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慢表情无辜,“魏大人这是什么话,他是本宫的驸马,本宫还没休夫呢,养伤自然也得回本宫的府邸养伤。”
“别忘了,是你们亲手把他送给本宫的,就算是死,他也是本宫的人。”
“桀桀桀桀桀桀桀……”
何时慢坐在马车上,笑着走远了。
听见她的笑声,昏迷的魏庭朗浑身发抖,魏夫人也腿软站不起身。
不知何时躲进了马车的许砚之,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时慢看见他鬓角显眼的白发,收了笑声。
“十年不见,怎的就成了这样。”
对曾经住过的身体,何时慢是极熟悉亲切的。
指尖划过他的鬓发,似在对镜自照。
许砚之却身子一僵,无措的看着她的眼睛。
半晌后,他道:“不是十年,是几个日夜,你走后,几个日夜。”
何时慢一拍桌子,“到底是谁趁我不在,对你投了毒?!”
许砚之捂着脸,笑的浑身发颤。
等手放下,却见眼圈有些红。
“是,让人下了毒,肝肠寸断,此生无解。”
“许大人好像又哭了。”
思敏公主在意识空间小声嘟囔。
“他还没说是谁下的毒呢,哭什么?我不信有什么毒没有解药,我定会为他寻来。”
思敏公主看她全是对解药的渴望,完全没往另一个方向想,忍不住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情毒?”
“情毒是什么毒?谁下的?”
思敏公主:“……还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神女无情。
何时慢仿佛被这个词烫了心口一般,移开落在许砚之身上的视线,投向了马车外。
月上柳梢,街上却还热闹着。
多是来寻宵夜的平常百姓。
热气腾腾的炙肉,甜香扑鼻的酥蜜食。
百姓们携着亲眷好友,悠闲的闲逛在各个摊位之间,偶尔谈笑几句。
“大齐如今能是这么模样,你出力不小。”
“也只眼前繁华安宁些,远处,我依旧鞭长莫及。”
许砚之是如今朝中少有的清流之臣。
不结党营私,不擅专弄权。
他官拜御史大夫,虽说是三品,但手握实权。
上可弹劾皇亲贵族,下可纠察民间传言。
加上如今宰相之位空悬,许砚之这个御史大夫更是位高权重。
但他权力再盛,也只有一个人。
“就像这天地之间,一盏明灯再亮,也只能照亮一隅。”
许砚之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后退的街市之上。
原本炽热的灯烛随着他们走远,也转眼成了萤萤之光。
“如果想天下皆亮,还是得有太阳才行啊。”
许砚之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什么都没说,只答了一句好。
何时慢笑道:“答应的这么痛快,不怕你的贤臣清流之名,随大江东去,再不复返?”
“贤臣清流也是你给的,不然我只是黄土一捧,与活着相比,那些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说起这个,我好奇你刚刚进宫说了什么,让皇上又打了魏庭朗二十廷杖。”
许砚之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派人去查了破庙里的那些尸体,向皇上禀报,说那些尸体上的信息,指向了魏家。”
何时慢诧异,“魏庭朗真的那般不小心?”
“当然不是,那些证明身份的刺青,是我让人刺上去的。”
何时慢:?
思敏公主:?
第150章 天真公主爆改实录14
说好的贤臣清流?说好的君子之风呢?
何时慢还好,两人曾共处一个身体里,在一起共事了许久。
对于许砚之看着白,实则白中透着黑这件事,也算是略有些知晓。
可对于思敏公主来说。
许砚之轻飘飘一句,几乎推翻了自己以往的世界观。
原来,真就只有她和母后是老实人啊。
思敏公主的世界,又有什么悄悄碎掉了。
一路回了公主府,许砚之道:“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用膳吧,我让人买了松鹤楼的席面,应该已经送到了。”
何时慢捂着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抽人鞭子也是力气活来着。
“是饿了,但我不想吃松鹤楼的席面。”
她不自觉的拉长了声调,听起来软绵绵的。
许砚之心脏快速的跳了几下,“那你、想吃馄饨吗?”
何时慢点头点头再点头。
“想!”
许砚之会做馄饨这件事,思敏公主从没听说。
她在嫁人前,也是个活泼的。
爱好除了看话本子,就是听宫女们说一些前朝大人的趣事。
特别是许砚之,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偏偏还不娶妻的。
更是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
她甚至听说过,许砚之的爱宠是一只龟,都没听说过他还会下厨。
可真当他挽着袖子,在面板上揉着面时,又觉得这一幕极其和谐。
他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好像比做学问都认真。
和面,调馅,吊汤。
修长的十指巧灵转动,转眼一个形状玲珑的馄饨就被放在了案板上。
思敏公主隐蔽的看着许大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明明是他们两个的秘密吧。
如今却不得不带着她一个。
怪不好意思的。
思敏公主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何时慢的注意力,也没在她的身上。
她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看见过许砚之包馄饨了。
从前在一个身体里,她看见的,是他纤长如玉般的十指和小臂上微微隆起的线条。
让她一度觉得,这样的手臂和手指,不包馄饨简直可惜。
但如今坐在旁边,以第三视角去看,何时慢看见的,又是另一个景象。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换了碧色衣袍,头发半披着,用一只简单的羊脂白玉簪轻轻挽起。
领子微敞,露出白净的脖颈和脖颈下曲线分明的锁骨。
视线往上,灶间昏黄的光照在他的额头鼻梁,投下片片阴影。
光阴明暗中,他玉骨天成般,清俊的像一尊无喜无悲的玉瓷雕像。
可视线再触及他的双眸,又觉的这玉瓷雕像中藏了一汪春水,暖的能把冬日里累积的寒冰都化开一般。
明明过了十年。
可除了那缕缕白发,时光好像对他格外留情。
何时慢撑着腮看着,如今觉得,只包馄饨,好像也可惜了。
但是除了包馄饨还能做什么。
她不知道。
何时慢有些晃神,心思又静又乱,说不出的复杂。
很快,馄饨的香气传出。
似竹节般清瘦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何时慢回神,眼前是端着食盘的许砚之。
何时慢挪挪地方,让他坐下。
瓷碗中的馄饨在清亮的汤水中浮沉,点缀着切的细细碎碎的芫荽。
“你还记得我爱吃芫荽。”
许砚之笑道:“忘不了,而且我现在也吃芫荽。”
他把自己那碗也端过来,并排放着,一模一样。
何时慢:“你口味变了?”
“嗯,你在时吃习惯了,你走了,也改不了了。”
何时慢舀起颗馄饨嚼嚼嚼,满足的眯眼后,又说道:“我还以为也是因为中毒呢。”
许砚之笑了,“这么说也没错。”
何时慢继续嚼嚼嚼。
急得思敏公主在意识空间里直跺脚。
许大人说的多清楚,还不展开联想!
嚼嚼嚼!
许大人这么人夫的打扮,这么贤惠的模样。
她还是嚼嚼嚼!
她恨何时慢是块木头!
“诶?你这里沾了粉。”
何时慢看见他脖颈处蹭了一片白,自然的伸手去擦。
他皮肤有些凉,也有些滑滑的。
触碰到的时候,却有一瞬间的僵硬。
何时慢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认真的靠近,认真的蹭蹭蹭。
终于干净了,再一看,那里已经红了一片。
红的也不光是脖颈。
许砚之表情有些无措,有些无辜。
双眼波光潋滟,似羞似喜。
何时慢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言不发就耍流氓的登徒子。
有些不自在的闷头,继续嚼嚼嚼。
而思敏公主,已经在意识空间里闷声尖叫。
她看见了!
何时慢晃神的时候,她看见了!
那块粉,是许大人自己故意蹭上去的!
啊啊啊!
何时慢被她尖叫的声音吓了一跳。
问道:“你也不吃芫荽?”
“我吃!我大吃特吃!”
何时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