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监牢。
郁姣莫名想到。
倒是跟喻风和那阴郁文雅又黯淡的气质不太相符,但已经有了十一年后天启教团的雏形。
“夫人,请。”
侍者止步,躬身示意。
蓝光一闪,自动门划开。
不大的室内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真像个名副其实的监牢。
一道修长的人影背对着郁姣,窸窸窣窣地动作着。
……看起来有点诡异。
郁姣不合时宜地想:该不会是把松狮给分尸了吧……?
这看起来的确像喻风和能干出来的事。
“红月,你来了。”
那道人影转过身来,苍白的手上执着一盏茶壶。
……原来是茶啊。
喻风和那双形似槲树叶的眼眸静寂望来,空山微雨般,边缘却带着凌人的锋利。
“来,坐。”
郁姣坐在蒲团上。
喻风和再度背过身去斟茶。
手腕上的智脑忽而响起,显示收到一条简讯。
点开。
下一刻,一道小型投影展开。
画面上的女人有着一张令郁姣眼熟的面容。
瘦削,端肃,冷厉。
——喻冰辞。
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此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还没有十一年后的漠然和疲惫。
“红月,你一看到这条消息,就请立刻离开我哥。”
她神情严肃,嗓音微沉,然后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我怀疑,我哥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替代了。”
“……”
寒毛直竖。
不详的预感与阴冷的气息一起拂来。
“红月……在做什么?”
郁姣惊诧的回眸,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古典沉寂的眼眸。
黑沉沉的,好似宇宙间的黑洞。
耳边,响起喻冰辞凝重的声音:
“你的枕边人已经不是和你风雨同舟七年的那个人了。小心他。”
第71章 魔鬼的祭品21
郁姣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的。
毕竟贺兰铎都说了,皎红月会在这一天被喻风和残忍杀害。
这事儿可能就发生在此次会面。
兴许一完成这个剧情节点,这场幻梦游戏也就结束了。
为此,郁姣做好了英勇赴死的准备——反正现实中的她又不会死。
饶是这样,面对此情此景,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红月。”
那双乌沉沉眼眸一眨不眨地望来,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简直像招魂而来的厉鬼。
细长的黑辫子垂落,悬在郁姣眼前,似死神的绞绳。
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模样。
——“我哥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替代了。”
喻风和朝郁姣探手而来,那苍白的手上青筋凸起,显得冷戾。
看起来要索命的手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摆上桌面。
幽香氤氲。
郁姣眨眨眼。
而后才反应过来:智脑具有隐私性,非持有者的外人听不见、看不见面板消息。
果*然,喻风和只是和缓道:“红月,喝茶。”
——郁姣生生听出一股‘大郎喝药’的意味。
郁姣抬眸:“别绕圈子了,直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喻风和端坐在对面,垂眸拢了拢袖子。
沉默片刻。
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吐露和茶叶一般苦涩的话语:“红月,之前提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啥事啊?
这幻梦也没个前情提要,郁姣一头雾水。
为了不露陷,她冷然地掀起唇角,不咸不淡道:“你说呢?”
喻风和叹气,苍白修长的指尖轻触了下桌面,莹亮的字体呈现,他操作两下,郁姣的智脑忽然叮一声,显示收到一条新的简讯。
打开一看,是由名为‘神经病’的联系人传来的一份文件。
顶上是硕大的四个字——
[离婚协议]
郁姣:“?”
她抬头看向‘神经病’本人。
后者掩着唇咳嗽两声,病病弱弱、伶仃怜人,抬起一双欲语还休的眼:
“文件你应该收到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名同意吧。”
“……”
“红月,我时日无多,就不耽误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他阖眸,端秀而坐,肩宽且平,棱棱嶙嶙如萧瑟的恓恓山石。
“如果你想保持和喻家的联姻,可以考虑一下我的二弟。”
“?”
郁姣愣了。
喻风和避开郁姣的视线,“他并非外面传言的……野种。实际上,他与我、与冰辞一样,都是母亲的血脉,只是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对外声称是父亲的私生子。”
郁姣脑中浮现出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那道吊稍的鬼影。
“他大名叫喻水。”喻风和抿了抿唇,嗓音哑然难言:“可以跟你,入赘到皎家。”
“……”
……这、这是在做什么?
郁姣满脸荒谬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保持和那位……松狮先生的联系,喻水绝不会干涉。”
喻风和顿了顿,低声补充:
“我问过松狮先生了,他对此也没意见。”
郁姣:“……”
……哈?
合着你们一副商议大事的模样,结果就聊了这个?
而且,就松狮那小肚鸡肠、拈酸吃醋的性格,郁姣才不信他会答应这种事。
指不定是被威逼利诱,或是被纠缠烦了,想着反正是一场虚拟游戏,于是勉为其难地敷衍答应。
“甚至,你想拥有开放式关系的话,喻水也会配合。当然,他绝不会背叛你。”
喻风和恳切而笃定。
……简直像个卖力推销“喻水”这款产品的售货员,或是什么积极牵红线的媒人。
就是不像一个正常的丈夫。
郁姣端起茶杯。
炙热的温度透过杯壁蔓延,仿佛能在冷凉室内烫出一圈烧痕。
喻风和忽而拧眉,掩着唇剧烈地咳嗽了几下,那双苍白的手掌绷紧,淡青色的筋鼓动。
“……”
缓了半晌,他佝偻着背,手撑桌面,微微抬高声音:“进来吧。”
下一刻,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一道竖缝,紧接着,暗门打开,一道暗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太瘦了……华丽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人又高,一副鹤势螂形的惙惙骷髅。
他走路很不自然,似是在极力掩饰一瘸一拐的蹒跚步态,透着股偃蹇的意味,冷傲又窘迫。
走到近前,垂头不语。散落的黑色中发遮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这是喻水。”
喻风和介绍道。
郁姣收回视线,讥诮地开口:“喻风和,你这就想把我打发了么?”
剧情呢?历史呢?皎红月没来得及跟这什么喻水二婚可就死了。
喻风和张了张黯淡的唇,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再次捂着唇剧烈咳嗽,这次,雪白的丝巾上出现几点鲜艳的血色。
垂落的发丝遮掩住他的眉目,他喘息道:
“我有点累了,喻水,你带红月先走。”
嗓音破碎而凝重。
苍白的大掌紧扣着脸,脖颈上青筋暴突。峻拔挺秀的身子微微颤抖,发丝也微微晃动,露出形状诡奇的耳尖——宛如狰狞的槁木。
他从喉咙艰难吐出几个字:“走……快、快…走……”
郁姣被他吓到了,“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越发痛苦的咳嗽声,甚至夹杂着低沉的咆哮和嘶吼,那紧抓着丝巾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长。
——要来了吗!
郁姣正翘首以盼,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她被拉了起来,被迫远离了“通关秘籍”。
抬眼便对上一双荧紫的深邃眸子。
“走。”
喻水言简意赅。拉起郁姣就跑,将那咳得震天响的诡异声音甩在身后。
两人在雪白的走廊上奔跑,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荡不绝。
“停!”
郁姣甩开他的手,质问这个坏人好事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显然是个知情人。
却默然不语,像是被她的眸光烫到一般,蓦地低下了头。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暗暗捻了捻,仿佛在回味肢体相接时,那柔软细滑的触感。
郁姣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抱臂,昂头不耐:“你是哑巴么?”
“……”
“行,你不说我自己去看。”
语毕,她转身,就要重回那危险致命的地方。
喻水立即挡在她面前,沉默地摇摇头,用坚定不移的身体表明态度。
高瘦的身躯将路遮得严严实实。
“……”
郁姣一顿,语气古怪:“你不用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