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硬要说的话——
服用易容丹后,她只有眉眼没变,这会儿通过化妆,倒是跟她本身的相貌又有了四五分的相似。
正想着,只听那位圆脸仕女喃喃道:
“妈呀……化了这么多张脸,这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像红月大人的。”
说着,她眼中甚至泛起泪光,泪珠还没来得及掉落便被打断:一位仕女急火火地掀开帘子。
“好了没啊!?来不及了要上场了!!”
郁姣被她们推着出现在台前。
穿过层层叠叠的华丽幕帘,眼前骤然一亮——
人们的欢呼声宛如爆裂开来的烟花,与光芒、彩带和鲜花一齐朝郁姣覆来。
喧嚣和热闹中,男人的背影显得有些安静。
松狮早已经换好装扮,正抱臂站在花车栏杆前。
这一轮要演的是圣经中十二章:《圣女赐福圣勇者》的故事。此时,他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完美的体魄宛如神明倾尽心血、最钟爱的杰作。
臂膀和脖子上戴着金色的饰品,宽阔的脊背被风月楼的人绘上奇瑰的图腾,华美绮丽的图案下,是交错的道道旧疤痕,浓烈的杀伐之气破开靡靡之气,真正像远古的战士,带来极强的侵略感。
听到动静,他回过身来——
那张伪造的脸上浮现出真实的神情。
他略有些惊愕地望来。
“…………”
“……”
观众都知道这一轮是素人演员,原本都做好了不高的心理预期,却没想到两位演员的扮相如此出人意料。
霎时间,尖叫声差点掀翻摇光城的穹顶。
.
这般欢欣若狂的热腾腾盛景中,高楼间、巨大的显示器上播报的新闻便显煞风景,从而无人问津。
“据悉,主教夫人被歹徒劫持,失踪已超过十曜时。”
荧幕上,主持人沉痛道。
在神国境内,‘反抗军’和‘弑神教’都是禁词,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youknowwho’,向来被塑造成无恶不作的歹人形象。
尤其首领松狮,在神国可谓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魔头。
主持人哀叹:“落入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中,我们敬爱的夫人大约凶多吉少……”
哀悼的新闻声被尖叫声淹没,‘凶多吉少的夫人’正乘着花车从那一本正经的大荧幕之下,悠悠闲闲地晃过。
耳畔被灼热的吐息包裹。
“看啊。”
松狮手撑栏杆,几乎将郁姣整个人圈在怀中。
“看看这些高贵的上等人,他们正在为你疯狂呢。”
他奚落地轻笑,眸光冷凉:“在地表上的人们暴露在污染中、随时都有可能异化毙命时,这群人占据着大把资源,今朝有酒今朝醉呢。”
郁姣一顿。
身体后倾,赤.裸的脊背贴上他同样赤.裸的胸膛,他的体温很高,像一团炽热的火焰,暖融融地接纳了她。
她回眸莞尔一笑,轻快地提议:“那就炸烂穹顶、炸掉这分明的界限,如何?”
松狮低头定定地看着她。
震耳欲聋的鼓点和乐声,仿佛带着两人的胸腔共振。他笑了:
“好。”
……
花车游行很快结束,一辆辆精美的花车带着吸引而来的客流,驶回各自的店铺。
追随在郁姣这趟车后的人群最多,当然,风月楼的花车本就最多。
风月楼那栋典雅明丽的主楼出现在眼前,当真是雕梁画栋、精美绝伦。
数十辆依次驶入楼内,在玉砌雕阑的大堂排列整齐地停靠。
郁姣和松狮并肩站在花车前,还看到了此前偶遇过的风月楼头牌。那位昭昭公子眼睛一亮,满是惊艳地看着郁姣,欣喜地朝这边挥手。
松狮轻哼一声,极富占有欲地揽住郁姣,开始了小学生一般的宣示主权。
“……”
郁姣无语,欲要挣脱他怀抱,并没有注意到,原本闹哄哄的风月楼渐渐陷入诡异而乖巧的静谧。
注意到了不对劲,松狮神情一沉,停止了玩闹。
这边,郁姣终于挣脱开了他的熊抱,可脚下却是一绊,她连忙手撑栏杆,却不想,将几枝观众丢上来的无相花碰掉。
香娇玉嫩的花骨朵袅袅娜娜地自高高的花车飘下。
就这样,轻悠悠地落满一人怀中。
“………………”
本就雅静的风月楼内,登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嗯?”
低沉的嗓音响起,宛如沉鸣的大提琴。
“一、二、三、四……五。”
聂鸿深抬眸,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姐——”
“——你想要与我共度五个春宵吗?”
第65章 魔鬼的祭品15
郁姣一眼便认出了聂鸿深。
他的装扮和之前着实不一样,换下了一成不变、岸然道貌的正装,此时身着宽阔的衣袍,银色的面具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片微勾的薄唇和秀俊的下颚。
银灰色的头发也没有悉数梳到脑后,而是随性地散落,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他一手执花,微微昂头望来,倒真像个翩翩浊世公子。
不是只手遮天、深得民心的神国议员;也不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小叔子;亦非强势又薄情的地下情人。
而是来寻欢作乐的、神秘的蛾先生。
——斯文败类的气质却是一点没变。
当然,郁姣没有错过,在与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从容不迫的蛾先生身体竟然紧绷了一刹,幽紫的鹰眸一错不错地望来。
良久,他缓缓道:“这位小姐,可愿意跟在下闲聊片刻。”
被邀约的人还没反应,风月楼的负责人却是一愣。
作为贵客,蛾先生在这儿自然是有一间vip专属包间的,只是他虽然时常过来小坐,却还不曾邀人入内。
负责人当即心思活络地望向那个被大人物另眼相待的女人。
她倚在花车边上,身姿纤细窈窕,玉白的藕臂轻搭着栏杆,轻薄的纱巾飘飘扬扬,半掩的面容带着勾魂夺魄的吸引力,仿若飞天的神女。
神女投来惊鸿一瞥,弯了眼眸,“鼎鼎大名的蛾先生的邀约,我怎敢不应。”
“……”
郁姣和松狮原本计划的是通过花车游行混入风月楼后,扮作仕女,找机会接近聂鸿深,神不知鬼不觉地收集他的生物信息。
却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阴差阳错引起了聂鸿深的特别关注,也不知是好是坏。
郁姣走下花车,在和松狮擦肩而过之时,那只宽厚冷硬的机械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似的。
“保持联系,一切小心。”
……
“姑娘叫什么名字?”
聂鸿深斟了一杯茶,在袅袅白雾中,恍若不经意般问道。
郁姣就正襟危坐在他对面,坐在暧昧的微光和甜腻的香薰中,裸露的肌肤泛着莹润可口的光泽。
闻言,她歪歪脑袋,发间和面上的水晶串珠叮当作响,“摇光城内向来只求浪漫不求真,今夜——”
她娇俏地眨眨眼睛,“我是不会告诉先生我的真名的。”
聂鸿深不动如山地啜了口茶水,手指意味不明地轻叩杯壁。
啧。
尽管两人接触并不多,但郁姣已然熟悉这家伙的小动作,清楚这正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心中不屑,面上她却故作娇憨,嗒嗒小跑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衣袖摇晃,嗲声撒娇:
“先生不如给我现取个名字吧?”
她偏着头,满目憧憬地仰望着他,像头无知的小鹿。
——他这样的上位者最吃单纯小迷妹的人设了。
就算她演得再蠢兮兮一点,他也只是会在轻蔑的同时,分给她施舍似的一丝关照。
果然,聂鸿深极轻地笑了一声。
不知是被这浪漫的提议取悦了,还是在嗤笑她的天真——他聂鸿深想知道的东西,查明只是时间问题。
但此刻,他只是纵容一般道:
“也好。”
说着,放下茶杯,状似不经意般抬手、慢条斯理地将袖子从郁姣手中抽离。唇角仍噙着淡淡笑意,动作却是疏离冷淡。
郁姣恍若不知。
偷偷捻了捻手指,将那根银灰色的头发握在手心,抿唇一笑。
——发丝,get。
……
她这次的任务是拿到聂鸿深各项生物信息,包括头发、指纹、眼纹等。
当时,作战会议开到这,郁姣还认真确认:“就这些吗?”
结果松狮那个混蛋顿了顿,古古怪怪道:“你难道不知道么?那姓聂的有变态一样的洁癖。我都不求你能收集他的汗液、唾液和——”
说到这,他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精.液。”
“……”
“咳。”
他正色道,“你能在他方圆一尺内待超过三分钟,就算你厉害,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