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将疑问压在心底。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到房间,按照eleven的穿着建议,准备所谓的圣餐。
不论这皎家的意图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
拐过最后一条走廊,只见她房门外立着个低眉顺目的侍卫。
他行了一礼,抬起头来。郁姣诧异发现,这侍卫面部没有多余的机械部件,却一双长相奇怪的机械耳。
扭曲、狰狞,好似两张小小的人脸。
郁姣回头看向浮生,只见她面色沉重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事出何因。
eleven适时解释道:“因为昨天您身边的侍女发生了异变,今早我收到指令,将喻先生生前特训出来的死士拨给您做贴身侍卫,以做保护。”
郁姣拧眉:“谁的指令?”
“……”
eleven:“是神降,夫人。”
“……”
郁姣对上侍卫黑沉沉的双眸……她艰难收回视线,抬眸看向微闪的蓝光,“说清楚点。”
eleven:“喻先生生前给我设置过,特殊高级指令视为神降,不可忽视、不可违背、不可反抗。”
想也知道是谁捣的鬼。
郁姣咬牙,“真是谢谢他了。”
步入房门前,她一顿,“意思是这家伙必须寸步不离地监、跟着我?”
“是的,夫人。”
郁姣冷哼一声,“我虽是寡妇,但也是女人。这合适么?”
她心中不爽,却也不欲为难一个听令行事的人工智能管家,只瞪向那名长相平凡、面无表情的侍卫,“开门啊,还要我教你么?”
侍卫低头推开门,郁姣臭着脸,刚走进去,眼前忽然闪过凌厉的红光,直冲她面门。正欲躲闪,两只冰凉的手捉住她的肩。
她眼睁睁看着那红光灵巧地钻入她眼眶。
是一根细细的血色藤蔓……喻风和!
——饶是警惕如郁姣也没想到喻风和会一鼓作气、接连发难。
那跟喻风和打配合的侍卫还甩锅:“夫人小心!有残留的异变组织!”
他装作保护郁姣的模样,将地上所谓的“异变组织”碾死。
被偷袭的郁姣感到天旋地转,整个视野都变成了血红色。
浮生紧张地扶着她,那询问声变得很遥远和模糊:“夫人?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郁姣甩头,也无法将那朦胧的血色幻觉甩掉。
甚至愈发强烈——
地板变得绵软下陷、墙壁是湿滑鼓胀的血肉组织、巨大沉闷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连浮生在她眼中都开始溃烂,宛如昨夜异化的若梦。
倏忽,耳边响起细碎的窃窃私语,它好像在说:
“离…………远……他…们…………点……”
“……原…………铎……深…………离……”
“……远…点…………不…………近……不许……”
墙壁上横亘的青筋开始游走,组成一行清晰的文字:
[离他们远点离他们远点离他们远点]
[离原苍贺兰铎聂鸿深远点]
[不许靠近他们不许靠近!]
郁姣:“……”
在难言的精神污染中,郁姣扯起唇角嗤笑一声。
——他急了。
这是看到原苍、聂鸿深和贺兰铎跟她那过于亲密的互动了?
要不是知道喻风和对她厌恶至极,她都差点以为他是什么头顶绿帽、恼羞成怒的苦主丈夫了。
第60章 魔鬼的祭品10
在这可怖恶心的幻境中,郁姣头晕目眩、冷汗直冒,她强撑着一口气,对着那怒火中烧的警告,故意嗲声道:
“老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似乎是被她恶心到了,喻风和幻境都不稳定了,相对的,郁姣的眩晕感降低了些,见状,她再接再厉:“老公,你说句话呀老公。”
[……]
血肉之墙上狰狞鼓动的青筋冷冷打出一个:
[呵]
尽显讥讽、嘲弄和厌弃。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他们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放话道。
郁姣当然不认为喻风和此举是在保护另外三人。
虽然不清楚动机,但他如此反对,说明郁姣和那三人亲密会对他造成不利的后果。而郁姣向来贯彻‘敌人不如意就等于己方赚了’的理念。
不让她接近这几人?
——就算手脚被绑住,她嘴巴还能亲人,可怕得很!
她当即阳奉阴违:“嗯嗯行行好好,老公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恪守妇道离这些小白脸远远的,永远只爱老公一个人。”
[……]
[你最好是]
喻风和似乎逐渐形成耐受性,无视了她的孟浪言语,万分嫌弃地撤走幻境,留下一句:
[我会一直看着你]
幻境消退,回过神来时,郁姣耳边响起浮生焦急的呼唤:“夫人您没事吧?”
郁姣摇摇头,确认身边一切如常,唯一异常的便是她充血泛红的双眼。
蓝光一闪,机械臂递来一杯温水,eleven担忧地提议:“夫人,要不要去找贺兰医生看看?”
“不用了。”
郁姣被浮生搀扶着坐下,瞥了眼恪尽职守端站一旁的侍卫,她啜了口水,平静道“是时候准备中午的圣餐了。”
…
在eleven的建议下,郁姣换上一席雪白的衣裤,搭配简易的护袖护膝和对襟马甲,长裤扎进长靴。
是十分方便行动的制式。或者说,是适合战斗的制式。
就在郁姣以为所谓的‘圣餐’意思是这些狂信徒要搞邪恶厮杀仪式时,eleven科普道:“圣经一章曰,真神赐下一颗生命之种,于混沌中生长成伟大的生命之树,遮天蔽日、花繁叶茂、奇光异彩,破开污沙与浊海,为颠沛流离、饱受堕落种威胁的人类祖先提供安身之所和饱腹之果。
“后世的人们将这一天称为木曜日。
“后一天,为木暗日,每到这时,人们就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穿上战服,团聚在一起举行圣餐仪式,以庆祝打响对堕落种反击战的第一枪。
“这样的传统延续至今。”
末了,它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歉意道:“抱歉夫人,我的代码包含节假日和庆典时播报祝词的下行指令,希望听惯了圣经故事的您不会觉得无聊。”
郁姣当然不会,这些都是宝贵的信息。她故作随意地称赞它讲得好,并让它将之后的曜日暗日相关的传统一一道来,以便路上解闷。
是的,这次要出远门。
离开占地面积庞大、内部结构繁复的天启教团,坐上飞行器,到地表去。
通过一条长而黑的隧道后,忽而豁然开朗,视野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金属,而是一望无际的城市。
林立的高楼紧紧挨挨,华丽的广告闪烁,各式各样的飞船和飞车井然有序地在半空穿行,空中通道交错纵横,宛如盘旋的蛇群,人显得渺小。
她的巩膜上映出繁华的色彩,却看不见熟悉的蓝天。
头顶是蜂窝结构的拱形金属,营造出蓝天白云的样子,取代太阳的是一盏没有热度的光球。
虚假的“天际”在视觉上离人很近。空间再大,也显得压抑。
——这就是地内世界。
像是从一个牢笼到一个更大的牢笼。
这是郁姣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神降联邦共和国,简称神国。一个庞大的宗教国家。
飞行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只见一旁的巨幅广告牌上播放着采访影像。一个熟悉的人出现——
喻冰辞长发利落地扎成低马尾,一身正装,神情肃然,面对闪光灯侃侃而谈:“针对地表北部的污沙堕落种肆虐的问题,我方派出自卫舰队……”
到了提问环节,记者犀利发问:“你好,喻议员。聂议员成为本届执政官最热门的人选之一,请问您作为他政见不合的强劲对手,也作为他相濡以沫多年的结发夫妻,是否支持他当选?”
天启教作为国土内唯一的宗教,就连党派也是根据宗教理念不同而划分:灭世派、降临派、进化派、轮回派、现世派……等等。
显然,喻冰辞和聂鸿深分属对立的党派。
巨幕影像上,喻冰辞神情不变。
“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她嗓音洌然地回复道,“我想,神降联邦共和国内,应该不止我们一对宗教理念不合的夫妻吧。
“难道需要我立项做全民调查‘宗教理念相异对夫妻日常生活工作的影响’——然后告诉你统计结果么?”
她眸光冷淡地扫去。
“……”
“那么请问喻议员,面对第四百七十六任天启教团教主的离世,您作为他的直系亲属,感想如何?”
“其次,作为姑姑,您是否认为,原苍先生会顺利接替已被真神召到身旁的喻风和先生,成为天启教团的下一任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