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念脸上血色还没有恢复，看向程英纵的眼神却明亮又坚毅，没有一丝胆怯。
“你三番两次让魏梁和程净先后试探我对程回的感情，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便又用这个场景......继续试探。”
贺兰念说得冷静无比，怒意被隐藏在又沉又稳的声音里，“现在你看到我的反应了。所以，到这里就可以了！”
半晌，程英纵咬着牙道：“你果然很聪明。”
巨大的悲伤在贺兰念身体里流窜，她无法消解，只剩下疼痛。
“聪明的前提是无情才有用。”
贺兰念深吸一口气，她能猜到程英纵的行事逻辑和目的，她只是想守护自己的东西，讨厌被人戏耍欺骗，讨厌被程英纵这样的人掌控命运，她口口声声说着不爱程回......却还是败在自己的感情上。
她又怎么算得上聪明。
贺兰念看着
程英纵，“钥匙。”
事已至此，贺兰念已经妥协，程英纵的目的也已达成，他看了一眼魏梁，示意魏梁解开程回。
魏梁拿出钥匙，打开程回身上的锁。
没了手腕的吊力，程回颓然往下倒，贺兰念一把抱住他，伸手拔掉他手背上的针管。
程回的手是冰冷的，脸也是冰冷的，一身虚汗，药物的作用让他全身止不住的抽搐战栗，贺兰念克制着自己指尖的颤抖抚着程回的脸颊。
“程回？程回？”贺兰念眼眶发酸，“先别睡好不好，你坚持一下，待会再睡......”
程回额头被冷汗打湿，脸色苍白，他努力挣开眼看向贺兰念，然视线前一层水幕，只能看到一片虚影，这让他安全感骤减。
他的脸靠在贺兰念脖颈，气弱声嘶，气息时断时续，“贺...兰...念...是...你...吗？”
贺兰念立马道：“是我！”
她凑到程回耳边，用坚定的声音对程回说：“程回你记住，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健康也很正常......所以，相信自己的感觉，你说你一直都会很清醒，你能分辨幻觉的！”
回应贺兰念的是程回颤抖的闷哼，他汲取温暖般往贺兰念身上靠了靠，僵硬抽搐的手紧紧抓住贺兰念的手臂。
贺兰念把程回扶起来。
“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很快就会......到家。”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程英纵冰冷的声音在地下室响起。
魏梁错身拦在贺兰念身前。
贺兰念当然知道程英纵说的是什么事——葡萄园，是她从这里带走程回的条件。
葡萄园......不过是葡萄园......
再珍贵，在人命面前，又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呢......
闭了下眼，贺兰念说出程英纵想听的话：“我可以卖掉葡萄园。”
“不过，我有条件。”贺兰念很快道。
程英纵冷笑一声：“我也有条件。”
“......”贺兰念沉声不容拒绝道，“明天我会来找你。”
她现在只想带程回回家。
贺兰念命令般的语气瞬间激起程英纵的怒火，“明天？你觉得我会等到——”
“您走到这个位置，应该已经足够自信。”程英纵含怒的声音被贺兰念淡声打断，“所以，实在不必害怕我跑掉。”
“......”
这句话不无嘲讽，程英纵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恶狠狠盯着贺兰念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看着贺兰念带着程回离开。
屋外，李折带着保镖跟程家新换的保镖对峙，看见贺兰念带着程回出来，他立马跑过去接过程回，跟贺兰念一起把程回放到车上。
车子启动，程家新来的保镖想拦，李折骂了一声，一脚油门下去，顶级豪车以极快的速度启动，所有人瞬间闪开。
还未回到酒店，程回彻底昏睡过去。
送别李折，贺兰念回到卧室，她走到床边，慢慢蹲下，眨眼不错的盯着床上程回熟睡的脸，他脸上旧伤未消，眉头却少见舒展着，不知是不是潜意识知道有人在守着他.....
他毫无防备，睡颜近乎纯真。
看着程回的睡颜，贺兰念好像明白为什么他笑起来总会带出羞意......
贺兰念忍不住想，如果程回按照他原本的生活轨迹，一直跟他妈妈一起生活，没有遇到程英纵，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有点傲娇？桀骜？
有点腹黑？嘴毒？
还应该很会撒娇惹人心软......
但笑起来总会羞涩又明媚......
贺兰念伸手描摹着程回精致华丽的眉眼，过了会儿，她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两条湿润的热毛巾。
在床边站了片刻，贺兰念伸手，解开程回的衣领......
......
收拾好程回，贺兰念自己强撑着精神去洗了个澡，回到卧室，她看着程回，害怕他幻觉没消失又跑掉，又出去翻了条绳子。
把程回跟床绑在一起......似乎，有点伤人自尊？
贺兰念想着既尊重程回，又能把他绑住不乱跑的方法，最后看向自己的手腕......
把自己和程回的手腕绑到一起后，贺兰念几乎昏倒在程回身边睡去。
第51章
贺兰念的神经没有完全放松，她睡一觉睁开眼的时候，程回还没醒。
想想也是，程回好几天跑出去不睡觉，刚又被程英纵折磨消耗精神力，他身体早已到极限，应该累极了。
贺兰念盯了会儿程回睡着的样子。
想着还要跟程英纵见面，她松开绑着两人手腕的绳子，起床。
走到门口，贺兰念又折回去，她伸手摸了摸程回的额头，确定程回体温正常没有出现发热症状后，才又离开卧室。
已经早上十点了，贺兰念先给李折打电话，麻烦他过来看一下程回，然后给自己煮了碗水饺，吃完水饺，李折刚好过来。
出门前，贺兰念打印了另一份文件放到包里。
这一次，贺兰念没什么阻碍的来到程英纵办公室，她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让人看不出所想的看着办公桌后的程英纵。
西装革履，身材瘦削结实，一丝不苟的背头，苍白冰冷的皮肤，锐利的眼神、紧绷的面部线条......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主人必然是个狠角色。
贺兰念却不再怕程英纵。
不是任何人给的底气，是贺兰念明白，接下来程英纵必将成为她的敌人。
面对敌人，贺兰念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胆怯。
魏梁搬了把椅子过来，贺兰念坐下后，一份《葡萄园转让合同工》放到她面前。
贺兰念没看合同，道：“我说了我有条件。”
“我也有。”程英纵说，“先说你的条件。”
“给程回的母亲自由。”贺兰念道，“我的意思是，依程回的意愿，把他母亲送出国或者去任何地方，你都不能再干涉。永远不能干涉。”
“还有吗？”程英纵问。
“没有了。”贺兰念道，“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做到，我就签字。”
贺兰念说完，程英纵眼中微不可察闪过一丝意外，“我以为你会把程回也加进去。”
贺兰念笑了下，嘲讽的，“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程回，我没必要提。”
“......”
沉默片刻，程英纵道：“我可以答应你。”
“好。”贺兰念立马道，“这一点我要单独一页加进合同里。”
程英纵看了眼魏梁，魏梁随即离开去拟新条款。
“我的条件是，”程英纵道，“你跟程回结婚。”
“......”
“程总这个条件我就不太理解了。”贺兰念一脸匪夷所思，“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您是坚决反对我跟程回在一起的，还说程回可以有很多情人，但唯独不会有妻子，特别是一个一无是处贫穷的妻子？”
“您看着不像朝令夕改的人，所以，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您做出这么大的改变？”贺兰念问。
“......因为我发现，你也不是一无是处。”程英纵冷着脸说。
“是吗？”贺兰念又问，“比如呢？您比较看重我哪一点？”
贺兰念的逼问很快让程英纵恼怒，他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狼，怒道：“你不用知道！”
“可是我要是不知道原因，恐怕没办法跟程回安心结婚。”贺兰念顿了下，“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那你就自己慢慢去查吧。”程英纵结束这个话题。
在程英纵看不见的视角里，贺兰念挑眉，弯了下|唇角。
魏梁走进来，把新拟的条款递给贺兰念。
贺兰念接过后，连同拿起桌上原来的合同起身，往外走。
魏梁拦住她，“贺兰小姐这是去哪？”
贺兰念理所当然道：“找律师咨询一下合同内容啊，不然我怎么签？”
“......”魏梁道，“你可以在这里咨询。”
“不好意思，这涉及隐私，不好当着你们的面问吧。”
魏梁看向程英纵，程英纵没说话，贺兰念拿着合同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