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声音照比往常,有些冷硬,“……难看。”
“难看吗?没觉得的啊,他练的蛮好的,一看平时习武就没偷懒。”
顾砚之:“……你喜欢他那样的?”
何时慢在脑中对比了下后,摇了摇头,“还是你这样的吧。”
适合暗杀,也适合伪装。
意识空间里没声了。
何时慢觉得脸莫名有些热,干脆扇起了折扇,继续说道:“顾滔鸣倒台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一切自会分明。”
顾砚之道:“只是在那之前,恐怕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姜六有句话说的没错。
顾滔鸣就是在仗着身份、地位、名气、权利,来对他进行碾压。
他不用自己出招谋划,他只需要表达出一个态度。
那些每日钻营着讨好他的人,自会替他鞍前马后。
握有实权的官员勋贵们不好出面为难,他们家里那些嚣张的二世祖却好用极了。
理所应当的打了儿子带出老子。
而他,此时还只是一介平民,且老子不是人。
顾砚之思及,第一次开始强烈的渴求官位和权利——他总不能一直让妖怪小姐替他应付。
两人盘算着,也许闭门不出,暂避锋芒是个办法。
但被动等待实在不是何时慢的风格。
她开始盘算着,是断他的胳膊还是断他的腿。
断哪都不麻烦,就是不知道断哪里对他的影响更大。
“影响更大?”
顾砚之忽然想到什么,轻笑了声,“那自然是他的名声和皇帝的信任。”
而且,谁说顾滔鸣就完全不需要一个儿子?
急着和他撇清关系,遭殃的可不一定是谁。
之后几日,京中渐渐起了流言。
流言直指顾滔鸣,说起来,还和西北的局势有关。
位于西北的北厉国与他们大齐领地接壤,往年也总是偶有冲突,但都是小有摩擦。
但从年初起,北厉就以操练兵士的名义,在边境集结了二十万大军,
前些日子,又说丢了两匹战马,北厉军队公然跨过边境,把边境附近的几个小镇糟蹋的一片狼藉,死伤无数。
北厉要开战,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了。
消息传回京都,他们大齐的官员,分为了两派。
以一众武将为首,主战。
以顾滔鸣为首,主和。
顾滔鸣以劳民伤财为由主张和谈,甚至不惜让出几座城池。
在朝堂之上,他义正言辞。
说此举他不为名不为利,他是宁愿背着骂名,也要为百姓们着想,毕竟一旦开战,受苦的还是天下黎民。
他表现的大义凛然,也为自己又赢得了声誉赞扬。
可事实上,他只是不想让武将们压他这个文官一头。
毕竟一旦开战,原本闲置的武将们的地位必将扶摇直上。
权柄落旁,才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至于边境那几座城池的百姓会遭遇什么,是做奴隶,还是做尸体,他不甚在意。
本正是主和派和主战派的交锋之际,关于顾滔鸣的流言一出,立马就被有心之人吹到了皇帝耳朵里。
那流言说来也怪,说是顾滔鸣,其实早就暗中投靠了北厉国。
这些年,他不续弦不纳妾不开枝散叶,唯一的一个儿子也不亲近,为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他父亲已亡,母亲还出了京,回了祖地,唯一的儿子还已经决裂,被他逐出家门。
他孤身一身,几乎没什么牵挂,为的就是在北厉国和大齐即将开战之时,叛降北厉。
自古以来,皇帝是喜欢孤臣,但不是这么个孤啊。
朝堂上结党营私,拥护者众多,但自己又孑然一身,毫无累赘把柄。
一旦真的做出什么逆天之举,别人都怕连累妻儿父母,他呢,他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
就跟无根的树一样,长得越高越大,越容易有砸倒伤人的危险。
皇帝平日再是信任他,这个节骨眼也不得不起疑心。
顾滔鸣因这事,被皇帝密令唤入宫中时,闭门许久的何时慢和顾砚之终于晃荡着出了家门,就往那些权贵二世祖们爱去的地方钻!
何时慢脑门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搞事!
第47章 世家公子和妖怪小姐12
四月末的京城莺飞草长,正是春光好时节。
正逢三年一次的科考在即,京中也比往常来的热闹。
京郊的灿月河边踏青的公子小姐不胜繁数,个个喜笑开颜。
仿佛西北的战事并不存在。
毕竟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心中默认,边疆的战火烧不到京城。
而他们的乐观,又何尝不是一种天真。
“顾砚之”顶着暖阳踏进灿月河边的观月楼时,整个观月楼都因此静了静。
从顾老爷子病逝起,关于顾砚之的流言就没停过。
更别提在场的都是消息灵通的官家权贵子弟。
受老子指使,要对顾砚之行打击欺辱之事的,也不在少数,其中以刑部侍郎的儿子崔铭为首。
只是这些日子,他们谁也没抓到顾砚之的影子,几次邀约他也谢绝。
怎么今日就这么出现了?
吃惊得除了参加今日宴会的官家子弟外,还有姜六。
姜六是先顾砚之一步进的观月楼,也是奔着崔铭来的。
崔铭这几日看顾砚之避而不见,为了在自家老子前邀功,就把箭头对准了姜六。
谁让顾砚之闭门谢客的时候,只有姜六能来回的进进出出。
而且姜六一介武夫之后,跟他爹一样憨傻呆直,好对付的很。
所以崔铭做了个局,趁着姜六的小厮上街采买之际,故意找茬打断了腿又划花了脸。
姜六果然气冲冲的找来了宴会。
只是没把顾砚之带来,可惜的很。
而顾砚之居然自己来了?
崔铭一伙人笑了,姜六却感动的眼眶发红,“砚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不用特意为我来出头的!我自己可以!”
何时慢:[・_・?]
其实……可能……大概……这只是个巧合。
崔铭可能是怕她跑,大手一挥,一群人围着她,把她引到了二楼。
到了二楼,绕过屏风,就见崔铭靠在栏杆边,笑的一脸猖狂。
“顾砚之啊顾砚之,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怎么?这就忍不住了?还是你觉得,你还是以前的顾家大公子?”
说起打压欺辱顾砚之,崔铭绝对是自愿且高兴的。
谁让顾砚之就是他们这帮纨绔最讨厌的那种人。
出身名门,父亲位高权重,他不享玩乐,一心只读圣贤书,长得又……比他们强的多。
他才名越是远扬,越衬得他们其他人是草包饭桶。
京中风采一石,他独占七斗,他们其他人岂不就全成了衬托他的绿叶。
往常看他再不顺眼,他们也不管怎么样。
毕竟位高权重的顾丞相在那,谁敢造次。
可没成想,如今折辱顾砚之这事,却是顾丞相的授意。
这可让他喜的一跳三丈高。
他也终于找到了能够赢过顾砚之的地方。
毕竟即使他只会花天酒地,他父亲也不至于这般恨他,不惜借他人之手惩治他。
崔铭思及此,人笑的更欢了。
他踱步上前,用扇骨轻佻的挑起何时慢的下巴。
“啧啧啧,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顾砚之顾大才子,你说等过了今日,我把你送到南风馆怎么样?靠着你这张脸,也能混碗饭吃吧?哈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到那时,你还有没有如今这股子清高劲!”
“顾砚之”侧眼看他,看的极其认真,随后缓缓问道:“你……是谁啊?”
崔铭:?
这种羞辱,不亚于把他扒光了扔大街上。
连他脸上那对花生粒大的三角眼都忍不住瞪圆了。
细看之下,里面不大的地方好像盛满了怒火。
片刻,他咧着僵硬的嘴角硬生生挤出个笑,“顾砚之,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吗?哼,你骗不了我。我乃刑部侍郎崔泉之子崔铭!我不信你没听过我的名号!”
“崔泉?”
何时慢和善的笑了笑,继续道:“是黄泉地府的泉吗?”
“你……!”
“你叫崔铭?哪个铭?死不瞑目的铭?”
“就算你们父子名字起的独特,但为什么就敢笃定我一定会听过你的名号?”
“莫不是你觉得自己长得格外好看?何不以溺自照?”
“噗嗤!”
姜六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他一向不喜欢文绉绉,但这句他听懂了。
但他怕崔铭听不懂,异常好心的替他解释,“咳、砚之的意思是,让你撒泼尿照一照。”
崔铭心头火气,一把抓住“顾砚之”的衣领,骂道:“顾砚之,你得意什么!你个生来就没娘教的小畜生,连你自己老子都恨不得你死!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一根绳吊死在梁上!免得活着惹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