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心下一松,却见那把刀子又回到她的脖颈,冰凉的刀面将她下巴抬起。
贺兰铎慢吞吞道:“我现在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以身犯险、深入虎穴狼巢究竟意欲何为。”
郁姣眼尾勾起,盈灰的眼眸被白炽灯映得光亮肆意:“贺兰研究员这么聪明,应该可以自己猜到吧?我就不剥夺你解谜的乐趣了。”
她衣物散乱,裸.露的肌肤被棉黑的披肩衬得如一尘不染的白雪,将观者心中一发不可收拾的破坏欲勾起。而她语调蛊惑:“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实验品。”
手下微重。
娇嫩的皮肤被刀刃破开,艳丽的血滴滑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刺目得美丽。
贺兰铎适时用一根试管将那滴血接住,他垂眸笑道:“你说得对。我很期待揭开你的秘密。”
“……”
那根装了血的试管被添上标签:[亟待发掘的秘密],接着被放入冷气四溢的箱子。
“现在,”
待他做完一切,郁姣眼尾一扫,示意道,“可以松开你的合作伙伴了吗?”
…
得到自由,郁姣坐起身子,揉了揉手腕道:“既然是合作,那贺兰医生是不是得拿出些诚意?”
贺兰铎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你弄坏了我的联络器,那边一定会起疑心——我要求近距离观察实验品[Z0]。我要给聂鸿深交差。”
郁姣直视他。
贺兰铎没有多加思索便答应了,“跟我来吧。”
他带着郁姣来到实验室的其中一个里间。这里和外间装修相似,但没有巨大的玻璃墙,只有一潭小池塘似的沉静的水。
“这里是特殊观察室,可以满足你跟[Z0]亲密接触的要求。”
贺兰铎站在操作台前,敲下指令,下一刻,极高音频的声响散发开来。
他端方立在原地,宛如一个尽职尽责的服务业人员,又开始装模作样地喊她:“夫人,”
“请见谅,这家伙性格不太好,毕竟是不通人性的野兽,以免您被发狂的它撕成碎片,我不得不在这看照些。”
顺便光明正大地监视。
郁姣帮他补充完。
水潭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涌动,郁姣收敛了心神。
水面下出现一团黑影,紧接着,水生怪物悄无声息地冒出头,水鬼一般,只露出一双幽蓝的兽瞳,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姣,暴露在空气中的发鳍和肉刺起伏着,犹如呼吸。
她嗅到了好闻的海腥味。
没有了玻璃墙的隔离,视觉冲力如涨潮时的海浪,铺天盖脸地拍来。
怪物先是冲贺兰铎威胁似的呲了呲牙,然后迟疑两秒,忽而摆动尾巴,朝潭边游来,扒着低矮的护栏,眼巴巴地看着站得远远的郁姣。
郁姣心中一动,大胆地朝它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贺兰铎是不会让她死的。
见状,怪物不由甩了甩大尾巴,简直像个等待被主人认领的小狗。
郁姣站在护栏外,蹲下身,跟它视线平齐。
怪物将爪子从护栏空隙伸出,闪着锋利的冷光,看起来危险至极,郁姣却没有闪躲,想看看它的意图。
只见,它小心地收起尖爪,用连着蹼的手指捞起一缕郁姣的长发,看看头发,又看看郁姣,神情有些疑惑和焦急。
它张了张唇,发出嘶哑的咿咿啊啊声。
站在不远处的贺兰铎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什么?”
郁姣极力辨认它的意思,低头凑得更近。
“……嘶……嘶嘶咦……咦…唷……月…月!”
像是久不使用声带一般,它极为不熟练地吐字。
“月?”郁姣一头雾水,“你是说你叫月?”
话音落下,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郁姣偏头,见贺兰铎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压着莫名的笑意,长睫低垂、低声喃喃:“果真是没脑子的野兽……”
怪物忽然一僵,耸了耸鼻尖。
——郁姣脖颈上的那道伤痕还未愈合。
这一番活动,伤口又崩开了些,渗出细小的血珠,血腥气丝丝缕缕钻入它的鼻腔和腮。
“嘶!”
怪物瞬间变了脸,骤然凶相毕露,发鳍都炸了开来。
郁姣心感不妙,还没来得及车队,便被它抓着、猛然被拉下,差点栽进水里。
那尖利的牙嘴凑到她颈侧。
猛兽灼热的吐息喷洒,仿佛下一刻就要咬穿她的脖颈……然而,下一瞬,却只是有温热潮湿的软物划过,似乎卷走了一滴血。
与此同时,贺兰铎反应迅速,在怪物“发难”时,便眼疾手快在操作台点了两下。
郁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劈头盖脸的水浇了个透。
——[Z0]甩尾迅速离开了。这次它被电击也一声不吭。
“看样子,你被它嫌弃了呢。”
贺兰铎嗓音带着点诧异,又带着点调侃,背着手笑眯眯地看湿透了的郁姣从地上爬起。
郁姣面无表情抹去脸上的水,淡淡回敬:“比起我,这家伙显然更恨你吧。”
.
这一趟下来,郁姣虽然被甩了一身水,但收获颇多:
不仅获得了实验品[Z0]的部分讯息,系统提示音也响个不停,最后停在:
【主线任务:探明教团掩藏的秘密,并存活下来(进度:26%)】
是时候离开了。
实验室设备一应俱全,郁姣顺便冲了个澡,擦干后勉强换上贺兰铎存放在此的制服。因体型差异,他穿上合适的制服在郁姣身上大了一圈,拖拖拉拉的。
这期间,贺兰铎戴着金丝眼镜,正翻看实验数据,忽听脚步声接近,他递去一眼,半天没收回。
郁姣洗去一身已婚妇人装扮,此时披着半干的长发,面容素净、透着被热水熏过的粉,一边挽着长长的袖子一边走来。
“我得回去了,今天下午是不是还有祭奠仪式?跟昨天一样吗?”
贺兰铎推了下眼镜,语气诚恳:“夫人,我更佩服你了。如此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郁姣:“?”
是喻风和说的啊,七日婚礼。
看她皱着眉一脸不解,贺兰铎忍不住弯了弯唇,起身走来,并解释道:“木、金、土、火、水。一天曜日,一天暗日,穿插着来,婚丧嫁娶一般都在曜日举行,暗日忌一切娱乐,需休息、需团圆、需祈祷。”
“今天,是木暗日,中午将在生命之树仪式场举行圣餐祈祷。”
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然走近。
高挑的身影遮住白炽灯,投下一片丝网般的阴影,一双含情眸盈盈透亮,轻轻落在她脸上。
“夫人,您这样出去,会被大家误会的。”
郁姣挑眉,靠着实验台,好整以暇地问:“是担心大家乱想,还是你自己已经在乱想了?”
贺兰铎低头,双臂撑在郁姣两侧,俯身凑得更近,两人呼吸几乎交缠时,他莞尔一笑,长臂环在她身后,将她身后的衣带捞住,替她妥帖地系好。
整理好衣物,他后退半步,笑得像个优雅的狐狸。
“明明是夫人总在乱想。”
郁姣撇撇嘴,推开他便要离开,却听狐狸叫道:“夫人等等,我帮您录入一下生物信息,这样您随时都能进来了。”
郁姣一顿,偏头狐疑地打量他。
……不安好心吧?
贺兰铎面上是不露破绽的微笑:“毕竟,您现在不仅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是我的实验品。”
……
最终,郁姣还是让贺兰铎录用了她的生物信息。
刚出实验室,浮生便迎了上来,见她人没事,微微松了口气,继而注意到她不寻常的衣着……郁姣确信,她从浮生那双紧闭的机械眼中,捕捉到了类似瞳孔地震的情绪。
但现在显然不是交流的好时机——
eleven那标志性的男中音响起:“夫人,今天中午的圣餐仪式,皎家也会来人。”
郁姣此时已收起在实验室的放纵松散的状态,又开始进入谨小慎微的分析现状加影后附体模式。
……eleven特意知会她就说明这个皎家很是不同寻常。
“皎家?”她道,“他们来做什么?”
语气风轻云淡,细眉却微微拧起。一副在意又为难的模样。
eleven没有立即回答,停顿了片刻。
郁姣侧目,望向头顶一闪一闪的蓝光。
既为它宛如措辞似的人性化的停顿而惊讶,又为自己方才的套话而提起一颗心——莫不是不该这么问?
好在eleven没有沉默太久,它回答道:“皎红月女士是喻风和先生的第一任夫人。”
“……”
“自皎女士猝然离世后,皎家便与喻家渐渐少了来往……她们应该是想尽最后一份情谊,来祭奠喻先生的吧。”
那为何昨天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