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停顿了一下，话哽在喉咙里，不敢再说。
殿外却有声音替他接了下去。
“夺权篡位，牝鸡司晨，简直是不堪为人，你不敢说的，朕替你说。”
听见这声音，刚刚还梗着脖子生气的二殿下当即就吓得浑身一颤，腿不由得软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母、母皇……你怎么……”
“朕怎么能偷听你们说话？朕今日幸好是听了，不然都不知道，朕的好儿子，心里对朕有这么多的怨气。”
楚华失望到心都冷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母亲呢。”
她富有天下，替他们请了最好的老师，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万人之上，从不用为衣食发愁。
作为一个帝王，她不像其他皇帝一样后宫佳品三千，儿女无数，只能把一颗心分的细碎，谁也得不到太多。
她后宫干干净净，把其他帝王用来寻欢作乐，宠幸妃嫔的时间，全拿来陪伴教导他们。
怎的就养出了这样一个白眼狼。
“我只要了你们一对儿女，养你们长大，为你们铺路，对你们一视同仁，临儿，你说，我到底哪里亏了你，让你对从未见过的父亲那般期盼在意，对朕这个母亲却怨气深重！”
二殿下瑞临把头死死磕在地上，“母皇，儿臣、儿臣不敢！”
“不敢？”
何时慢慢悠悠且嫌恶的瞥了他一眼，“皇上，他的怨气，恐怕就是因为你的一视同仁吧，他不过就是怪你让大殿下也有了继承皇位的权利而已，如果依旧是父权在上，他这个独子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如今你却要他和大殿下一同竞争，对你当然有了不满。”
当初楚华从男人手里抢了皇位。
这男人，可不是特指某一位，而是一个群体。
如今，她长大成人的儿子也成了那个群体中的一员，怪她抢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
可没有楚华当初的夺权，又哪里有他的出生。
说来，还真是讽刺。
一直低着头的二殿下听何时慢说话，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挑拨我们母子……”
啪！
他一句话没等说完，就被楚华一嘴巴抽歪了头。
“当着朕的面骂朕的人，你真当朕这个皇帝是死的！？”
“母皇！你怎可为了别人打我？我可是你亲儿子！”
楚华笑的讽刺，“难道她说的有错？朕养你这么大，可你却只惦记没见过面的生父，甚至为此对朕心生怨怼，这么多年的生养之恩，都比不过你心里的生父，你敢说不是因为权势？不是为了利益？”
“瑞临啊瑞临，你怪朕争权夺势，身为女子却抢了你们男子的位置，但当初若不是朕做了皇帝，朕早就成了白骨一具，更不会有你。”
“你享受了十几年朕夺权篡位的好处，如今让你和晏宁公平竞争你却受不了了。”
“真是好一个白眼狼！”
“还有，那平王带你见的谢家公子，根本就不是你的生父，他们不过是利用你挑拨你罢了，真是不长脑袋的蠢货！”
二殿下不可置信的抬头，“什么？这、这不可能啊，明明皇祖母……”
楚华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太后的事。
“朕三令五申，不许你们去见她，你还是去了。”
当初她登基，她生母也就是先皇后被封为太后，就住在慈安宫里。
这些年锦衣玉食，悉心照料，她也算尽了为女儿的本分。
只是，太后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她最宝贝的儿子。
直到戾王身故，她都没能见上一眼。
平时除了照顾她的宫女太监，其他人她也见不到。
楚华知道太后恨她。
即使她如愿让她坐上了太后的宝座，但她就是恨她，恨的要死。
所以她从不允许一双儿女去见太后。
可他还是去了。
而太后也真是让人丝毫不意外。
不知怎么和平王勾结到一起，这是宁愿自己不做太后，也要让她死啊。
孤家寡人。
楚华又一次清楚的感知到了这四个字的重量。
何时慢看出她的情绪，在身后偷着捏了捏她的胳膊。
楚华回过神，回身捏了回去。
二殿下知道自己犯了蠢上了当，赶紧连连求饶，说自己只是太盼望亲情，太想有个父亲。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父亲，唯独他没有，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所以才被人钻了空子。
楚华听了，气的几乎要笑出声。
“这么说来还是朕的错了？你只说你羡慕别人有父亲，你怎么不说别人有多羡慕你生来就享皇家富贵？”
“既然你心中只惦记着你的父亲，好，等此间事了，朕就把你贬为庶人，送你去琼州见你的父亲，听说他一直带着人在当地开荒种树，变荒为田，你也好去跟着他抡抡锄头，出出力气，以后好好尽孝，此生不得回京。”
“母皇！”
二殿下不可置信的吼了一声，震惊的几乎破声。
“母皇，你、你是吓唬儿臣的吧？”
“这怎么能是吓唬？”
楚华面色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和冷硬，“你不是最想要的就是你的父亲吗？所以这分明是朕对你孝心的奖赏。”
说完，楚华不再留恋，转身就走。
如今是何时慢发现的早，不然等平王真的利用他推翻了自己。
那她也罢，一双儿女也罢，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好歹只是作为庶人被流放千里，好歹还好好活着命，又怎么不是奖赏，不是一件好事呢。
楚华想开了，拉着何时慢就大步离开。
生她的恨不得她死，她生的同样对她心生怨怼。
可那又怎样。
她依旧是大齐的女帝，是万民之主。
平王也罢，谢家也罢。
她倒要看看，他们还想做什么。
第243章 拥挤的意识空间28
二殿下继续被囚禁，这次不再允许任何人探望。
只等日后送到琼州开荒去。
女帝对太后没有责罚，只是当晚把戾王的灵位送去了慈安宫。
当晚，慈安宫的哭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太后就病倒了，这次是真的。
何时慢被楚华留在了宫里。
楚华嘴上说是心太痛，需要安慰。
但当晚两人躺在床上说悄悄话时，何时慢看她比谁都开心。
反倒是大殿下。
第二天一早来请安时，看两人从寝宫一起出来，惊的不轻。
楚华上朝去，何时慢就在她宫里转悠。
大殿下趁机找到了她。
她是严肃认真的性子，据楚华说，她时常认真到有些古板。
但这天，这个被亲妈说做古板的小姑娘，在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后，居然主动提出，让何时慢安心的住在宫里。
只要能好好陪伴她的母皇。
她不论何时，都会好好待她，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何时慢听了哭笑不得。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贴心的姑娘。
比那白眼狼二殿下强了许多。
楚华回来后，说起了早朝的事。
一共几件事。
其一，许久没再上朝的文国公杀来了。
别人都当他这是有什么大事，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但整个早朝他都一声不吭，就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上座的女帝。
楚华知道他这是要人来了。
这让她把他的人扣在了宫里。
其二，平王替怀淑郡主负荆请罪。
姜舒昨日好模好样的逃走，还进了宫。
平王知道灵药的事情败露，把事又都推到了怀淑郡主身上。
甚至当众说她因为相思成疾，神志癫狂。
为了能和姜世子在一起，做事不择手段。
昨日她们两人已经商量出了应对之策。
既然平王把错都推在怀淑郡主身上，她们就顺水推舟。
楚华在早朝下令，把怀淑郡主的郡主之位废除。
至于平王暗中勾结谢家人，帮其冒充皇子之父的事，平王不知道她已经知晓，楚华也没提起。
早朝散了后，还有一件事传进了宫。
平王的长子昨日不知所踪，平王还以为他是眠花宿柳去了。
但刚传来的消息，他昨日死在了城外。
看死状，是被野兽所杀。
负荆请罪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平王接到消息，当即就晕了过去。
这场戏才真了些。
“你说他那长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死就死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何时慢想到了怀淑郡主，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刚要说话，楚华身边大太监来通传，文国公许砚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