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溪一瞬急了:“三娘乱想些什么?”
沈年假装生气,板着脸不说话。
林闻溪凑近握住沈年的手腕摇了摇讨饶:“我已是三娘的人,莫要多心了。”
沈年并不知他误会,对林闻溪所说是她的人并未想的多深。
她见好就收问林闻溪想吃什么。
两人的口味相合,都不喜甜腻爱咸辣爽口的菜式,林闻溪生平头一回在外面的酒楼里用饭,胃口比往常好了不少。
反倒是沈年走神,干捧着一碗米饭嚼。
林闻溪挑好块水煮鱼肉添到沈年碟中:“三娘今日怎在这,没去河道上?”
“今日本有事去寻罗督丞来着,正巧罗督丞去送今日罗娘子入京赶春闱,我就追了过去。”
沈年说话遮遮掩掩的,而且小薇也没见跟在她身边,林闻溪放下碗慢慢嚼着东西思忖。
他试探开口问:“听罗娘子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小事情吧。”
沈年不置可否,不欲同他多说,林闻溪没再追问。
妻主外面的公事不要多嘴多舌,这是林闻溪在宴席上常常听郎君们嘴中讲的所谓不成文的规矩。
沈年刚与他热络起来,林闻溪不想惹她生厌。他转头说起买布的事,问沈年知不知道缘由。
“哦——我急着追罗家的马车,在街上骑马被几个官兵拦下来着。”
林闻溪惊的站起来,“在街市里纵马可是明令禁止的,三娘怎能犯这种糊涂。”
“我一时着急......”
沈年惭愧低头,她哪里能通晓这书里的律法。
“官兵可押了三娘去衙里?”
“我说了名字,长官便让放了我……想来是因为母亲。”
怪不得好似整个兰城都知道他们的底细,原来是闹了这么一出。
他在心中叹这小地方安逸是安逸,就是藏不住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林闻溪冷静下来,顾及着沈年的面子宽慰她:“……这无事便好。”
虽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更好奇沈年到底有何等要事要见罗从宛了。
沈年送林闻溪到家门口,把手中的布料交到他手上又匆匆离去。
沈年一走,周围院子的几位郎君便从门后头钻出来调笑起他来。
“哎呦~拿几块绸缎都怕累着,这大官的千金还这么懂得体贴郎君啊。”
“这福气可是真叫人羡慕不来。”
毕竟沈年此番没被问罪是走了沈修撰的后门,林闻溪不愿惹人注目,没有搭腔就往院里进,然而关门的时候被一只手抵住门框。
“郎君且慢关门。”
男子一身轻纱罗衣,往脸上一瞧便知是家中娇养着的,润肤粉面的清纯少年很难不惹人怜爱。
但林闻溪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这种生来便有老天爷眷顾享福的人他更是厌恶至极。
他冷冷道:“有何事?”
“我在家中阁楼上瞧见郎君劈材,那把斧子看着很是好使,不知是在哪家铁铺打造的?”
家中能建的起阁楼自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砍柴这种粗活哪里轮得到他这矜贵公子做。
林闻溪眯了眯眼眶,这小少爷寻的借口太过拙劣,他不屑于戳破。
他在心中琢磨,沈年平常在院里呆的比他更久,这小少爷既然能瞧见他,自然也能瞧得见沈年了。
林闻溪接着一细想下去便觉得不适,未出阁的男子整日偷窥别人的妻主揣的是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猜到对方的意图,林闻溪不客气的用眼神施压,启唇一字一字往外蹦:“我不知道。”
小少爷嘴唇颤动,瑟瑟缩回了手,结结巴巴道:“如此......是不巧了。”
林闻溪砰的一声关上院门,引得众人侧目,纷纷不敢再多嘴而后散去。
他进屋在菩萨像前燃起一炷香磕头,许了个不切实际的愿——他这次能够有孕。
他知晓一向不得上苍怜悯,这样做不过是找个由头安抚他此刻的心焦而已。
来兰城的这不多时日,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轻松的时候,他绝不舍得让别人夺去。
至少在他有女儿傍身之前,他不容许沈年身边有别人。
若那男子还敢来套近乎勾搭沈年,就不怪他使些手段了。
沈年这边跟罗督丞说着话,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小薇刚陪着罗督丞去查验那段堤坝回来,她年近四十五自诩一生为官清明,却不想临近致仕任上竟发生如此大事,现下是又惊又愧。
罗督丞拍着桌子怒道:“我这就上书,请陛下彻查此事。”
沈年上前按下她手中的笔,“这些人既然敢如此肆无忌惮,朝中定是有人内应,这奏折根本递不到陛下面前,到时候反会引来杀身之祸,您可要从长计议才是!”
罗督丞镇静下来,当今陛下年轻势弱,朝中暗流涌动,此事须准备好万全证据,一击即中才可成事。
眼下紧要的是查清到底是哪几个总管参与其中,但堤坝足有千米多远,让沈年一处处去试太费工夫,大规模的查又恐打草惊蛇。
罗督丞满面愁容,盯着面前空白的纸犯难。
沈年道:“我有一人,罗大人可从她身上查起。”
罗督丞眼眸一亮:“是谁?”
“坝上的劳工翠娘。”
罗督丞从桌上翻找出记档,寻沈年所说的名字。
“找到了……此人来堤坝上也不久,她能知道什么?”
“罗大人您信我一回派人去查就是,此事拖一天就延误一天的工期,害的不仅是罗家还有兰城的百姓,等不得。”
罗督丞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涉及身家性命顾及不了许多,听了沈年的话密召心腹去探查。
7
第7章
◎偷喝坐胎药◎
罗督丞在兰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人脉颇广查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没两天的功夫就将人查了个底掉,翠姐不是本地人,半年前才搬来兰城。她是个苦命人双亲早逝,与幼弟相依为命长大,而后弟弟远赘杳无音讯,她独身一人前年才讨上夫婿有了孩子。
翠娘原本在本村的日子过的好起来了,但不知为何突然举家搬到了兰城。
书中没有太多笔墨去写翠娘的身世来历,想到她的结局,沈年心中不忍。
她敏锐注意到密探提到的翠娘的胞弟,问可查到他的下落。
密探摇头道:“听说她弟弟回过一趟家但和翠娘大吵了一架,之后就不知去向。”
沈年隐隐觉得翠娘来兰城定与她这个弟弟脱不了干系。
又过一日跟踪翠娘的探子也回来禀消息,说她常绕路回家假装在刘家府邸外歇脚。
刘家药铺是兰城的百年老字号,刘氏更是方圆百里一等一的富商,名下的铺子有几十家。
听闻刘家宅院是请了几位大家巨匠修建而成,院落雕梁画栋令人称奇。但除非主家邀请是进不去的,罗督丞在此多年也未曾进得其中一睹。
翠娘出现在那里做什么?
沈年觉得是时候去寻她问一问了。
翠娘家住的实在偏僻,沈年七拐八绕的才找到地方,鞋上沾了一脚的黑泥。
眼前是一间低矮的破屋,正是晚饭的时候烟囱里向外冒着股股炊烟。
沈年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翠娘,她怀里抱着个丁点大的小孩。
翠娘应是认得她,开口一句问沈年来找她做什么。
沈年瞥见屋里还有一男子向她投来目光,想来是翠娘的夫郎。
沈年:“可否借一步说话?”
翠娘形容憔悴,抱着孩子向后缩了缩,对沈年的突然到访心生防备。
“你……究竟有何事在这里说便是。”
沈年盯着翠娘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在找你的胞弟?他在刘宅是吗?”
翠娘猛的抬起眼看沈年,被人戳破了秘密她恐惧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做什么!”
沈年看到她的反应就知道翠娘一定知道什么,她亮出罗督丞的腰牌,耐心跟她解释:“我们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和罗大人可以帮你。”
翠娘听到罗督丞的名字,信了沈年,回身把孩子交到孩子父亲手中,关上门跟沈年走到一处空地。
她还未张嘴说话便捂着脸痛哭起来。
沈年安静的等她处理好情绪。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前提是要保证救我弟弟从那鬼地方出来我才会给你们东西。”
“鬼地方?是指刘宅吗?”
翠娘痛苦的点点头,“我收到他给我的求救信,他被那女人卖到了刘宅供人……玩乐……他求我救救他……”
最后几个字,翠娘努力了几次才哽咽着说出口,沈年上去揽住她的肩,想说但说不出话来。
“我一定会想法子帮你,你一定要信我切莫轻举妄动。”
沈年言辞恳切的叮嘱,翠娘莫名的对面前的人产生了极大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