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她以为这跟挥剑一样简单吗!
然而,伏令年真的开始拆船了。
“你疯了?!”莫锦瞪大双眼,环视周围的修士:“你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秦箐与他目光相对,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而昆仑宗其余众人的注意力显然偏移了。
“你分我块木板。”
伏令年掀起眼皮,看了眼高墨贤:“少爷还需要这个?”
“你懂什么…”高墨贤摸了把船舷:“若是标上遗迹古船之类的标语,自有人为之痴狂。”
伏令年笑了一声:“好啊,我把温季才的那一份也给你。”
“我呢师姐?”夏悠清凑过来问。
“我把从承言的给你。”伏令年道。
“喂。”从承言无奈道。
现在不是商量分赃的时候吧。
莫锦从最初的震惊变得愤怒,再变得错愕。
因为,他发觉伏令年真的会拆船。
不是暴力拆卸,而是一步一步细细拆解。
看着伏令年熟练的动作,陆辞书也忍不住露出差异之色。
“你这是从哪里学的?”
他可不记得昆仑宗的剑修还教这个。
“杜钟毓教的。”伏令年给远在天边的杜钟毓扣了个帽子。
“阿秋。”
杜钟毓放下手中的木偶,揉了揉面颊。
她抬头望了眼缓缓敞开的木门,起身望向来人。
“宋师兄。”
第149章 三重山境(十一)
宋予卿面色苍白,他轻笑一声,摇摇头:“无需多礼,我如今只是一介凡人。”
杜钟毓隐晦地打量了一眼宋予卿身后,没有其他人。
宋予卿毕竟是与卜算子接触最紧密,受到影响最大之人。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但不可避免的,众人对他的情况依旧存在疑虑。
因此,宋予卿往日在阁内行走时,通常都有人贴身陪同,也起着监视的作用。
“放心吧,阁主知晓我来这。”宋予卿语气温和,让杜钟毓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
宋予卿摇了摇头,他目光扫到桌面上的一排木偶,足足有六个之多:“我还以为你会请求阁主,让你参加此次四境大会。”
“其实有想过…”杜钟毓下意识搓了搓衣角:“但阁主说我需要尽快掌握杜家木姬…不过,我已经把我的意志连同你的罗盘寄给二丫了。”
“你的意志?”
……
伏令年已经把甲板拆干净了,逼得百般不情愿的莫锦不得不随着众人下船。
其余部分不是很好拆,她必须借助一些工具。
于是,她打开储物空间,从里头掏出了一把破岩钻,一把土岩锯,一把巨大的铁锹………
正当她将破岩钻抱在怀中,还未尝试启动时,船忽地动了。
它猛地上升了一段距离,直接冲上了石像脚下的一小片空地,险些碾着伏令年的脚背。
伏令年盯船看了会儿,往后退了一小步。
船跟着她也挪了一段距离。
伏令年往前走了一步。
还未等她碰到船,船便往后退了一大截。
伏令年想了想,继续往前走。船也立即往后退,直到完全浸入水中。
众人面面相觑。
这船活了?
伏令年来回尝试了几会,小船仿佛一条滑不溜秋的鱼,没有给她碰到它的机会,更别提用工具拆卸。
“算了。”伏令年将工具都回储物空间:“看来它不太乐意让我拆。”
“唉…”昆仑宗众人齐齐叹了口气。
“真不拆了?”高墨贤难得不嫌弃打湿的甲板脏污,捧着一块甲板摩挲了半天:“这种木质我从前从未见过,不像是四境中会有的木料。”
“没办法,它不乐意,我们要尊重它的意见。”
呸!莫锦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若她真“尊重”船的意见,方才怎么会将船上的甲板拆个精光。
可偏偏伏令年就是个厚脸皮的,扯起胡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说完这话,伏令年似乎就当真不在意小船那般,招呼众人朝石像脚下的拱形门洞行去。
石像内部光线昏暗,幸而灵力只是无法外放,伏令年依旧能在黑暗中视物。
在外面看,石像足足有五六层楼高。
然而,当几人走入其中时,内部的空间却不如众人先前所想的空阔。
石像内部被各种杂乱的事物填满,碎石,泥沙,以及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和支撑架。
钢筋水泥……
伏令年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
何其现代的说法。
“石像”根本就不是石像,而是由人工浇筑的钢筋混泥土结构。丢弃在石像内的各种器具,伏令年从前只在施工的工地中见过。
而当伏令年穿过“石像”,在“石像”背部发现一架明显充满现代特征的升降机时,内心的荒诞感便充盈到了极点。
方才,她从船头滑落,手上触到了坚硬的事物。拨开泥土,下方是一团互相缠绕的长条金属丝状物。
那时,她心中只是有些许困惑。
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何物。
升降机旁,外表已然脆化剥落的电线从断裂的水泥缝隙中伸出,蜷缩卷曲着,如同僵死的蛇虫。
升*降机旁摆放着一张折叠小桌,几个罐头敞开着摆放,饮水壶堆放在一旁,似是有人正在用餐,且在继续。
为什么?
这里是哪里?
她脑海中很混乱,连续冒出了好几个没有联系的问句。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又穿越回了原来的世界。
不…不一样。
恐惧啃噬上心头,密密麻麻的痛痒感在心头蔓延,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肌肤上钻进钻出。冷汗从毛孔中渗出,伏令年唇齿都有些发麻。
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事物让她生不起半分重归现代的喜悦,它们太残破,太诡异。出现得又太突然。
比起重归现代世界,此地更像是一片脱离世界发展轨迹,流落在外的废土。
想到此,伏令年侧头张望。
她右侧是阿九,左侧则是从承言。
阿九在她望过去时敏锐地转过脑袋,与伏令年对方。
阿九平静的眼眸让伏令年剧烈的心跳稍有减缓,她抹了把手心溢出的汗水。
“怎么了?”伏令年有些剧烈的动作引得从承言侧眸,他神色中有些警惕。
而在望见伏令年的神情时,从承言却微微一怔:“你…没事吧?”
伏令年不用看也知道,她的面色一定不好看。若与从下船起便一声不吭的温季才站在一起,恐怕就像是两个刚从水中爬出来的水鬼。
面对同伴关心的询问,伏令年只能摇摇头,她什么都说不了,也什么都不能说。
心中的惶恐无法说出,无法宣泄。她是异界来客,在此时此地,无人能够理解她。
耳后忽地传来细微的动静,伏令年敏感地转头,望向刚刚走出没多久的石像口。
昏暗的洞口处,熟悉的船头探了出来。
在伏令年的视线落下的下一刻,船头又猛地缩了回去,它似乎刮蹭到了洞内的杂物,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
“那是…船吗?”夏悠清不确定地问。
洞口不小,但也绝对容不下小船整个挤进来。
而且,这船究竟是怎么上岸的啊!
这是在场修士共同的心声。
不过,伏令年没有回身查看。
她想去看看升降机。
升降机外层铺满了积灰,轻轻一碰,灰尘和掉落的漆皮便簌簌掉落在地。
升降机的升降台上有一处手动操作柄,伏令年碰了碰,没有反应。
皮质座椅已经干瘪得失去了原型,伏令年摩挲了一下,竟掀开座椅,在座椅底部抽出了几张发黄的纸页。
她只微微一用力,纸张就近乎碎裂。
伏令年这头找到了东西,似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身后有一道陌生的气息,似是有人正探头张望。伏令年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在了纸页上。
——我去,都快过年了还要赶工。我们工人的命不是命吗?该死的资本家。说什么突发坍塌,估计又是哪个包工头吃回扣偷工减料了,说是什么神像,建的时候可没把人家当神啊。
——见鬼了,真见鬼了。这地方真的荒的可以,一堆雕像直勾勾地瞪着你看。风格也很奇怪。还时不时有些教徒跑到神像下面神神叨叨的,这还是国内吗?
——奇了怪了,神像怎么修一个塌一个。统统都是从地底开始的,金属支架插到土里没几天跟泡在水里几百年似的,锈得不成形状。
——我真的要疯了,一群人都神神叨叨的,什么神要醒来了,神要发怒了。现在怎么还有这些封建迷信,没人管的吗?
——永远修不完…我要走了…我要走了…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