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宇文泰点点头。
“主公,若是让他们有错觉,想着是长期对峙。”张九爷竖起两根指头,“这孔辉摇摆不定,主公就只有一个敌人了。”
“那甄寂如何啊?”宇文泰问道。
“甄寂不是与梁夫人是表兄妹吗?”张九爷抽着水烟。
“嗯。让梁怡给她表兄写信。”宇文泰说道,“算,然后骗。”
“主公英明。”张九爷微微弯腰。
穆国公府。
书房。
幕僚们喝着茶。
卫昕隔着屏风,静听谋士们说话。
“张夫人,如今主公在樊城四百里处驻扎。”郭济眼神流转,“甄寂孔辉毕竟还在樊城,若是主公挑动,就会变被动。”
“拿下樊城不是重要。”张琛发话道,“我们是如何追究甄寂与孔辉,才是重点?”
“民心才是重要的。”卫昕说道,“若是为了追究谋反之事,强行攻城,逾明将陛下带在身边。朝廷内外不免就会有人拿来作文章!”
“我与张仆射查阅奏章,朝中已经有人弹劾我是祸国妖姬,将我们国公爷迷得神魂颠倒。”卫昕不以为然,“朝臣们的笔是尖刃,字是箭宇,口是蜜糖。现在孔辉想撂挑子,甄寂还在谋算,我们还是先运粮吧!”
“张夫人与我的意思,不谋而合。”张琛说,“现在主公在外出征,人心浮躁,还是让主公尽快归来才是!”
“运粮,还要围城!”郭济说,“我们可以让陛下说话,鼓舞士兵。给他们一种错觉,我们的军队会长期与他们对峙。”
“对,是这个意思。”程华说道。
“逾明的意思,让梁怡给甄寂写一封信,劝慰一番。”卫昕眼神流转,“他们毕竟是表兄妹,说话还是容易些。”
“张夫人。梁夫人要是不肯写信?”练宥说道,“甄寂又该如何处理呢?”
“那就是要谋反了。”张琛一锤定音。
“我们现在要化被动为主动。”郭济正色说道,“但是,我们听张夫人裁夺!”
“嗯。我去劝劝她。”卫昕捏着眉间,“顺便与母亲谈谈此事,或者让母亲去说。”
“夫人睿智。”谋士们行礼如仪。
二月初十。
卯时。
春雨细[2]。
舒夫人院子。
卫昕一袭银红色云锦棉袍,梳着简单发饰。
程嬷嬷打开门,看见卫昕站在屋檐下。
“见过张夫人。”程嬷嬷行礼如仪,“夫人今日公事提前料理完毕了?”
“是的。”卫昕微微弯腰,“夫人起了吗?”
“起了。”程嬷嬷眉开眼笑,“张夫人请。”
“云舒,今日这么早来请安。”舒琳眼神妩媚。
“是的。”卫昕喝着茶,“今日公事完毕,想着时辰还早,就来请安了。”
“嗯。”舒琳点头。
“母亲,有一件事情,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卫昕不再客套,“我左右踌躇,忍了又忍,还是想问问母亲的意思。”
“什么事?”舒琳说,“让你这么为难,说来听听。”
“是。”卫昕说,“据校事府与御史台一个月的探查,樊城甄家,甄寂有谋反的嫌疑。”
“这?”舒琳说,“甄寂是不是照枝的表兄?”
“正是。如今他卷入谋逆的事情,还是他去撺掇樊城刺史孔辉参与其中。”卫昕正色说道。
“那会不会牵涉到梁怡呢?”舒琳试探道。
“母亲,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卫昕乘势说道,“逾明与甄寂是梁夫人的亲人,若是梁夫人肯劝甄寂弃暗投明,与逾明把手言欢。这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嗯。”舒琳欣慰道,“我原以为梁怡那样对你,你必定落井下石。怪不得逾明对你很是中意,你很识大体呢。”
“母亲,照枝姐姐是穆国公的夫人。她是宇文家的一份子。”卫昕正色说道,“为逾明安定后宅,是我的分内之事。”
“好。我会去说的。”舒琳温柔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卫昕行礼如仪。
二月十八日。
樊城断水断粮,士兵唉声叹气。
樊城刺史孔辉下令打开城门,迎接宇文泰及军队进入樊城。
甄寂流下眼泪。
满盘皆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樊城刺史孔辉,及樊城甄寂,与猎豹山匪首文展,行谋反之事。”宇文泰高声朗读,“现押解孔辉,甄寂,进入金城,并削去孔辉一切职务,交由御史台及校事府审理。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巳时。
穆国公府,卫昕院子。
梁怡趁着侍卫松散,来到卫昕院子。
“梁夫人,我们夫人正在办公,您不能进去!”芸香拦住她。
“张依,张依。”梁怡歇斯底里。
“出来!”
卫昕走在廊下,说:“你们怎么回事?”
“夫人,梁夫人吵着要见你。”芸香行礼如仪。
第144章 顺心
卫昕不以为然,说;“你们先下去吧。”
芸香等婢女告退。
“屋内请吧。”卫昕假装邀请。
“哼。”梁怡不怀好意,“不必了。张云舒,我和你平起平坐,无意与你争什么。”
“什么争不争的?”卫昕不动声色,“逾明既然把朝政之事交由我与张琛处理,我在后方,自然是让逾明顺心。”
“这封信是逾明的主意?”梁怡眼眶微红。
“自然。”卫昕接下话头,“我与母亲说,母亲为了大局考虑,是同意的。”
“是你欺骗了母亲?”梁怡抬起手指,指着卫昕,“你这个恶毒的狐狸。”
“梁怡,你是穆国公府的夫人,凡事要以大周与宇文家族的利益为先。”卫昕正色说道,“你的表兄甄寂,鼓动樊城刺史孔辉,一同谋反。逾明再三给他机会,你写信劝解,他还是执迷不悟。如今,逾明已经命左金吾卫将其押解至金城,由御史台与校事府共同审理,真相自然大白。”
梁怡忧伤愁闷,嗫嚅半刻,一句完整的话说不出来。
“梁怡,你与我几次三番作对。”卫昕眼神流转,“黑心棉,派人离间我与四姐,敦州户调式改革,戚代松的命。”
卫昕靠近她,梁怡只能往后退。
“你可瞧好了。”卫昕眼神冰冷,“逾明和我会慢慢地算。”
梁怡攥着帕子,直挺挺地看着卫昕。
“来人。”卫昕看向侍卫,“梁夫人身子不适,送回院子休养。你们给我打好十二分精神,把梁夫人给我看好了。等穆国公回来处置。”
“梁夫人。”两名侍卫走到梁怡旁边。
“夫人,我们回去吧。”连云说道。
梁怡眼神漠然,连云扶着她,离开卫昕院子。
二月二十一。
巳时。
金城,穆国公府。
穆国公府上下人等穿戴整齐,在府门前,等候宇文泰凯旋归来。
宇文泰带着军队,将皇帝送入宣德殿,然后向太后请安。
然后他骑着马回到穆国公府。
“孩儿见过母亲。”宇文泰行礼如仪,眼睛漂向卫昕。
卫昕羞怯地低头。
“逾明,黑了,壮了不少。”舒琳怜爱地摸着他的脸,“先进府,进去再聊。”
“是。”宇文泰说。
正厅。
几人喝着茶。
“上天保佑,我儿得胜归来。”舒琳眉开眼笑,“这次战事虽有波折,但还是胜了。”
“嗯。”宇文泰面露难色,“甄寂冥顽不灵,不肯放弃。我只好派人将他押送到金城。”
“我知道的。”舒琳吹着茶沫。
卫昕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母亲这几个月辛苦了。”宇文泰说道,“云舒也是,听张琛说,你经常通宵阅览奏章,看着清瘦不少。”
“为主君分忧,本是我应该做的。”卫昕微微低头。
“逾明,想着你在外打仗,还是先休息吧。”舒琳说。
“是。”宇文泰点点头。
卫昕院子。
“准备热水。”卫昕看向芸香。
两人进入房间,几名丫鬟帮宇文泰除去盔甲。
他坐在水池中,闭目养神。麦黑的皮肤上,有深浅不一的疤痕。
卫昕坐在水池边,帮他按揉太阳穴。
“嗯?”宇文泰攥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云舒。”
“我在。”卫昕浅浅答道。
“原本想着战事在一月就能结束。”宇文泰转过身来,“还是耽搁了。”
“战事瞬息万变,哪有这么准?”卫昕言语温柔,“你平安归来,将士能够建功立业,百姓就不受那么多的苦。”
“嗯。”宇文泰微微点头,“我带你去见见张九爷。他算是道医,你月事总是拖沓,吃了那么多药。我一会让他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