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士们甫一踏入秘境，便有好几处水影幕接连熄灭。
西境的虚妄蜃海多迷境，初入秘境便不慎落入迷境的事例也不算少见。
不过——
“这…北境的晏扶摇，南境元苍梧与并蒂圣子还有西境姜仪。”这四境顶尖的弟子，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唯有东境的许子迁‘尚存’。
“东境这回运气不错？竟未有人陷入迷境？”
印象中，东境的运气可不怎么样。
“不。”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上一回突破到元婴期的那一群东境弟子全不见了，还有百药谷的廖停雁！”
这下好了，新生力量全员失踪。
东境的倒霉名不虚传。
第181章 虚妄蜃海（六）
此时此刻,倒霉的东境迷境小分队再次走入了另一片不知源于何人的幻境中。
天空是浓黑的墨色，不时有紫蓝色的雷电划过天际，撕开昏暗的夜色,映出此地的光景。
这是一处峡谷,从上方看，大地仿佛被从中撕裂，形成蜿蜒的裂谷。而伏令年几人正站在这裂谷之中,脚下是坚硬的碎石沙砾。
岩壁近乎垂直，寻常人根本无法攀爬。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打在岩壁之上，碎石崩散，火星四溅。
声音在四周回荡，还未等声音平息，天际再度有电光闪过。
这一回,数道雷电连成一片，将整片天地都照得宛如白昼，径直朝着一处劈落。
“源头在那。”能引起幻境变动的,一般就只有幻境的源头。
闪电越劈越急，起初只是几道。可仅是几个呼吸过后，昏暗的峡谷便彻底被照亮了。
不断有闪电从天而降，不见停歇。
这等壮观之景，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此处渡劫。
“瞧这雷电之状，像是元婴期的劫雷。”高墨贤推测道。
“你怎知这是元婴期的劫雷？你又没结婴…而且这劫雷瞧着一般。”这雷电没劈在自己身上,温季才倒是自在的很,还有空闲嘴欠。
“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二丫,她骂你是猪。”
阿九：“猪。”
伏令年：……
温季才这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已至元婴,虽没有经历过属于自己的劫雷，却也能体会到劫雷中蕴藏的天道法则。
每一道劫雷都有着洞穿金石，劈山断海之能。
便是寻常的元婴修士，也是承受不起的。
在这种阵仗下渡劫，真能活下来吗？
越靠近那处源头，伏令年越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气息，皮肤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仿佛千万根细针扎在她的肌肤质加上——那是游离的雷灵气，伏令年从未见过如此充足的雷灵气。
“还要靠近吗？”从承言问，三位元婴期修士还好，温季才几人却显然已在这威压之下举步维艰了。
“你们在这等着。”伏令年道：“我…”
她话音未落，一道足有大腿粗细的闪电竟在半空中拐了个弯，朝伏令年几人劈来。
伏令年眉心一跳，与从承言先后出手，归年与赤霄剑祭出，生生将那闪电斩为数段。
这还不是结束，被斩开的闪电宛如灵蛇，扭动几下，竟重新融为一体。
自己的避雷针属性又发作了？
伏令年心中想着，却听阿九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上面，人。”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少见的带上了几分凝重。
雷电交织的天空上，有一人踏空而行。
她的发丝在天空中飞扬，紫蓝色电弧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与发丝间跳动。她每一步踏出，便有电光在足下绽放。漫天劫雷竟在此时化作她指尖温驯的宠物，俯首称臣。
“这…”在隆隆的雷声中，伏令年眯起眼睛，望向天际那宛若雷电化身的女子。她的半个身子都被电弧所笼罩，双眼微闭。
伏令年嘴唇轻起，喊出了女子的名姓。
“晏扶摇。”
晏扶摇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如电，锐利逼人。
她举起了手中的天问剑。
从天而降的雷劫渐缓，只余晏扶摇行于天际的身影。一道横贯苍穹的雷光自她剑尖迸发，雷灵力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在这样的剑下，弱小之人甚至生不起逃跑的念头。
脚下的土石开始分解，周遭的一切化为虚影。
伏令年蓦然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并非由于晏扶摇。
伏令年猛然转头，望向晏扶摇剑指之处。
一团不知在何时出现的黑色物质缓缓蠕动着，在凌厉的剑光之下寸寸化为齑粉。
与伏令年有相同行为的只有秦箐和阿九，其余几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在虚空之中，伏令年听见了晏扶摇的声音，隆隆似雷鸣。
“又来了。”
晏扶摇的语气中带着浓浓厌恶。
“我会将你们斩破，无论多少次。”
幻境破碎了。
四周陷入昏暗之际，残余的黑色物质向内收缩，挣开雷电的侵袭，没入黑暗当中。
这不是伏令年第一回 看见那黑色物质。
在三重山境的神明庭院中，在熔火拍卖行的神台之上。
如今，她竟晏扶摇的幻境之中看见了这黑色物质。
而从晏扶摇的话语中可知，这也并非是她第一次所见。
为何只有他们几人可见。
与修为有关？
可秦箐并非元婴期修士。
从承言也同样未有所觉。
或许，还有些别的缘由。
……
迷境之外。
秘境之中。
进入秘境以后，除了被卷入迷境之中的修士，各境都有意识地集结起来。
东、南两境同行。
然而，尴尬的事情就在此事发生了。
南境能够主事的元苍梧与并蒂圣子统不见了踪影。
虽说这虚妄蜃海中的迷境十分随机，但这一口气把自家三个主事人全吞掉的情况着实让南境的修士有些无法接受。
原本两境合作便是为了共同对抗北境，现在还未开始，便已痛失三名元婴期修士。
“这…”南境修士们简直怀疑是不是被倒霉的东境传染了。
“我们这也少了人。”孟如烟皱眉道。
“谁？”总不能比他们还惨吧？
刚刚被临时推作领队的南境元婴期修士如是想
“三个元婴期修士和两个金丹期修士。”孟如烟在清点完昆仑宗的弟子后，绝望地抚了抚额头：“一个都没少。”统统不见了。
虽然这不能怪他们，可孟如烟还是很想质问一句：为什么回回都是你们？！
一番对账后，东境共走失八人，昆仑宗五人、百药谷二人、星机阁一人。
虚妄蜃海内的迷境会自行移动，留在原地等待无济于事。
两境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未再耽搁，即刻出发。
在虚妄蜃海，时间是最宝贵的。
虚妄蜃海并非真正的‘海洋’，比起‘海’，此地的地貌更似一片分散坐落着孤岛的平静湖面。
湖水之下，却可深达万米。
如此独特的环境养育了大批外界几乎难得一见的水类妖兽与灵植。
不过，在虚妄蜃海中，最难缠的不是那些妖兽，而是‘涨潮’。
与其余秘境不同，虚妄蜃海是四境中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封闭的秘境。从发现初期，虚妄蜃海便只有两个全程开放的出口和入口。
然而，从不封闭并不代表着可以随意出入。
便如正常的海洋，虚妄蜃海亦有‘涨潮’和‘退潮’之时。
他们踏入秘境之初，便是水位最低的时候。
随着时间推移，水位会随之上涨，将秘境淹没。
修士们虽身负灵力，能在水下自如行动。但水中行动终究比不过陆上，待到那时，面对妖兽的袭击，修士们的处境便十分危急。
因此，进入虚妄蜃海的修士们往往都会选择在秘境被淹没之前离开。
不乏一些自忖实力不俗的修士在涨潮之后继续探索，却都不得善终。
不是死于秘境之中，再不见踪影。便是在日后的修行中走火入魔，成为魔修或死在雷劫之下。
不过，除去‘涨潮’后的未知境地与随机移动的迷境，虚妄蜃海算得上是一个相对温和的秘境了。
它的出入口位置固定，从未有过变动。再加之它常年开放的性质，西境每年都会有修士进入其中探索。秘境中甚至还残留着从前修士所修筑的机关要道，便于通行。
同时，秘境中从未发现境界在元婴期及以上的妖兽，即便是未有元婴期修士带领，只要不在其中耽搁时间，即时离开，便无性命之忧。
对于四境这一群天之骄子而言，除非被迷境所困耽误了功夫，无法即时寻到出口，便少有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事物。
孟如烟走在队伍前头，此地无风，也近乎难以观察水位的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