世家的门人占了大半。我和邵海,我们锦衣卫的,现在在家中待职。官职本来是我们的,现在我还要和你摇尾乞怜,才能分得一官半职!”
“你们说窦欢是自戕的。现在窦栾兴兵讨伐,你们只顾着争权夺利,何曾想过百姓?”卫昕撇开头。
“我之前和你说过,让你去御史台,你偏不听!”宇文泰摊开手,“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这是两码事!逾明,锦衣卫的吏员与此事毫无相干。不错,就算是陈吉想参与,你们要有调查才会有结论啊!”卫昕苦口婆心,“陈禾是我的同学,我看见她的尸体,分成两半。她父母来收尸的时候,说我怎么不帮帮她,你要我怎么说?”
卫昕说着说着,抱头痛哭。
“她才十九岁,平常就是抱怨日常工作而已,她何罪之有?”卫昕流着眼泪。
“够了!”宇文泰拂袖而起,“我就是太迁就你了。母亲说得是,你就不是什么贤良淑德,安守本分的女子!就是喜欢抛头露面!”
“说得对!”卫昕挺直腰杆,擦着眼泪,“我就是喜欢做官,我喜欢银两;你喜欢权力,我能阻挡你吗?”
宇文泰:“......”鸦雀无声。
两人不再言语。
“你是觉得,我娶梁怡,会冷落你吗?”宇文泰拉着她的手,“我依旧住在这,只不过初一十五回去吃个饭,晚上就回来张宅。”
“你爱去哪去哪。”卫昕抽开手,“我不想再吵架了。”
“哼。”宇文泰扔着张委任状在床榻上,“我本来在御史台给你找了个差事,在御史台任为从七品主簿,两个月后,你就是侍御史。”
“你这么不识抬举,浪费我对你的心。”宇文泰将头扭向一边。
“哦?”卫昕阴阳怪气,“梁怡下个月就要与您成婚了。我不过一个县尉之女,怎么能配得上您呢?她杀了人,你们包庇她,左右她有织锦坊的人脉,锦缎生意,对了,还有宫内司衣司的势力呢!”
“现在军队棉服已经交由张佳与司马错。”宇文泰说,“云舒,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的是你!明明就是要娶梁怡,左哄右哄,就是要我认!”卫昕下了床,“你是觉得,合着这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出色的男子?嗯?”
“我当年与父亲在南疆的时候,看过许多谦谦公子,表里一套,背后一套!”卫昕不以为然,“我原本以为你有所不同,结果你更差!”
宇文泰生气得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一刻钟后,他离开卫昕房间。
卫昕大力关上门,背靠着门,泣不成声。
外面有人敲着门。
“滚出去!”卫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