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冰辞议员,您好!神月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短短几年内便成为雄踞一方的商业巨擘,反观曾经一家独大的青云科技如今却渐显颓势;”
“请问您作为喻青女士的继承人,您是否会考虑弃政从商、女承母业、振兴青云?”
“喻议员!”
“请喻议员回答一下——”
“……”
面对长枪短炮的攻击,喻冰辞一改正襟危坐的姿态,松散地靠着椅背,淡声道:“一会儿作为政客、一会儿作为妻子、一会儿作为妹妹、姑姑、女儿,”
她一顿,挑眉。
“我就不能作为自己么?”
“……”
记者纷纷一愣,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这……”
“作为喻冰辞,”
她用冷冽的嗓音一字一顿道:“我祝他们成功。”
.
影像画面停在喻冰辞神情漠然的一刻。
镜头一转,音乐响起,娱乐八卦节目主持人抑扬顿挫道:“喻冰辞议员昨日受访时完美回应所有提问,那么事实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真心祝愿所有人成功?
“今日,在生命之树仪式场举办的圣餐,喻议员作为参加人员之一,面对同行的丈夫聂议员、亡兄的遗孀和孤子以及天启教众,她会如何表现呢?
“我们娱乐快报的外派林记者,将为您带来现场直播!今天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主持人眉飞色舞,摆出个说悄悄话的姿势,神神秘秘道:“据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第二任教主夫人将会现身;”
“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么漂亮?漂亮到被喻主教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是丑得无法示人……我们,拭目以待!”
郁姣:“……”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不是。
不是不是。
就算她非常讨厌喻风和这厮,也不禁发出疑问:喻风和看着也不老啊,不至于被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吧?
.
飞行器快速穿行,竟然很快升到了天顶。
许多车就在此排队,蜂巢结构的天壁缓缓打开一个个小口,将飞行器一一‘吞’入。
天启教团的车带着金色标志,越过排队的众车,郁姣视野一暗,乘坐的飞行器已然钻入特殊通道,待天壁合拢,一股推力温和地将她们带向上方。
穿过重重黑暗,眼前霍然一亮。
——到地表了。
这是真正的一望无际。
举目四望皆是银灰色的沙,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如细密的眼睛。远处依稀可见一小片海岸线,那蓝得发黑的海静如死水一般。
暮气沉沉的景象似乎将浅蓝的天都染成了晦暗的颜色,没有一丝云朵,太阳亦是灰蒙蒙。
两个词蹦入郁姣脑海。
污沙。浊海。
尽管是这般混沌污浊的景象,但刚从地内出来的郁姣还是觉得呼吸都轻盈多了。
如郁姣肚内的蛔虫,eleven忽而道:“夫人,我们今日行程皆在防护下,不会暴露在污染中,没有生命威胁,您可以放心。”
郁姣这才发现有一层极厚的透明材质构成条条纤长的隧道,飞行器一辆接一辆地通过。
随着飞行器急速行驶,那片海如被拉开的幕布般、在视野中放大,深蓝的海面时而闪过莹紫的光,神秘而危险。
忽然,毗邻海岸的某处沙堆下陷,一对狰狞的螯足挥舞着冒出,紧接着,露出一排细长的复眼,滴溜溜地盯上郁姣所乘的这艘飞行器,鳞翅快速扇动,张牙舞爪地飞来。
郁姣还未来得及提起一口气,就见平静的海面忽而涌动,什么东西跃出水面、如离弦的箭,一击即中地将细眼虫截获、扑倒。
倒霉虫子发出痛苦的嗡鸣。
定睛一看,那捕猎者竟是一条长着鹰爪双足的怪鱼,它发狠地叼着虫子,朝着海边奔跑,途中被沙子一点点裹住双足,它惊惶地吐掉虫子,已来不及了。
如翻涌的海浪,藏在沙下密密麻麻的蠕虫涌动着将它淹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灰沙和黑海复又平静。
……原来这就是堕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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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姣将这一串精彩的戏幕纳入眼底。
时不时有不长眼的堕落种妄图捕食来来往往的飞行器。
一声噗通一声滋啦——
以接触点为中心,保护罩晕开象征高温的橙红色,堕落种们当即被烫得冒烟,成了落满一地的烤虫和烤鱼。
一路有惊无险。
在郁姣昏昏欲睡时,eleven轻声提醒:“夫人?我们就要抵达生命之树仪式场了。”
闻言,郁姣睁开迷蒙的眼,下一刻,睁大了双眸。
一颗枯树映入眼帘,牠如沉睡的巨人一般,坚毅而萧索地立在灰沙与黑海之间。
原来,遮天蔽日并非修辞手法。
[生命之树]仪式场
“三百年前,生命之树渐渐不再降下甘霖;两百年前,不再结果;一百年前,开始落叶。时至今日,几近枯死。”
随着电子音的讲述,飞行器缓缓驶入生命之树仪式场,越发接近生命之树,便越发感到震撼。为牠神圣伟大的体积、为牠母亲般宽厚的气质、为牠表面那见证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有人声称,是因为神明降下无数赐福、人类却无法消灭堕落种,于是神明抛弃了我们。”
eleven像是安装了话痨芯片似的又开始科普:“这是灭世教派的主张。”
听着eleven的讲述,郁姣耳边也叮咚作响:
【主线任务:探明教团掩藏的秘密,并存活下来(进度:32%)】
“……”
所谓的仪式场,就是围绕生命之树,用透明的防护罩建造一圈圈平台,共有上千层。
因为是透明材质,所以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皆一览无余,越位于上层的人俯瞰到的层数和风景便越多。彰显地位。
作为天启教团的教主夫人,郁姣自然来到了最顶层。
正要下车,浮生突然将一顶帽子捧到郁姣面前。这帽子和郁姣身上轻便的白色作战服是一套,是作战头盔的简易轻柔版,好看是好看,只是会将面部严严实实地遮住。
谁让这是教主夫人外出必备装扮呢。
郁姣熟练地接过戴上,只露一双泛红的眼——喻风和幻境后遗症。
浮生搀扶着郁姣下了飞行器,举目望去,已有不少人站在这一层,端着酒液社交。
看样子都是些政商名流,身着各式各样华而不实的作战服,透着满身的铜臭味和傲慢气。
甫一下车,教主夫人的身份便为她吸引来众多视线。一路上都有人礼貌招呼:
“喻太太来了呀。”
“夫人日安。”
“喻小夫人……”
她微微颔首示意,不多做停留,只给留给宾客一个被白色作战服勾勒出姣好线条的背影,长靴嗒嗒嗒地踩在防护罩上,显得飒然利落。
侍女和侍卫紧紧跟随在她身旁,隔绝一切不怀好意的试探和亲近。令她像檐上一簇不可高攀的晶雪。
“郁姣。”
听到这声呼唤,她一顿,转过身来。动作是刻在骨子里的轻缓优雅,如落下的雪。
可没人注意到,在看清来人时,高贵优雅的喻夫人瞳孔骤缩,当即僵在了原地。
“……”
“午安。”
喻冰辞略一点头。她神情向来疏离和肃正,此时微微展眉,已是表达友好的最高等级了。
只是她心中奇怪:为什么这位举止得体的嫂嫂,这次一见面就盯着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不放?
“……”
在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之前,郁姣将视线从聂鸿深身上撕下,转而放在喻冰辞那张令人感到安心可靠的脸上,半点不敢再看聂鸿深,只因——
他眉目舒朗的俊脸在她眼中是极为诡异的形象:
一坨坐在轮椅上的烂肉,支棱着几根尖刺,像剥了壳的老螃蟹,软塌塌、矮矬矬、黏腻腻,浓紫的液体从孔隙中淅淅沥沥地流出。
视觉冲击力极强,散播着不可名状的恶心。
这时,烂肉开口说话了,嗓音低沉好听:“嗯?小嫂嫂方才为何那样瞧我?这会儿又为什么看也不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郁姣:“……没。只是眼花了。”
喻冰辞瞥了眼聂鸿深,语调讥讽:“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看你是因为你长得讨厌,不看你也是因为你长得讨厌。”
烂肉发出有磁性的笑声。浓紫的液体变成泡泡崩开。
郁姣:“……”
“怎么都在这儿待着?”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圣餐马上就要开始了。”
郁姣得救似的回头,准备看看贺兰铎那张精致完美的脸洗洗眼睛——
“……”
她呼吸骤停、缓缓闭眼。
……谁能告诉她,这个穿着司铎制服的巨型蟑螂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