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邵公子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阿丽玛跪下,行礼如仪。
“不必如此。”邵海将阿丽玛搀扶起来,“你还是劝劝你的丈夫,回头是岸。”
“好。”阿拉达脸色镇定,“邵公子,还有张女郎,这件事情我只能与你们说。”
“绿呈,先将阿丽玛还有小悦儿带下去吧。”邵海吩咐说道。
身材高挑的男子放下皮鞭,将阿丽玛与小悦儿带下去。
邵海给阿拉达松绑,顺便递上一杯茶。
“张女郎。卫炎是江州刺史,但是北朔有人看他不顺眼。”阿拉达语气诚恳,“去年四月初,郭凯邀请我去灯州郭家那作客。”
“我插一句嘴,你们如何认识的?”邵海问道。
“郭家做的是暖香阁生意,那份花样名单,是记录前朝官员的喜好。”阿拉达娓娓道来,“我们做的生意有是草药,香薰,还有绸缎。这些暖香阁买我们这些次品,倒是便宜很多,不用走关税。”
“我就说嘛,这东闵的贸易怎么比北朔差了点?”邵海撇撇嘴。
“一般东闵人没有官府保驾护航,是不敢轻易前往北朔做生意的。”阿拉达吐了血痰,“两位,应该知道杏州刺史,林达吧。”
“知道。”卫昕眼神流转,“林达喜欢官兵扮盗行径,这可是吃了不少东闵商人的货物。”
“是的。”阿拉达点点头,“四月的一日,郭凯与我谈话,将这首反诗交给我。”
“那么,这首反诗是郭凯写的?”卫昕开口问道。
“这个他倒没有提及。郭凯与我说,让我给些银两,去荒坟,或者是一些流浪汉居住的地方。”阿拉达说道,“叫他们唱歌。”
“郭凯是否有说明此举的用意?”卫昕看向他。
“郭凯说卫炎要求解放农奴,还有要消除买卖奴仆的生意,得罪北朔和南疆世家。”阿拉达思虑片刻,“七大家无法容忍卫炎的行为,要把卫炎踢出世家范畴。”
“这首诗词就是第一步?”卫昕开口问道。
“对了。我进入郭家的时候,与一名女子打了照面。”阿拉达说道,“这名女子,郭凯隆重向我介绍,说她是卫炎的婢女,叫作兰英。”
卫昕握紧拳头。
兰英是她的嬷嬷。
“兰英是不是负责将卫炎的诗词,偷换出来?”卫昕揣测说道。
“应该是。郭凯让我与兰英联系,因为兰英不能在灯州久呆。”阿拉达眼神晦暗,“应该怕是卫炎生疑。”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卫昕咬牙切齿。
“兰英有没有跟着卫家流放到北朔杏州?”邵海语气温柔,“如果有,那就好办了,让她假死,然后把她弄到海州来。”
“你后来见过兰英吗?”卫昕开口问道。
“自从灯州郭家倒台,这个兰英我倒没有见过。”阿拉达眼神明亮,“对了,两位,我还想起一件事情。”
“说。”卫昕眼神冰凉。
“去年,大概是五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身着华丽的男子。”阿拉达思虑片刻,“不过此人戴着面具。郭凯对他很是恭敬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过他说话?他说话的声音如何?”卫昕问道。
“似乎很是浑厚。”阿拉达皱着眉头,“对了,他的左手拇指戴着一枚绿玉扳指。”
“还有其他特征吗?”卫昕问道。
“不记得了。”阿拉达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邵海问道,“还有没有其它遗漏的点?”
“没了。”阿拉达眼神诚恳,“我记得就这么多了。”
“你是灯州郭家豢养的打手吗?你的东家是谁?”邵海眼神冰冷。
“不是。我的东家是南疆节度使窦栾,我算是窦栾的剑客。”阿拉达说道,“南疆的农奴不太听话,有时需要外族人管理,才能让南疆的土地更加肥沃。”
“是的。雇佣外族人,的确是一步好棋。”卫昕眉眼带笑,“那个华丽的男子,会不会是你的东家?”
“不可能。东家我跟得太多了,没有半分文人气息。”阿拉达言辞直接,“我敢肯定,不是东家。”
“你的妻儿显然是让南疆的人盯上了!”卫昕直截了当,“既然你态度诚恳,不如当云川的部从,从此改邪归正,如何呢?”
“多谢公子女郎。”阿拉达行礼如仪,“我愿为两位效犬马之劳。”
“行了。”邵海点头,“先去包扎伤口吧。”
“绿呈,进来!”邵海说道。
绿呈应声而入,说:“主子,您找我?”
“你先去带阿拉达包扎伤口吧。”邵海眼眉低垂。
“公子,我的那些兄弟,他们还好吗?”阿拉达问道。
“绿呈,给他疗伤,然后带阿拉达去见他的家人和兄弟。”邵海吩咐说道。
“多谢公子。多谢女郎。”阿拉达离开。
木屋只剩下卫昕和邵海。
“你现在打算如何?”邵海开启话题。
“那个面具人要查。”卫昕眼神沉如深海,“兰英,我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这个交给我办吧。”邵海主动请缨。
“我利用你,查我们自家的事情。还欺骗你,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卫昕妩媚地笑,“现在,我倒是欠你一份人情了。”
“我倒希望你欠多些。”邵海说道。
“我们是不可能的。”卫昕言归正传,“但是我很感谢。”
第72章 脉案
两人继续喝着茶。
卫昕决定探听章德皇帝的情况。
“云川,我听人说,章德皇帝龙体康健。”卫昕沉吟良久,“怎么会突然病倒的?”
“你是听宇文泰说的?”邵海目光如炬,拆穿她的把戏。
“云川,你言语这么到位。”卫昕笑容明媚,“不过我的确很好奇。”
“你看过先帝的脉案吗?”邵海问道。
“看过。”卫昕直截了当,“齐太医两次诊断,分别是青龙十九年的二月五日,以及二月十八日。后来,章德皇帝不喜齐太医,便用了窦太后的温太医。”
邵海沉默不语。
“青龙十九年,二月五日,陛下夜不能寐。实则心火旺盛,神不守舍之兆。以清心安神之法,用宁心除烦之药。”卫昕眼神流转,“青龙十九年,二月十八日,陛下烦躁易怒,情志不舒,痰火渐生。”
“你倒是记忆清楚!”邵海称赞说道。
“云川,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卫昕试探说道,“逾明正在调查章德皇帝的死因,你难道没有疑心吗?”
“姐姐没有子嗣。”邵海眼神暗淡,“无论是谁当皇帝,邵家都会是大周忠臣!”
“云川。”卫昕说,“你在太医院应该有认识的太医吧?”
“你是说温太医,还是齐太医?”邵海正色说道。
卫昕无声地笑。
“齐太医本名齐鹏,自从让章德皇帝不喜,就弃官告乡。”邵海说道,“不过,前两年,齐鹏因病去世。”
“什么病?”卫昕着急地问。
“肺痨。”邵海不禁摇头,“本来当太医令,只是从七品,俸禄大概是4200文,结果他家的败家儿子,逢赌必输。”
卫昕听完,叹了口气。
“他儿子将齐家败了精光。齐鹏本来当太医当得好好的,想着劝诫皇帝注重龙体。”邵海压低声音,“章德皇帝喜欢服用类似三元丹和五石散之类的药物。”
“现在宣景皇帝服用三元丹,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子。”卫昕不以为然。
“至于温昊,是窦太后举荐的太医。”邵海正色说道,“此人阳奉阴违,很会讨章德皇帝的欢心。”
“那温昊诊断的脉案是什么?”卫昕皱着眉头,“这么看来,章德皇帝病情是加重了吗?”
“这要在太医署才能看见。”邵海说,“章德皇帝是在青龙十九年七月病逝的。”
“这么说来,从齐太医的二月诊断。”卫昕眼神流转,“到章德皇帝崩逝,才过去不到五个月。”
邵海点点头。
“温昊现在在何处?”卫昕问道。
“温昊在熙宁一年,十一月,回家的路上遭劫匪行刺。”邵海语气凝重,“前后各中三刀。”
“温昊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卫昕言语冰冷。
“云舒,你是想拿先帝之死,借题发挥吗?”邵海语气散漫。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卫昕眼神平静。
“那就是宇文泰的意思了?”邵海一锤定音。
“话是我挑得头,不能全怪逾明。”卫昕眼神温柔。
“你可知道,你来到东闵海州,宇文泰的校事在海州横冲直撞。”邵海喝着茶,“我们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在校事的眼里。”
“我只是调查父亲之死。”卫昕吹着茶沫,“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舒。宇文泰是一条狼。贪婪,凶残,狡猾。”邵海温声说道,“他是不会为了你停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