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昆仑剑在众人心中的份量,便是昆仑剑本身,便不像是正常人能拔起来的。
与其余灵器不同,昆仑剑的本体便矗立于昆仑宗之中。无需保护,也从未阻止他人靠近。
试问有哪个剑修,心中从未有过收服昆仑剑的想法?总之,昆仑宗的每一个剑修弟子应当都曾有过这个梦想。
但是,至今为止,无人能成。
站在巨剑之下,仰望着没入苍穹的剑尖,众人心中都会难以抑制地生出敬畏之情。
便是晏扶摇和从承言两人已手握灵剑的人,都难逃脱上去摸一把的诱惑。
伏令年在未恢复记忆时,也曾玩笑着想过,这昆仑剑恐怕是要由‘救世主角’拔起来的。
而如今真面临这‘救世’难题,却让人为难了。
几人偷偷摸摸着都试了一会,连杜钟毓和栖知年这两个手艺人都尝试了,昆仑剑却无任何反应——顶多就是被擦去了些留在剑身上的尘土。
就在这时,忽听见一声厉喝。
“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
当夜巡弟子走近时,剑下却已空无一人。
“我方才分明听见了。”弟子十分紧张地扭头,想和同伴说什么,却发觉阴影处走出一道身影。
“孟师姐?”见是孟如烟,那弟子松了口气。
孟如烟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复杂地望了眼剑身上可见的手掌印:“方才是我在这,你们继续巡查吧,这里由我看着便好。”
*
离开昆仑宗后,这偷鸡摸狗的的经历还未到头。
两个天之骄子还是第一回 有这样的经历,反观伏令年几人竟颇有种熟门熟路之感。
他们以前究竟都在做什么?这些是正经修士该干的勾当吗?
在二人怀疑人生之际,一行人已抵达了下一个地点。
星机阁。
以水为基的灵器,便在这星机阁中。
前段时日,星机阁历经一番清洗,看守变得更加严格。
与其余宗门不同,星机阁内部由多种机关阵法联系,难以潜行。
就在晏扶摇二人都在心中思忖如何潜入,又自责于自己当真是堕落之时,却见伏令年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星机阁的门口。
然后,他们便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还不算完,一路上,竟还有专门的弟子接引,将一行人直接领到了灵器存放的地点。
引路的弟子微微俯身行礼,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
那些弟子并不是普通‘人类’。
晏扶摇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了如此认识。
他们并未刻意隐瞒这一点,泛着不同于常人光泽的肌肤,以及冰冷的眼眸。
但让人感到惊异的是,他们的身上,却有着生命的律动。
他们并非纯粹冰冷的人造之物。
与此同时,她还发觉,走在前头的伏令年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踪迹。
……
伏令年拨开锤落的层层长链,与栖知年一前一后地踏上观星台。
一向躲在伏令年怀中躲懒的栖知年却坚持要化作人形,少见地保持着沉默。
天空的星辰亦如伏令年往日所见,似乎从未见过。但伏令年却在此处,嗅到了一股从前没有的气息。
是腐朽的气息。
“你来了…呀,小黑也在呢。”
不知何处传出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仿若星辰的低语。
栖知年四下张望,却未见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道身影。
他撇撇嘴,分明算得上美艳的面孔却显露出一丝孩子气:“我现在叫栖知年,不许再唤我小黑了,跟唤小狗似的。”
“小狗多好,多可爱。”
“才不要。”
“还有,你这个名字,听着像是二丫和铁柱的儿子。”
“你乱说!”
这两人还真是…
伏令年没有参与二人的拌嘴,随着前行,眼前逐渐开阔。星辰在流淌于上,而在星空之下,可见一片浮动的白色花海。
可再待人细细看去,才发觉那并非是花,也与海洋无半分关系。
那是满地的白发,如瀑流般从天而降,随着秋千的摇晃左右摇摆。
“空镜。”伏令年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你怎么上去的?”
这秋千被天际垂下的长链固定在半空。离地面足有两三曾楼高。
而那秋千之上,却坐着个白发少女。
除了那一头白发,少女的肌肤,眼睫竟都是雪一般的白色。洁净得近乎透明。
随着伏令年的话语,秋千突然缓缓向下坠落,只到伸脚能够到地面的距离才停下。
这少女的容貌并不陌生,伏令年也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样子。
那是星机阁如今的阁主,她穿越后的挚友,空镜。
“我让木姬抱我上来的。”空镜朝伏令年勾了勾手指:“突然便想荡秋千了,来陪陪我吧,二丫。”
空镜原本其实并不叫空镜。
她出生乡野之中,是一家农户的孩子。
因此,在她被师尊寻到收为弟子之时,她只有一个并不好听的贱名。
于是,空镜便给自己想了一个新的名字。
那时,她年纪也不大,不会引经据典。却未想到,这个名字便如此伴随了她的一生。
随着时光流逝,星机阁内的弟子见到她真容,也只会称她为阁主。无人知晓她是空镜,空镜是她。
她的身体已经腐朽,靠着这处星机阁世代相传的观星台缝缝补补。悬挂在此处的道道锁链,皆是前代阁主的遗骸。他们在此死去,却从未离开。明知必死的终结,却坚守于此,窥探天地。
在伏令年‘死后’,空镜的身体已濒临极限。那时的她发丝半百,肉眼视物不清,便未再踏出过此地一步。
杜家木姬便代替她,成为了星机阁的空镜长老。
“你们觉得,我给自己起的名字如何?”空镜曾如此询问过她的友人。
有人称赞,有人却言此名的寓意不佳。
既是空空如也的‘空‘,又是易碎的‘镜’。
秋千被一双手轻轻推动,空镜感到自己的身体轻盈的像是一片棉絮,随时会没入星空当中。
“你觉得‘空镜’这个名字,怎么样?”空镜笑着问,她的声音在秋千的摇晃间随着风飘散,几乎难以听清。
但空镜不需要听。
她知道她的回答。
这个名字很好。
镜子可以空无一物,却也能反射出这世间的万千光华,将她所见的万物容纳于内。
如此,便够了。
“再高一些。”
再高一些,直到最高点。
她的身体在下坠,胸膛中苟延残喘的心脏少见的多出了一分生气。
空镜放开了借力的手,从天而降,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两人像孩童般,躺倒在春日的草地上,彼此相拥,滚作一团。
“空镜!”
伏令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空镜却哈哈大笑起来。
她就像个刚刚做恶作剧成功捉弄了同伴的孩童一般,肆意的笑容在她苍白的眉眼间绽放。
一切恍若昨日。
“差点摔死,你很开心?”伏令年没好气地瞪她。
“开心,我好久没荡秋千了,摔下来也开心。”空镜笑眯眯地躺在伏令年膝上,望着不远处的栖知年:“而且,我头发还是比你长噢,小黑。”
“谁还想跟你比这个。”栖知年炸毛:“我早就不信你之前的话了,什么头发越长见识越广,我只是自己想留头发!”却见空镜还是笑着,又被她气得不行。
“生气啦?”
栖知年转过头,不理她。
“那就不要再哭丧个脸了。”
空镜道。
“无论身处何时,又将要走到何方,都朝我笑着吧。”
伏令年望着空镜,看着她瞳孔中映照出自己的面庞。
在伏令年独自寻找赤骸以前,空镜曾问伏令年。
——你会后悔吗?如果后悔,便不要强迫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走至今日,有许多声音在询问伏令年。走到这一步有没有后悔,她是否当真下定了决心,为何要坚持到如今。
他们从未逼迫伏令年行动,而是她披荆斩棘的动力源泉。
伏令年是如何回答的?
她说。
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那我会等着你,等你回来。
伏令年曾离去,又归来。而在如今,她将要看着两位亲挚友就此离去。
她无需再问,他们是否不愿,是否后悔。
因为,他们的回答都是相同的。
所以,在道别之时,露出笑容吧。
第215章 爱与亲吻
“这飞升大典阵仗不小呀。”
“那是自然,五年前万剑宗的万叶仙尊飞升,可是宴请了各宗修士前去,风光无限。哼,如今我们昆仑宗的饮月仙尊的飞升大典,定然不会落于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