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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港岛雪飘_灯笼红染【完结】(56)

  “不会的,您一定长命百岁。致哥朋友很多,我们都会陪着他。”

  林玉凤慈祥地笑着:“南南啊,阿姨一度自私地希望,你跟我家阿致要是能成就好了,毕竟他那么喜欢你,你从小也那么粘他,你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玉凤病魔缠身,几乎断绝了一切电子娱乐,所以并不知道江南跟陆晏深已经领证的事。

  “妈妈,你又再说我什么坏话?”

  林致提着食盒进门来,与江南微微颔首,问她吃饭没?

  江南说已经吃过,他便将饭菜摆在桌上,服侍他妈妈用餐。

  “你们俩这样看着我让我怎么吃?去去去,出去聊天去。”

  林玉凤催促,江南跟林致相视一笑,于是出去了。

  门关上,林致就说:“新年快乐,南南。”

  他妈妈躺在病床上,她对他说不出新年快乐的话,低声询问:“医生怎么说?”

  林致着一身灰色西服,白衬衫有些褶皱,眼底布满清灰,他颓然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背弓着,两手撑着额头,很久才无力道:“胃癌中后期,医生说……想吃什么,尽量满足她。”

  江南怔在原地,连呼吸都凝固了,半天才问出句:“她自己,知道吗?”

  “知道的,”林致几乎无声:“还记得四年前我在医院碰见你那次吗?”

  “记得。”梁婧予自导自演骨折进医院那次。

  “那时候就有端倪了,只是妈妈怕我担心,一直瞒着,最近实在不行了,才告诉我实情。”

  唉……该怎么说啊,怎么说都为时已晚。

  “好难受南南,如果这些年我知道她生病,无论如何,我是怎么都不会去英国的。”

  江南抬起手,顿了顿,终是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拍:“你要这么说,只能怪我了,那年如果我不走,你也不会跟我一起离开港城。”

  林致侧眸,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她:“我不去你也能脱身,我去了反而让你陷入两难。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为了我,你竟敢用枪抵在自己脖子上,傻不傻。”

  那能怎么办?那三条藏獒江南是知道的,陆晏深一旦怒起来,有些事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看开点,”她又拍了拍他的背,“阿姨的事,我陪你一起面对。”

  .

  陆晏深本就无意监听,所有对话是通过隐藏保镖的耳机传送到他这边来的。

  好一副苦诉衷肠的画卷啊……

  一时间,陆晏深夹烟的指腹悠而一紧,素来沉静的双眸仿佛两座冰窟,寒光之下,裹着隐隐的阴郁。

  蒋天铭有所察觉,问:“怎么了?”

  陆晏深碾碎烟,目色沉进阴影里,声音浑厚而暗哑:“昔年,做错了一些事。”

  由于他有话在先,聚会可以,不能点小姐,一众公子哥们只得无趣地抽烟喝酒和闲聊。

  有的吐槽过年应付家中长辈实在无趣,有的则酒后牢骚道:“有时候真搞不懂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带她出入高端场所,教她人情世故,带她见识世界广阔,几乎钱能解决的事我什么都给了她,一个名分而已,有那么重要吗?现在跟我提分手说要走,走呗,等过些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了,还不是乖乖回来找我。她以为她谁啊,本少爷分分钟可以找比她听话温顺一百倍的……”

  陆晏深几乎没有参与话题,这会儿更是沉默,一口喝完杯中烈酒,扔下句凉凉的“各位慢慢”,便起身离开了。

  .

  忽然被卷进一个有力又不容挣脱的怀抱,惊醒了睡梦中的江南,她吓一跳,片刻察觉出人是陆晏深,又吓一跳。

  已经是深夜,昏暗里他的神情黑漆潋滟,她扭着头,看不太清,只闻见他身上酒气冲天,戾气很明显,消沉萎靡也很明显。

  江南猛力挣了几下,没挣脱,凉声道:“陆先生这是喝醉走错地方了吗?你的房间在对面。”

  第40章

  ◎江南小姐,少怼我两句会怎样?◎

  【偏偏她媚眼杀人,来去如风。】

  浓烈的酒味飘散在房间里,面对江南的质问,陆晏深仿佛没听见,大手收得更紧的同时,额头抵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短而硬的头发戳着江南柔软的皮肤,痒意和微痛感只抵心头,她浑身一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到把剪刀,快准狠地抵在身后人的腰腹上。

  “你猜我会不会扎进去?”她的声音如坠冰窖。

  感受到腹部尖锐的冰凉,陆晏深动作一顿,松开了手。

  男人顺势坐起来,背对着她,好似花了很久时间清醒,最后才听不出情绪一句:“抱歉,今晚喝多了点。”

  江南扔掉剪子,也背对着他:“所以陆先生这是把我认成谁了?”

  他带着醉意说:“没有。”

  “先生正值壮年,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你要是想找什么人消遣,其实可以尽管去,我不会跟你祖母告状。”

  黑暗中,陆晏深用大拇指依次摁响其余几根手指的关节,文不对题:“比起从前,你的攻击速度更快,角度更狠,下手的力道更大了。”

  江南顿了顿,应道:“那很抱歉,今晚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去医院探病的原因?”

  “嗯,林阿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

  “有多重要?”

  “算我半个母亲,情感上,她比韩英的分量重。”

  “是因为她是林先生的母亲?”

  江南沉默,片刻才低声呢喃:“你不会懂。如果没有他们,我六岁那年可能病死在小房子里,烂臭了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于我而言,算是真正的家人。”

  陆晏深无声无息许久,起身开门准备离开时,回眸看了眼床上的人。

  像是真的难过至极,她整个人成蜷缩状态,双腿弯曲,弓着背一动不动盯着窗外景象,石化了一般,固执得不肯回半点头。

  回到自己房间,陆晏深扯掉领带,打开灯,站在穿衣镜前脱掉衬衫,腰腹上新添的剪刀伤口明明晃晃地暴露在镜子里,鲜血顺着腹肌蜿蜒而下。

  她不留情面,果决得没有温度。

  远处响起船只的鸣笛,落地窗外纷纷亮起的路灯和地灯将海域照得波光粼粼,映出一排排船只的倒影。

  陆晏深表情淡淡地看着,抬手随意抹掉血迹,摸出支烟点上,拨了通电话出去。

  身为特助,领着高额工资,就应该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

  徐清深夜接到电话,毕恭毕敬喊了声:“陆总。”

  “林致的母亲得的什么病?”

  话音像突如其来的寒潮,带着冰封千里的寒。

  徐清打了个冷颤,说:“胃癌中后期。”

  “想办法让我们的医疗队去看看能不能救。另外,暂时把监视林致的人撤掉。”

  徐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来电,确定是自家Boss无误,才说:“收到。”

  大年初二,江南惦着去医院看林玉露,起得很早,洗漱完去到楼下,看见了已经起床的陆晏深。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他穿了件灰色休闲毛衣坐在沙发上,低头掀起衣角,像是在上药。

  江南这才看见,他结实有力的腰腹上有道口子,不算严重,却还在流血。

  昨晚她没真扎上去,但一开始抵着他的那下力道有点重,可能真戳进去了。

  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勋章”,每一个疤痕江南曾经都抚摸过,流连过,是狰狞的,滚烫的。

  陆晏深抬眸轻飘飘看她一眼:“早。”

  江南走近,盯着那道新添的伤口看了片刻,缓缓错开视线:“以后您要是喝醉了,最好别来我这里。”

  男人熟练地用钳子夹着棉球擦掉血,没有抬头:“你告诉我,下次你准备捅哪里?”

  “不好说。”江南拉椅子坐下,给他递上消毒水,“不过,人要是不深根半夜闯我房间,且还上我的床,近我的身,我是不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陆晏深接过消毒水,看她一眼:“这么说,在老宅我们同床共枕那几天,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在那里是做戏,我们是恩爱夫妻。”

  “在这里不需要做戏?”

  “只要不出门,房里没别人,自然不需要。”

  陆晏深粘好纱布,撩下衣服,望着她:“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那势必一定打不过。”她迎着他朦胧不清的视线,“但如果你再像昨夜那样酒后乱性,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陆晏深沉默地盯着眼前人,试图从她幽清的瞳孔里捕捉到一丝说谎的可能。

  但是没有。

  半点都没有。

  她很认真。

  大厅里的气氛陡然冰冷起来。

  “就这么恨我?”陆晏深目不转睛地问。

  江南摇头:“不恨,一点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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