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江南抱上楼,径直去了当初两人的那间卧室,把人放在那张死宽的床上。
他从前就知道,江南平时过于克制自己,一举一动都过分成熟,很少露出天性。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像个沉睡的婴儿,安稳,踏实,纯真。
几年过去,这个习惯她依然保持着。
陆晏深为她掖好被子,顺势坐在床边,幽邃瞳孔定定望了她许久,才抬起手小心翼翼抚过她柔软的脸颊和唇角,对昏迷不醒的人说:
“在你身上我悔的事很多,其中就有,当初不应该放你离开。”
那一夜陆晏深终究是没跟她睡一起,去了客卧。
翌日,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卧看江南的情况,谁曾想,打开门后落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空空的床,以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陆晏深一拧眉,问保镖:“人呢?”
黑衣保镖说:“江小姐天不亮就离开了,开的是您的车。而且……先生昨晚特地吩咐,要像主人一样对待江小姐,所以……她走的时候我们没敢阻拦。”
昨晚临睡前他确实说过这话。陆晏深边下楼边给之前派去保护江南的保镖打电话。
“先生。”那边很快接起。
“你们保护的人在哪里?”
“江小姐,她,她现在在林先生家。”
陆晏深脚步一顿,素来八风不动的脸色一变,眼底如坠寒潭,如淬风雪。
习惯了不喜形于色的他,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在深眸之下,一旦表现出怒意,事态就严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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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要命的前夕……◎
【眼波是燎原的火,唇角是未落的诗。】
江南被电话铃声吵醒,勉强睁了一下眼,发现天还没亮。
她感觉头有点晕,但只是几秒钟,人就彻底清醒了。
不用开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躺在离岛的房里,因为她那间小公寓看不见这样壮观的海景。
凭借着脑海中清晰的位置印象,她稍稍抬手就摸到了顶灯的开关。
打开灯看清房间布局的刹那,江南微微一怔,跟四年前相比,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还是那张死宽的床,正对着床的那面墙是一整块玻璃镜,以前每次她跟陆晏深在这里疯狂缠绵醉生梦死的时候,每个羞耻的动作,动情的画面,暧昧的表情,每一声呢喃和喘息,都会映射在这面镜子里。
江南曾一度想换了这面镜子,但陆晏深不准,他说他喜欢看她变软变柔的模样。
江南起身往衣帽间走去,随便打开一道柜门,就看见了以前自己穿过的衣服,从内衣内裤到睡衣睡裙,再到各种常服礼服,都还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地挂在里面。
再看陆晏深那边,领带、领结、衬衫、西装和大衣,也都没变过。
唯一变的,大抵是当年江南从他枕头下摸到的那把伯莱/塔,现在不见了。
仔细回想,一切好似就在昨日,但又确实很遥远,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现在看来都十分荒唐。
江南扯嘴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确没什么资格说江似锦。
曾经的她其实跟她们没什么区别,她贪慕公子哥的温情,她妄想求得真爱,她在这里迷失自我,在这里烂了情,伤过心。
她比她们唯一好一点的是,她不死缠烂打,不轻贱自己,审时度势,当断则断。
所以,她在陆晏深像陆同君厌弃江似锦那样厌弃自己那天到来之前,就果断离开了。
爱,不应该留给差点意思的人。
天蒙蒙亮时江南开门出去,从客卧门前经过,她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猜想陆晏深应该睡在里面。
她没有停留,径直去了走廊尽头的书房。
书架上的书依旧如故,其中江南的书占多数,靠窗的那一排是她大学毕业时搬过来的书本,四年过去,依旧一尘不染,看来平时有佣人专门打扫。
江南在那里空站了须臾,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衣衫不整、抖着双腿双手坐在地毯上抽烟的自己。
为什么抽烟呢?江南回想,哦……好像是她那天说生日愿望是如果有一天她提分手,希望他不要为难任何人,让他们痛痛快快地结束。
可能上位者都是孤傲的吧,分手这种话自然不能由江南说,即便要宣布游戏结束,也要他陆晏深按暂停才可以,她怎么能做那个掌握遥控器的人呢?
这应该就是那夜陆晏深愤怒的原因吧,所以他在书架上、在窗台边狠狠要了她,完事后抽身就走,只留下一室的腥气和糜烂。
江南摸摸窗边空空的位置,仿佛在安抚那个曾经坐在地毯上抽闷烟的自己:“一个男人而已,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在书房没停留多久江南就离开了,昨晚请陆晏深吃饭她开的是他的车,后来喝醉,也是老周去接的他们。
她自己的车在离岛,而这个点并不好打车,于是江南索性去到陆晏深的车库,从他的众多豪车中选了张最不起眼的库里南开走。
一路顺畅,守卫并没有阻拦,出大门前江南对他们说:“麻烦转告陆先生,他这辆车暂时借我用用,晚点还他。”
守卫愣了愣,说:“先生的车就是夫人的车,您尽管用就是。”
江南皮笑肉不笑,一脚油门踩下去,离开了那座固若金汤的城堡。
天色逐渐亮起来,走着走着,江南忽然想起吵醒自己的那通电话,打开手机一看,是林阿姨打来的。
江南回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说有事找她,但那会儿太早,电话刚打出去又觉得不妥,便挂了。
听她的声音不像是急事,倒像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江南笑问:“是有什么好事吗林姨?”
林玉露支支吾吾许久,才说:“阿致的爸爸去世已有十来年,我一直没有再婚的念头,但经过这场大病,捡回条命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孤独,所以……我报名参加了一个老年相亲会,你有空的话,陪阿姨一起去看看,给我把把关。”
拥抱新生活,这是好事,难怪天不亮就迫不及待给她打电话。
挂断电话,江南直接开车去了林家。
林致今天有课并不在家,江南一进门,林玉露便让她帮忙挑衣服,衣服挑好,江南又给她画了个美美的淡妆。
出门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林玉露上车后给林致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林致嘱咐她不仅要注意安全还要擦亮眼睛。
江南凑过去说:“放心吧,有我在,保证给阿姨选一个好的。”
听见她的声音,那头忽然沉默,好久才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南南,你最近还好吗?”
江南不明所以,“我很好啊。”
“……那就好。你先带我妈妈过去,我下了课就去找你们。”
江南把车开上大道,走了十来分钟,听见林玉露问:“南南,这是你的车吗?好阔气。”
她淡淡一笑:“不是,借的。”
车厢里安静一阵,妇人叹了口气:“陆晏深的吧?”
江南侧眸看她一眼。
“精神好了些之后,我也看新闻的。”
“……瞒不过您,是他的。”
“你怎么结婚都不告诉阿姨?”林玉露说,“是怕我知道你最终没嫁给我儿子,因此而记恨上你?”
“当然不是。”江南摇头,心说本来就是段交易性婚姻,没什么值得说的,而且,明天就要离了。
林玉露喃喃道:“对于你跟阿致,虽然我确实有些遗憾,但也知道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来。”
“在陆家历代掌舵人中,陆晏深在港城乃至整个亚洲的名气是最大的,名声也是最响的,有多少人为之疯狂,为之不惜一切代价。他是个很耀眼的人,不是一般的耀眼,我儿子确实比不过他。”
“不过,当妈妈的还是觉得我自己的儿子很优秀。”
“您儿子可是大学教授,当然优秀。”
江南目不斜视望着前路,想着“缘分”二字,没来由笑了笑。
不可否认,陆晏深是很耀眼,而且不是一般的耀眼,但对她而言都是过去式了……
“林姨最近有去医院复查吗?”她换了个话题。
“定期复查的。”她说,“说来也怪,这家医院以前我经常去做检查,从没听过他们还跟什么顶尖医疗团队有合作,所以两个月前那台手术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谁曾想,我竟然真的被他们救活了。”
“是挺厉害,你知道这个医疗团队是哪个医院的吗?”江南问。
“听说他们好像不属于哪个医院,是私人的。”
“私人?”
江南话刚问出,导航就显示目的地到了。
老年相亲会开在一家环境清幽的茶室里,前来参加的男士女士还不少,有四五十岁的,也有六七十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