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大齐对北厉和谈之心甚诚,甚至愿意嫡出公主前去和亲,相信北厉国君不会听战王一言之词,只为一个王妃报仇,就大肆兴兵。”
齐阁老听了点了点头,这属于先礼后兵,有凭有据。
北厉确实不好为了一个王妃就发兵征讨。
如果北厉真的那般蛮横,就只能说明他们狼子野心,誓要吞并大齐。
那样的话,就算和谈献贡,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终有一战。
齐阁老放下心中忐忑,觉得此计确实绝妙,也跪下高呼皇帝英明。
有他带头,在场的文官也接连跪下。
皇上一肚子火没发出去,这时更不好发。
难道他要说这样的计谋,他根本不知情。
他并不英明,是许砚之先斩后奏?
那样他身为帝王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可不说,就这样放下此事,他心里有憋闷的难受。
正犹豫着,他身边的大太监过来禀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一起来了。
皇上懵了一下,问道:“她们派人来做什么?”
大太监尴尬的擦了擦汗,“说是来为许大人送赏赐。”
皇上几乎要被许砚之气笑了。
她们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一定是许砚之提前就派人知会过了。
他倒是算无遗策,还知道要求救于太后和皇后。
皇上此时知道,自己已然不能公然杀他。
难道真的就这样放过?
虽然只能如此,皇上心里却并不痛快。
此时,许砚之却又行了一礼。
“皇上,今日之事还请皇上,再给臣一个赏赐。”
第63章 世家公子和妖怪小姐28
皇上这次是真被气笑了。
他不光不请罪,反而请赏。
他是不知道自己今日违抗皇命,是多大的错吗?
他是知道他这个皇帝,一定杀不了他是吗?
他这是在挑战皇权?
皇上心底杀意翻腾,嘴上却只能答应,“你说来听听。”
许砚之道:“皇上,臣想放弃翰林院侍讲的官位,自请去边关河阳县,做一个县令,京中能人甚多,翰林院也不缺一个许砚之,但河阳县,却缺一个父母官,臣愿意前往,请皇上成全。”
“什么?去河阳县?”
“这、自请去河阳县?”
在场的人听了,都有些怔愣。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那河阳县又是什么地方?
天下文人,没人不想入翰林。
天下百姓,却都生怕下辈子托生到河阳县。
那里紧挨着北厉,常年被骚扰,烧杀抢掠的事时常发生,人人朝不保夕。
就连县令也是三年死两个,像个兔子一样被人说杀就杀。
现在那县令之位还空缺呢,朝中没人敢去,有可能要被任命了,也是拼了命的花钱打点。
好似答应了去河阳,就是答应了阎王点卯。
可许砚之居然放弃翰林院六品的官位,自请去边关做那七品的县令?!
他们不懂,皇上心里却明白。
他原本在心里拧成的旮瘩终于松了松。
看来许砚之,也是知道自己今日犯了大错。
说是请赏,其实是请罪。
去了河阳,九死一生,就当是死前发挥余温余热了,也挺好。
皇上舒坦了,再看许砚之,就又有点顺眼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答应你,只要你能把河阳县治理的风调雨顺,任期一到,朕一定升任你为一州知府!”
毕竟名义上,许砚之刚刚立了功。
他这个皇帝也不介意许他个锦绣前程。
因为他知道,河阳县那个地方,根本就和风调雨顺沾不上一点边。
他随口许诺,许砚之却仿佛当了真。
他认认真真的谢礼,又平安无恙的退了出去。
其他文臣武将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钦佩。
武将赞他英勇,文官称他忠义。
其中最佩服的,却当属兵马司指挥于大人。
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真当今日许砚之领的是皇上的命令。
可唯独他知道,什么领命而去,根本就是抗旨而为。
看刚才皇上那个生气程度,不凌迟了他就算运气好了。
可许砚之三言两语,就把这事说成皇上的功劳了。
他居然真的全身而退,还没把问罪罢官!
于大人暗暗心生警惕。
这白面书生看起来人模人样,心眼子可太多了,以后在官场上,可千万不能得罪。
许砚之心情不错,边走边和何时慢在心里聊着天。
去河阳县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
皇帝疑心重,能力小,自尊心却强。
在京中为官,日日哄着他开心,也许晋升会非常快。
但那不是他们想要的。
真有毕竟真有国破那天,再高的官位也只是催命符罢了。
他们要的,是大齐稳固,是长治久安。
更何况,当年帮助秋娘假死,害许知云被迫害的战王还活着呢。
今日不杀,只是怕连累边关百姓,不代表他就应该被放过。
只有去到边关,真正的和他交手,才有杀了他的可能。
虽然这路道阻且长,艰难万分,但他势在必得。
皇上给了他七日的时间修整。
虽然没有明说,但许砚之知道,是因为顾滔鸣将在七日后受刑。
这是皇上给他送死之举的赞赏。
这七日里,许砚之和何时慢一直着手准备离京的事。
顾家被抄家时,许砚之把能上缴的全上缴了。
这别院的小宅子,还是皇帝特许他住的。
一旦离京,也就被收回了。
所以收拾来收拾去,也不过就是些衣物细软,还有皇后太后和皇上赏赐的金银物件。
但最让许砚之犯愁的,却是他的老龟。
河阳县苦寒不适合龟类生存,而且一路颠簸遥远……
他觉得,还是得问问何时慢。
她能不能离本体千里之遥,或者能不能扛得住奔波苦寒,她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许砚之轻抚着老龟的龟壳,正准备张嘴问,手底下的老龟突然扭头咬了他一口。
许砚之疼的嘶了一声,问道:“你、你咬我做什么?”
何时慢:?
她懵了一下,随后想到他可能是在问老乌龟,又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许砚之也是会和动物碎碎念的可爱型人格。
她看老龟甩着尾巴的焦躁样子,替它解答道:“因为发情了。”
“发、发……?”
情。
这个字在许砚之嘴里翻来覆去,没能吐的出来。
何时慢以为他不信,继续解释,“是啊,公龟发情的时候就是会有攻击性,而且还会甩尾巴,它一定是发情了。”
这次,许砚之终于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它……是公龟?”
“是啊,你不知道吗?你那么喜欢它,每天又是喂食又是陪玩又是哄它睡觉,你不知道它的性别吗?我还以为你就是喜欢公……咳。”
许砚之:(ꐦÒ‸Ó)!
所以……慢儿不是龟!
所以……他真的在每天哄一只乌龟睡觉!
许砚之捂着被咬疼的手,呆呆坐着,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慢儿足够迟钝。
没发现他其实是把老龟当成了她的本体。
不然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如今知道老龟只是老龟。
许砚之非常痛快的把老龟留在了京城,托人照顾。
但他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放不到实处。
他以为老龟是何时慢时,心是踏实的。
他以为自己能碰到她,见到她,能和她这么相伴。
可如今,老龟是老龟,何时慢是何时慢。
她仿佛根本没有本体,她好像只能存在于他的意识中。
无形无状,无声无色。
看不见,摸不着。
如果真有哪天消失不见,他连去什么地方找都不知道。
第64章 世家公子和妖怪小姐29
这种感觉让许砚之有些慌乱难受。
好似一柄利刃时时刻刻悬在心头,随时都能一刀捅下去,捅的他心脏碎裂,痛不欲生。
几日下来,许砚之越发害怕这种感觉。
每日睡醒,他感受到身体里的寂静,都有一种窒息般的痛感。
他会若无其事的在心里问何时慢饿不饿,跟她说天气好像不错。
如果何时慢睡得早些,他这一夜就难再成眠。
无边的黑暗中,他似被世界遗弃,又像坐在滚热的铁板上,等待死刑或赦免。
只有她的声音响起,许砚之才像被解救一般,浑身舒缓。
偏偏他不敢向何时慢表露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