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是单纯的合伙人。”江南没所谓笑着调侃,“别说我了,您要是深更半夜被人闯了房间,只怕拿的就不是剪刀,捅的也不会只是这么个小口。”
过去如流水,仿佛已将她全身血液换了个遍。
曾经因他软下去的刺,现如今又变得比刺猬钢筋还硬,密密麻麻,结结实实的,形成了铜墙铁壁。
陆晏深目色深深地望她许久:“那真是抱歉,以后我出去应酬尽量少喝。”
江南起身去拿包,“不用抱歉,我也用利器伤到了你,算扯平。你的伤需要就医吗?我报销。”
“欠着吧,到时候一起算。”
“嗯?”
“要出门?”陆晏深走向餐桌,拉开椅子,结束了上个话题。
她嗯一声:“去医院。”
他说:“先吃早餐。”
江南回眸看看他,又看看桌上丰盛的早餐:“没发现您还挺享受这种生活。”
他淡淡回道:“不能吗?”
“当然能,只是觉得稀奇。”江南正好也有事跟他说,便放下包坐到椅子上,抿了口热牛奶,谈道,“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陆晏深示意她说。
“林阿姨只剩最后不多的日子了,我想让她安安心心离开,所以不能让她知道我已婚的事,您可以配合一下吗?”
“怎么配合?”
“你别跟着我去医院。”
“你怎么看出来我要跟去?”
“……那就好。”
陆晏深放下餐叉,望过来:“她是不希望你结婚?还是不希望你跟别人结婚?”
“不希望我跟别人结婚吧。”
“只想让你嫁给她儿子?”
“应该是吧。”
“所以,你会嫁?”
江南也放下餐叉,漫不经心:“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陆晏深冷眸喝了口白开水,静默不语。
“还有件事,那天晚上准备与你说,你睡着了,就没说成。”江南说。
“是么?”陆晏深抬眸望去,再正常不过:“什么事?”
她说:“商量一下,我计划三个月内结束这段婚姻,您那边还有什么需要应付的,请尽快提出来。”
沉默几秒,陆晏深的嘴角勾起浅浅笑意:“这么急?”
“其实也差不多了。”江南也笑了笑,“本来就是解燃眉之急的合作,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对吧?”
陆晏深没接这茬,温文儒雅如初,声音温和:“想好怎么对付江振业了?”
江南阴阳起来:“他那公司本就摇摇欲坠,如果您年前不给他喂项目,现在应该已经到走资产清算的流程了。”
陆晏深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给他喂的项目就一定是扶贫?而不是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让他再无翻身之力。”
江南不明所以:“江家跟你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挡不了你任何一点财路,从前你不管他,现在又怎么会有心思关注他?”
他没所谓接话道:“我们是夫妻,我不帮你帮谁?”
他说话语气虔诚而认真,像一管注入体内的麻醉剂。
江南一阵恍惚,默不作声离开餐桌,拿上包悠悠然转身:“如果陆先生这是在跟我飙戏的话,我输了。论入戏和信念感,我还是太嫩,比不过你。”
陆晏深给自己点了支烟,在浓浓烟雾里注视她:“你该走了,路上小心。”
.
去到医院,江南看原病房的床空空如也,心底一惊,立即给林致打电话。
“阿姨呢?”她的声音有些颤。
那头赶忙说:“别着急南南,你来五楼。”
江南赶到五楼,问怎么回事。
林致说医院刚好与国外顶尖的医疗团队有个合作,团队可以针对她母亲的病做更深一步的研究,病情或许有转机。
玄着的石头落下,江南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有可能。”一旁的医生严谨地提醒,“并不是绝对能治好。”
“只要有希望,就是好的。”江南在心里祈祷,即便不能立刻根治好,能阻止癌细胞扩散,多活几年,也是天大的幸运。
活着多美好。
下午,她应林致的邀请正准备出去吃饭,陆晏深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走出病房,接起电话。
那头问:“情况怎样?”
她笑说:“有好一点,医院来了新的团队,病情可能还有转机。”
陆晏深无悲无喜地道了句:“恭喜。”
江南扬扬眉,问:“有什么事吗?”
他说:“接你的司机在医院门口,你回来的路上,麻烦买瓶黑胡椒酱,我煎牛排用。”
???
江南确认了眼来电显示,“您最近是爱上烹饪了?”
声筒里传来声浅浅的:“爱不释手,欲罢不能,见笑。”
“……你可以让司机买。”
“这不是司机的业务范畴。”
“……很急?”
“有点,肉都切好了,就差料。”
……江南只好取消聚餐,下楼坐上司机的车,回去的路上,绕去超市买他需要的黑胡椒酱。
一进门就闻到股浓浓的饭香味,关上门,她拎着食品袋站着没动。
她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信这幅画面是由陆晏深构造出来的。
“牛排快老了。”男人显然早就发现她,自顾自说道。
江南回神,拎着东西走进厨房,递给他,用粤语说:“大佬,这不是你的人设吧?”
陆晏深拧开瓶盖,侧眸盯着她有些亮闪闪的杏眼:“我是什么人设?”
她直言不讳:“十指不沾阳春水,专横霸道,傲视群雄,沉稳又狠辣的上位者……更多的,还需要继续吗?”
“你倒是很会形容。”他笑笑,并不计较,“你今天好像真的很高兴。”
江南背靠岛台,靠双手撑着身体:“林阿姨的病有转机,当然开心。”
“对别人的事倒是挺上心。”陆晏深端着菜走出去,语气比之前淡漠许多。
江南洗了手,拿上餐具走在后面:“比不得陆先生的人脉和家世,我孑然一身,拢共就这么几个熟人,他们之中有谁发生意外,我都会难过。”
他笑一声:“领教过,也见识过了,能让江南小姐以命做威胁都要保的人,挺有福气。”
江南怔了怔,也笑:“彼此彼此吧,陆生说要把人扔进藏獒屋里,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要不怎么衬托出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深厚?”
“您要这么说,还真是挺厚的。”
陆晏深低头切牛排,然后把切好的放在她面前,目光定在她身上:“少怼我两句会怎样?”
江南望着餐盘里被切成方块状的牛排,眼睫微动:“我哪儿敢怼您啊。”
陆晏深沉默,等她看向他,才似笑非笑说:“你什么不敢?”
“过奖了。”江南收回视线,垂眸吃牛排,换了个话题,“有件事我一直好奇。”
“你好奇的事很多。”
江南噎了一下:“是挺多。”
“你问。”陆晏深扬扬眉,耐心极好似的。
她也没客气:“问过好几遍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离婚?”
第41章
◎谁不孕不育?◎
【我既不是一首诗,亦不是谁的高山湖泊。】
万籁俱静,只剩碗筷之间的轻微碰撞声,陆晏深默不作声吃完,答非所问:“还吃吗?”
江南摇摇头,他于是起身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里,居家贤惠的模样,与他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行头判若两人,好似真把这场婚姻当真了似的。
江南靠在门边直视他后背,等着回答。
“用什么理由离,不如你给个建议?”陆晏深不以为意擦着手上的水珠,没有回头。
他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却不夸张,水珠顺着经脉而下,便也成了流经沟壑的溪水,蜿蜒绵亘,性感而富有张力。
江南收回视线,说:“感情不和?不孕不育?您随便选。”
陆晏深笑一声:“谁不孕不育?”
“……您要是说自己觉得难以启齿,说我不孕不育也成啊。”
“别瞎说,你没有。”他用长者的口吻说话,带着星点斥责的意思。
江南没所谓笑笑:“谁知道,万一呢?”
陆晏深看她一眼,还挺严肃。
她扬扬眉,“那就感情不和。怎么样,三个月,行吗?”
陆晏深走过来,同她擦肩而过之际停了一脚,很近地注视着她:“我说不行,你会延期?”
“不会。”她斩钉截铁,“我是在同你商量,但我也有我的原则,所以给了三个月的空间,您那边还需要配合什么,提上日程,我尽量配合。”
他挑眉:“什么都配合?”
“说说看。”
“办婚礼。”
“抱歉,这我做不到。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