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茸——”
沈年听见那甲卫唤他。
清茸向沈年乞求道:“沈娘子,救救我,带我去找我阿姐好不好。”
沈年爬起来走向两人,低头向那甲卫劝告:“他不喜欢,别逼着他做什么了。”
甲卫无力垂下手,清茸爬起来钻到沈年的背后。
余下的几个男人都精神恍惚,暂且问不出什么话来,沈年只好先叫将人一起带回去向罗督丞复命。
带着清茸去寻翠娘,那甲卫跟着同去,半路卸下铁甲看见是个年轻的女子,利落的束着发,脸生的冷硬。
清茸一路都在咒骂她该死,她只是沉默听着什么表情都没有。
沈年叩响了门,翠娘看见清茸的时候,眼眶里瞬间涌出泪来。
清茸钻进阿姐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相依为命长大的两人,分别多年后寻回了彼此。
翠娘将沈年迎进了屋,屋内翠娘的男人拍着幼子的背哄睡,脸色并不算好。
清茸怯怯唤了声姐夫,对方连头都没点一下。
翠娘瞪了他一眼,他自顾自坐下依然无话。
“见笑了。”翠娘向沈年尴尬笑笑。
然后转身从一个墙缝中抠出一张叠的小小的纸来。
“沈娘子要的是这个名单吧,当初是清茸给我的。”
沈年接过,“正是。”
清茸小声说:“这些都是去过那间园子里的人,有些名字或许会有些出入,沈娘子可再细察核对一下。”
“我知道了,时间紧迫我先去办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叙旧了。”
翠娘和清茸将她送到巷口。
沈年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名甲卫在屋顶上蹲着,虽不了解二人之间的纠葛,有她在自会护着清茸和翠娘一家。
她也能放心一点。
沈年带着名单又去罗督丞府上,人证物证俱在,此案坐实。接下来就是在刘知夷缓过气来前,将名单上的人抓获。
沈年连着两日都在四处捕人入狱,刘知夷那边也迅速恢复了元气,夜里派人去刺杀清茸,幸有那甲卫拼死相护,才有惊无险。
沈年想到自家院里还锁着一人,脱身往回赶。
宅中。
那夜林闻溪猛的惊醒起来,眼前是陌生的脸。
“少君莫怕,是沈娘子安排我来照看你的。”
林闻溪防备的向后躲了躲,“她哪还愿意管我的死活。”
男子将袖中的玉镯取出来给林闻溪过眼,“这是沈娘子赏我的,少君可认得。”
林闻溪识人眼力很准,对方眼神清澈朴实的很,他默默点了点头。
“少君唤我白石就好。”
“哦——”
林闻溪心悸难安,问他知不知道沈年去哪里。
“听说好像有要事要办,余下的我也不清楚。”
林闻溪坐着打颤,白石给他披了件外衫,奉上一盏热茶暖身。
一连两日都没有沈年的音讯,林闻溪夜里一闭眼上就做噩梦。
熬到今晨天亮,他再也坐不住,举着块石头砰砰地砸向脚腕上的镣铐,心慌如麻连同手也抓不稳几次砸到脚背上,忙活一个时辰出了一额头汗,愣是一个裂口也没见有。
他托了白石去罗家打探消息,听到院门响动以为是他回来了。
他紧张的咽了下喉咙,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拖着链条向屋门走。
一脚迈进来却是只镶着青玉的玄色长靴,林闻溪视线上移,是那张让厌极了的脸。
林闻溪本就心中阴郁见了阿久浑身炸毛,端起手边的茶水就一股脑泼到他身上。
阿久反应快抬起胳膊抵挡,还是被溅了一身茶渍。他一脸鄙夷地抖了抖衣裳,气急败坏想上前揪住林闻溪的衣领挥一拳,但定眼一看他脚腕上套着脚镣,捧腹笑起来。
“真够惨的。”
林闻溪扯着嘴角一笑,他好歹是正房原配,还轮不到一个没名没分的野男人上门来看他笑话。
他把身子站的笔直,嘴里的话字字讥讽:“比起来还是你这种觊觎有妇之夫,削尖了脑袋想伏低做小的浪荡子更不堪吧。”
阿久气的脸红,却也只敢捶两下桌面,到底林闻溪才是正君,若日后能进门自己免不了要在他手下过活,闹得太难看,对他没什么好处。
“你把三娘弄哪去了?”
林闻溪发起火来脸色骇人。
阿久被他镇住了,气势败下来,“她说查什么案子,那晚之后就没再见到了,我还想问你呢,她没回来过吗?”
林闻溪用手指叩着桌面不语,气氛忽然冷下来,阿久扶着桌角沉重的坐到另一侧。
阿久沉不住气,“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她能来这里老天爷一定会庇佑她的……”林闻溪语焉不详的说道,不像是说给阿久听,而是宽慰自个的自言自语。
忽听见门外白石的报喜声,“回来了,三娘子回来了。”
林闻溪脸上冰消雪化,他急奔着向屋门口去看,一头撞在沈年肩上。
沈年扶了他一下,林闻溪一反常态热情勾上她脖子,在她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下。
他夹着嗓子声音腻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三娘去哪了,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沈年摸着脸愕然,看见阿久居然也在。没等她开口说什么,阿久就抢先张嘴。
“青天白日就当着别人的面投怀送抱,当真是不知羞。”
林闻溪搂着沈年的手圈的愈发紧了,故意贴在她肩上和阿久说话:“这是我与三娘的卧房,是公子的脚站错了地方。再说了三娘是我的妻主,我们几日未见情难自抑,亲热一下有何不可?”
“她明明都把你锁在这了,正君何必自欺欺人呢。”
林闻溪:“三娘只是不放心我,还特意寻了人来照顾我,怎么是我自欺欺人。”
阿久气鼓了脸还要争辩。
“你们吵够了没有。”
沈年冷脸喊一声。
“你回你宅里呆着别出门乱窜。”她看向阿久说罢,然后又低头向林闻溪出声:“还有你……从我身上起来。”
“凭什么只叫我走,沈娘子我们可是有婚书为凭的,你休想就这么抵赖。”
林闻溪怔怔从沈年身上起来,瞠目看着沈年:“婚书?”
14
第14章
◎死都不离◎
“可不是,是沈娘子亲口答应,亲笔当着我的面写的呢。”
阿久看着林闻溪灰白的表情,得意的从襟袖中掏出团手帕,里面裹着那张纸,他小心的展开给他看。
林闻溪看着上面的刺目的红指印破防失态,“三娘写这种东西给他也不知会我一声吗?逼着与我和离是想和他双宿双飞对吗!”
阿久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沈娘子你要和他和离?”
“我是要和他和离,同样也不会和你成婚。”沈年疲倦不堪,毫不掩饰的向两人摊牌。
两人一齐像霜打了的茄子,刚才的争风吃醋,激烈的反唇相讥全数像一场尴尬的笑话。
林闻溪还贴上去亲了她,他此刻知觉的脸被沈年冷冰冰的语气给扇肿了,他沉默下来想办法。
阿久恼羞成怒出声质问:“沈娘子出尔反尔,真当我是好耍的吗?我自降身价求的不过是个侧室之位,说起来你不过也就是个声名狼藉的纨绔,怎就不知好歹,若逼急我与你对簿公堂,你别再想好过!”
“你当真是有多喜欢我吗?还是我刚好能满足你的窥私欲,你问过你自己没有你究竟喜欢我什么,真就非我不可吗?”
沈年一步步走到阿久面前,语气笃定。
她从不是会沉湎在情爱中的人,甚至有些淡漠,总觉得好便好,散就散。执着、痴迷这些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或者说她打心眼里就是不相信的。
每每这种时候她不像平日相处时的温和,总显得冷酷又不近人情。
“你大可去拿着那张纸去官府告我,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就想逼我就范,太可笑了点。”
阿久的脸扭曲起来:“你……是我看错你了,你果真是个薄情寡性之人。”
他带着愤恨夺门而出,只剩了夫妻二人。
“坐下,我们谈谈。”
沈年回头看向林闻溪。
林闻溪杵着不动,他现在能赌的只有他这一条命了,“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三娘若执意要离,大可一纸休了我,我拿着休书到了地府也算清白。”
“你非要这样要死要活吗?”
“我何尝不想生,是三娘要逼我死。”
“我何时说过要你死了?离开我,离开沈府,对你来说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
沈年想着翠娘和清茸的结局可以改变,林闻溪或许也可以。
“对男人来说,被弃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来的什么更好。”
林闻溪如同具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铁链,在地上划出声声刺耳的声响,似乎将他的精气神一下下抽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