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和爸爸一直都在择其一？”
“我斗得过她，我比她强，我就是你们唯一最爱的女儿。”
“她斗得过我，她比我好，我就得让步，就得被冷落！”
“梁家是只剩一间宽敞的房间了吗？梁家是只买得起一件高定礼服吗？你不过是用那些东西，让我们相争而已！你留下我！也只是因为爱我吗！不！只是因为我更有用！”
“现在，你跟我装什么道貌岸然！错的是你！是你！”
说到最后，梁姝玉近乎嘶吼，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得去擦。
她终于不再在意自己是不是优雅得体，是不是漂亮乖巧。
她也终于想通，自己对苏溪嫉妒、厌恶。
但站在绝路，真的怨恨讨厌的，却是梁夫人。
那个她真的把她当成母亲十八年，最后却发现她在权衡利弊的梁夫人。
她昂起下巴，看向站在台上面色复杂的苏溪，“你现在就算再风光，也改不了你是个可怜人，做他们两对夫妇的女儿，都是可怜人！”
梁姝玉说完，拿起高脚杯就嗑到了桌边。
杯子的破裂声清脆而急促，尖锐的玻璃碎片凉的似坚硬的冰锥。
在扎进胸口前一秒，梁姝玉却觉得手上一疼。
动作迟疑一瞬后，被从台上扑下来的苏溪摁倒。
锋利的玻璃碎片离了手，梁姝玉躺在地上，不明白苏溪为什么会想救她。
苏溪爬起身，小脸板的紧紧的，“错了就去认，有罪就去赎，想恨也可以去恨，但是你的生命不应该终结在你自己的手里。”
为什么救她？
不为原谅，没有宽容。
可能梁姝玉走到今天原因很多，但那不是她苏溪造成的，她也不该为那些原因买单，
她只是，知道她姐姐见不得有人自杀在她眼前。
这可能就是一种默契吧。
刚刚梁姝玉的手疼的抽动了一下，就是她们默契的证明。
警车来了又走。
梁姝玉被上了手铐押走了。
拍卖会本来是没法再进行，不少人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熟悉的安全地方。
但谢秀竹留下了，少数几个对那画有兴趣的，也留下了。
最后那幅画被拍卖出了八百万的高价作为善款，是当晚成交价最高的一幅作品。
苏溪想到那八百万将帮助许多失学儿童重新回到学校，一种激荡的情绪就充盈了胸腔。
出了拍卖厅，苏溪才发现梁夫人也没走。
看见她和谢秀竹出来，梁夫人赶紧迎了过来。
“乖女儿啊，听说那画拍了八百万是不是？你……”
苏溪打断了她的话，“梁姝玉说的对，你确实该恨，别白费心机了，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
说完，苏溪拉着谢秀竹和梁夫人擦肩而过。
匆匆赶来的梁父却拦在了她面前，他刚想说什么，苏溪抬眸，目光冷淡。
“道貌岸然，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你比她还要可恶。”
扔下一句，苏溪径直离开。
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着没说话。
她只是回想起了苏溪刚回梁家的那天，她看他们的眼中，似幼兽看向血亲的孺慕。
而如今，那种眼神彻底消失了。
梁父被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走过来问道:“什么我更可恶？谁又惹她了？”
梁夫人面色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那你干什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苏溪，刚才上面下来人找我谈话了。”
“上面？找你谈话？因为什么？”
“就因为咱们扣押苏溪户籍不让她上学的事，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能力和上面搭上关系，她怎么不早说呢？快，快追上她，我们跟她道歉，哄她回家，以后咱们就认她一个女儿，姝玉也让她搬出去吧，免得苏溪生气。”
梁夫人听见，苦笑的咧了咧嘴角。
“不用了，晚了……都晚了。”
什么都晚了。
公司也好。
苏溪也好。
梁姝玉也好。
全都晚了。
梁夫人走出宴会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她拉着还想找苏溪的梁父走进雪中，不再回头。
梁家是在半个月后彻底宣告破产的。
清算后，梁家夫妇和儿子，只剩下了随身的几件衣服。
一家子居无定所，开始了漫长的贫困漂泊，陷在过去的风光与现在的艰难中间，似踩进沼泽般痛苦挣扎。
梁姝玉被抓进去后，开始一言不发。
她确实杀了人，视频拍的清清楚楚，但死者的尸体却没有被找到。
警察们想撬开她的嘴，问被杀者的身份，却始终一无所获。
后来问的急了，她就开始大吼大叫，只说自己杀了人。
没多久，她又改口，说她杀的不是人，是鬼。
最后，梁姝玉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强制关押。
第98章 逃离窒息的家1
何时慢在梁姝玉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当晚，出发往贺山去了。
手掌落在地上，银光丝线向四面八方蔓延。
顺着其中一条，她找到了四肢摔断，脑袋也被砸成马赛克形状的谢修竹。
苏溪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不是他死状太惨，而是即使是这样，他居然还没死，还在趁着黑往城里爬。
也对，本就是个有实体的鬼，死不了。
他嘴里念叨着梁姝玉的名字，还努力挪动断裂的四肢的样子，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何时慢凌空画符，一道金光打到他身上后，彻底解脱了他。
看着他彻底消散，苏溪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
“姐，你早就知道他没死？”
何时慢道:“嗯，他看起来虽然和人一样，但物理外伤根本打不死他。”
“这也太吓人了，那为什么今天我们才来处理他？”
何时慢笑了笑，“当然是想看看梁姝玉会不会逃脱刑罚，成功脱罪。”
“如果她又耍了手段，像没事人一样被无罪释放，今晚这谢修竹我就要送到她床上了。”
苏溪:(ꐦÒ‸Ó)！
一想到刚才谢修竹的那个模样，如果突然出现在梁姝玉床上，她恐怕不疯也会被吓疯吧？
“姐，还得是你！”
“行吧，回城吧，你作业还没写完呢。”
苏溪嘿嘿笑了两声，老老实实的回去写作业了。
梁家人已经老老实实的配合把她的户籍调走。
谢秀竹为此，瞒着苏溪，特意花了几千万给她买了个房子。
户口落在新房子里，钥匙连带着新的户口本，一起交到苏溪手里的时候，苏溪多少有点迷糊。
她怎么就这么突然的，有了个新的属于自己的家？
谢秀竹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他们不是说我不投资，是因为我没钱我小气吗？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钱，我到底小不小气。”
几千万，投资没有，买房却有。
梁家人确实要被气死了。
谢秀竹把买房子的行为，说的好像只是为了置气。
可多大的气多大的仇，至于用几千万砸进去。
苏溪再不开窍，也知道那都是他的托词。
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歪着头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原本还装做风轻云淡的谢秀竹脸一瞬间涨红，不自在的看了苏溪一眼又一眼，最后弱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随后又说道:“其实我就是觉得你有个房子，会更方便了一些，小的又不适合，放不下你的画装不下你的爱好……”
谢秀竹一开始怕苏溪觉得贵重不收，看的都是正常的小户型。
一室的觉得局促，两室打通好一些，但觉得苏溪还应该有个画画的工作间。
看三室觉得少个衣帽间放她的漂亮衣服，四室觉得还缺她个书房，还缺她可以安放可爱布娃娃的玩偶间，还缺她可以撒欢跑跳的院子……
看来看去，最后就买了个上下三层还带地下室的独栋别墅。
“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苏溪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接过了钥匙。
她不怕收重礼，更不怕收他的重礼。
她这一辈子，总有能力还得清。
时间到了三月份，苏溪如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开学那天，是疗养院的爷爷奶奶们送她过来的。
往前看是学校，往后看是爷爷奶奶们。
苏溪眼泪夺眶而出，似一场梦做了又做，终于成真。
擦干了眼泪，她笑着回头挥手。
她一定，一定，一定会做一个更好，更有用的人。
这才，才不愧他们的偏爱。
不愧她姐姐为救她跨世而来。
苏溪的自毁值降到了十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