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未来的张夫人,宇文泰的妻子。”司马错说道,“你还是在这住下吧,与你姐姐做个伴。逾明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你们且宽心。”
司马错带上斗笠,径直走出佳宅。
卫昕回到房间,沐浴更衣,洗漱完毕。她看见房内有几件新款式的棉服。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卫昕问道。
“是我,四姐。”张佳说道。
卫昕将涂抹脸部手部的膏脂晕开,说:“进。”
张佳端着两碗羹汤进来。
“小妹。这是燕窝炖牛奶。”张佳递过去,“我闲着没事,就叫小厨房炖了两碗。”
张佳知道卫昕对她颇有怨言,且大家关系不甚亲密。
“小妹。”张佳喝着羹汤,“上个月店铺的事情,我们有些误会。幸亏现在流氓倒没有怎么骚扰,这都是小妹的功劳。”
卫昕不动声色地喝着羹汤。
“小妹。”张佳说道,“郡公爷特意让司马错前来,让你我同住,归根结底,还是很关心你的。你方才也听到了,郡公爷为了你的事,跪了两个时辰。”
“我听到。”卫昕喝着羹汤。
“小妹,终归是四姐最近有些忽略你。”张佳开诚公布,“愿你看在姐妹的情分下,大家和和气气地。”
“自然。”卫昕粲然一笑。
“这几件棉服,有些是内服,穿在官服里面。”张佳热切介绍,“你也能暖和些。”
“让四姐费心了。”卫昕说道。
十一月十二日。
巳时。
金城,皇宫,长信宫。
太后阴绶与太婕妤邓希正在下着棋。
阴绶一袭密合色缕金水纹雨丝锦棉服,梳着凌云髻,不戴耳饰。
“如今,宇文家与梁家喜结连理。”阴绶将黑子置于盘中,“西凌家族也能服帖些。”
“梁怡不知怎的,一直病着。”邓希拿起白子,“我的眼线告知我,她是看了南疆敦州送来的木盒,然后就病倒了。”
“断断续续病了有一个月。”阴绶喝着茶,“大将军居然没去看她,一直在张宅看着案卷。”
“梁怡性子谁受得了?”邓希说道,“张依在敦州废除农奴户籍,她姐的店铺都让人骚扰几回。这不是司马家帮助,生意大概不用做了。”
阴绶将白子一颗白子拿掉。
“皇帝如何了?”邓希问道。
“冲儿每日辰时会过来请安。”阴绶说道,“这张琛是他的师傅,四书五经轮流来。哀家有一次去看他,趴在桌上睡着呢。”
“小孩子还是得慢慢来。”邓希劝慰道。
申时。
勋国公府,梁怡房间。
梁怡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她听到些许声响,就以为是宇文泰前来,立即坐起来。
“夫人。”连云说道,“天冷,夫人还是躺下,不要着凉了。”
“张依。”梁怡咬牙切齿,“她如何能让逾明这般死心塌地?”
“夫人。您还是放宽心吧。”连云说道,“您只有身体康复,事情才能得以解决。”
“哼!”梁怡说,“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敦州,开化县,知春里。
卫昕和戚代松正在检查农田的土壤问题。
“南疆的自耕地开阔,雨量充沛,这些土壤是不会被限制的。”卫昕摸着泥土说道,“最主要还是要看天气吃饭。在南疆,按照地主交运粮食的比例看,地主拿九分,农民才能一分。那一分还得看地主的脸色。”
“只有让这些土地真正属于农民,他们才能吃好饭。”戚代松感慨说道。
“分地,分房屋。”卫昕说道,“粮食,药物,庄稼。这些对他们都是非常重要的。”
“你将索南安排到陈庄,监视陈理。”戚代松说,“她年纪上下,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1]”“索南在那里,起码陈理算是个正常人。”卫昕正色说道,“这样不会对索南招致任何麻烦。”
“我们根据农奴户籍和居民户籍寻找农奴。”卫昕说,“这个忙,看来得找陈理了。”
十一月十六日。
未时。
陈庄。
陈理房间。
卫昕检查陈理的伤口,发现尤医官已经为陈理拆线,伤疤不甚明显。
“看样子气色好了很多。”卫昕说道。
“你今日不用执勤吗?”陈理问道。
“我与同僚调了晚上。”卫昕粲然一笑。
“我要与你一块去巡逻。”陈理笑道,“我想去打更。”
“你是想说那句话吧?”卫昕问道。
“是。”陈理点头。
“甘晔寺藏着一批农奴。”卫昕削着苹果,“嘉志是否知情呢?”
“不知。”陈理说道。
卫昕给陈理递上苹果,然后站起来,在房间踱步。
“此事定是闻家或是顾家所为。”卫昕开诚公布,“上次我和四姐在店铺遭人为难,是闻家所为。”
“闻家树大根深,上次为了你我的事,父亲已经教训过了。”陈理耐心说道,“甘晔寺个个都是鬼灵精怪,说什么都是神佛钦定的僧人。南疆好佛,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卫昕眼神温柔,“我左右为难,还是让你想个法子,将他们放出来。”
“冬至或是新年。”陈理说,“这样的节日,有可能将他们放出来。”
“户籍弄得如何?”陈理关怀问道。
“有些人都无影无踪。”卫昕低着头,“一家人各分东西,怎么找?”
第124章 险棋
陈理识时务地闭上嘴。
“罢了。”卫昕眼神流转,“贵族子弟一向对甘晔寺青睐有加,那些农奴在他们眼里,连根茅草都算不上!”
“这样。”陈理开口说道,“我就问你,你把他们救了出来,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他们没有生计,要不还是当兵吧。”卫昕说道,“总不能让他们游手好闲的。您觉得呢?”
“甘晔寺的农奴有多少人?”陈理问道。
“大概五六百人。”卫昕眼神流转,“公子,现在顾家和闻家极其不安分。他们对陈家表面是俯首称臣,背地里对着废除农奴户籍指桑骂槐的。”
“嗯。”陈理吃着苹果,“我再思量一下。”
“那我先回去。”卫昕粲然一笑。
戍时。
开化县县衙。
“你要将那些农奴训练为兵士?”戚代松问道。
“嗯。”卫昕点头,“有何不可?”
“以南疆节度使的名义?”戚代松说,“这是一招险棋。”
“自然。”卫昕说,“世家是靠不住的,我们拿废除户籍制度约束他们。现在方案才生效一个月,又死了几十个农奴。只有把他们训练成兵士,这样才能麻痹世家贵族,我们才能有机会,冲出南疆。”
“嗯,有道理。”戚代松问,“要不要请示勋国公?”
“自然要的。”卫昕说道,“我们总不能让勋国公以为我们,是要自立门户,背叛宇文家族。”
“嗯。”戚代松说,“我现在就写。”
卫昕贴心地磨好了墨,将毛笔递给戚代松。
金城,张宅。
屋檐负雪,风雪中的张宅,显得诡秘。
梁怡服了汤药,虽然还有几声咳嗽,毕竟是燕窝养着的,慢慢便好转起来。她一袭嫣红蹙金牡丹云锦棉服,搭配暗色弹花织锦斗篷,简单的发饰,一对红宝石耳环。
她步入张宅,仔细看看室内的布置。
朴素洁净,错落有致。
“见过梁夫人。”余白行礼如仪。
“大将军呢?”梁怡问道,“我给大将军炖了蛤蜊黄鱼羹。”
“大将军在书房。”余白说道,“我帮夫人将羹汤送入书房。”
“不必了。”梁怡眼神冷漠,“你告诉我书房在哪,我自己送进去。”
“这?”余白说道,“我要请示一下主子。”
梁怡径直离去,丫鬟带着羹汤,主仆二人看向书室。
余白和季风急忙拦着。
“我是夫人。”梁怡气急败坏,“你们不过是下人,我给主君送羹汤,你们竟然阻拦?”
宇文泰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梁怡。
“主子。”余白与季风行礼如仪。
“夫君。”梁怡恢复柔和,“我见你日夜忙于政务,于是便给你炖了羹汤。谁知他们阻拦,我......”“你以后不要再来张宅。”宇文泰看着羹汤,“这羹汤留着你自己喝吧。”
“夫君。”梁怡说,“您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张宅的仆人丫鬟冷眼看着梁夫人。
“我与你只不过是婚约。”宇文泰正色说道,“你做你的梁夫人,勋国公府不会怠慢你。况且,你大病初愈,天气寒冷,没事就不要到处走动。”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梁怡向前一步,“张依那只骚狐狸,她勾引你,她......”梁怡左手拿着羹汤向前,右手攥着宇文泰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