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业微愣:“如何弥补?”
柳眠轻轻哼笑一下,明媚直接,却又撩得人心颤:“眠儿身子都给了师父了,师父何不效法玄霜仙尊,娶眠儿为妻?”
第10章 第一位老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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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修业反应,柳眠继续道:“同为师徒,玄霜仙尊与灵溪仙子结为道侣,携手飞升,还被传为美谈。再说魔尊如此设计是为报复师父,师父为此愧疚难受便是真如了他的意,何不开开心心娶了眠儿,让他算计落空?”
修业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荒唐,他还没有从师徒的身份里转过弯来,纵使玄霜和灵溪最后的结局是美好的,纵使他和眠儿之间已经逾越了雷池,可是在他的观念里,师徒相恋依然是错的。
何为师父?如师如父,他自问这些年来对眠儿便是如此,他爱惜她的根骨,从小把她养大,精心指点,悉心教导,盼着她能够走到飞升那一步。
可是现在,眠儿却让他娶她?
修业知道自己确实十分对不住柳眠,可是这谈婚论嫁如何能行?他已经错了一次,怎能一错再错?与其如此,他宁愿在其他方面补偿。
没有从修业这儿得到回应,柳眠面上的明媚之色渐渐消散,转而浮上几分郁色:“可眠儿已经是师父的人了。”
她在陈述一个事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既然已经和他做了那种事情,便是非君不嫁。
修业却只是侧了头不去看她,半晌,叹息着道:“你我不可一错再错。”
再说,你我若成了亲,青阳又该如何?不过他思虑再三,到底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柳眠闻言也是沉默良久,最终却轻快地笑了笑:“没事,师父,这强扭的瓜总是不甜。师父您不必为了眠儿勉强自己,眠儿其实也不是很想嫁人的,眠儿想外出游历,去天南海北走走看看,走得多了,看得多了,很快就会没事了。”
除了那一件事,修业也没什么不能答应她的了,何况她如今已经筑基,按照门规本就可以外出游历了,修行修行,既要修,也要行,外出游历也有利于提升心境,增长修为。
更何况他们如今这样,总在天衍峰上一道住着也是尴尬,分开一阵也好,他其实也需要些时间好好理一理头绪,给眠儿一个交代。
还有魔尊那边,既然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眠儿外出了也好,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归隐多年不问世事,他们莫非真当他是软性子不成?
这么想着,修业便同意了她外出游历,抛却先前那点尴尬,一心叮嘱她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不可逞强斗狠,也别太出风头,实在打不过便赶紧逃。
最后还不放心,略略压低了声音不自在地道:“你生得好看,必要时可以把容貌遮掩一二,避免节外生枝,也方便行走。”
叮嘱完,便带她回去点了魂灯,并把魂灯随身携带,这样日后她生命垂危或者……陨落,他都能感应到,并按照魂灯的指引前去救她,或者为她报仇。
当然,他希望为她报仇的那天永远不会到来。
柳眠自是一副乖乖听话的好徒弟样,泰然自若地收了修业为她准备的各式保命防身逃跑的法宝符箓,以及足够的灵石,最后郑重其事地与修业道了别,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谨慎安全回来。
话到最后修业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就是“注意安全”,做师父的,弟子出门在外总归免不了操心。
反倒是柳眠,早就一扫先前郁色,高高兴兴地收拾行囊,发传音符与青阳道别,准备出门。
修业看在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直到柳眠离开半日,他恍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法,她该不会是为了让他答应她外出游历,才搞了这么一出吧?
不管修业这边怎么想,已经天高皇帝远撒了欢的柳眠是不会知道的。
半年后修业悄无声息外出了一趟,回来时受了重伤,修养了数年才痊愈。
不过这伤受得也不亏,魔尊伤得比他重。
也许是心境上有所提升,那十年闭关后他的修为已臻至化境,后来又得了柳眠的元阴,对付魔尊便更有把握。
不过魔尊到底不是吃素的,修为手段都十分了得,缠斗之间为了阻止魔尊逃跑,他拼着受伤,硬是折去了魔尊半条命,伤了他的根本,这往后,他的处境怕是不会太妙了。
柳眠这一走就是二十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凌霄宗,修业也没有催过她。
二十年间,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亲自用双足丈量大好河山的感觉和登仙梯幻境里大不相同,尤其是眼下所处的这个世界,奇幻诡绝,异彩纷呈。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是福是祸当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
二十年来,她看遍世情,体验百态,心境开阔,修为大涨。
尝试过“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炉”的洒脱,体验过“纵有狂风拔地起,我亦乘风破万里”的恣意,见证“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市井烟火,也享受“我来携酒醉其下,卧看千峰秋月明”的宁静幽远。
有过“一壶浊酒喜相逢”的欣喜,也爱“旁观拍手笑疏狂”的极情,亲历过“东君擎出牡丹来,燕歌无间声相继”的众星捧月,也投身过“星月交辉照官仪,金殿珠帘掩昼光”的波诡云谲。
她去东海深处搏击风浪,去极北冰川撸毛绒绒,去无尽沙漠寻秘探险,去巫蛊族地增长见闻。
曾在灯帘翠幕的繁华尽处做过花魁,邂逅名门公子风流文人,享受一掷千金狂热追捧,将明艳妩媚的容貌身段展现到极致。
曾在深宫内苑救助过无依无靠的*冷宫小皇子,蓦然回首故地重游,少年天子尊她为帝师,力排众议让她以女子之身登临朝堂。
途中她还遇到过青阳,携帅同游,趣味无穷,但青阳被玄霖宗主召唤,不得不暂时分手,各自奔赴,相约凌霄再会。
前世做牛做马的郁郁在今生的恣意狂乐当中渐渐消散,远在宗门的修业却在日复一日的愧疚思念当中日益深陷,自责自咎,进退两难。
第11章 第一位老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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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被迫从打坐状态中退出,修业已经习以为常,不再逼着自己打坐修炼,负手走出内室,仰头望向无际的苍穹。
同一片夜空,同一轮明月,不知眠儿如今又身在何处?
距离上一次传讯回来已经过去三年,那时她说在凡俗的某个国度做女官,深受皇帝器重,如今不知是否还停留在朝堂。
她这一走,便是整整二十年没有回来过,唯有几年一次的传讯,让他知道她平安无事,修为进大进。
也曾想过她许是还在介意他当日的拒绝,所以才一去二十年也不肯回头,又觉得也许不是,她当时高高兴兴地外出游历,看不出一点介怀的痕迹。
但谁又能知道,她当时的情态不是特意做给他看的?
这些年来他心里时时惦念她,当初心血来潮收下她是有感于玄霜和灵溪的飞升,自己也想培养出一个有望飞升的弟子,未曾想后来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手里有她的魂灯,也不是不能凭着魂灯牵引去寻她,可是每每走出这一步之前,却又犹豫了,他凭什么去寻她,寻到她之后,又该如何?
于是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他也依然独自守在天衍峰。
近来不知怎的仿佛是愈发思念她了,打坐修炼时也经常心绪浮动无法安宁,思及此,修业的心跳突然漏掉了半拍。
他抬手轻轻抚上心口的位置,唇角不经意地流露几分苦涩无奈,所谓作茧自缚,便是如此吧。
微微摇了摇头,他转身准备回房,突然一种极致的紧迫感袭上心头,他顿住脚步,下一刻,柳眠离宗游历前他亲自为她点的魂灯已经出现在掌心。
以往火焰旺盛的魂灯眼下突然黯淡了许多,中心那朵小火苗极速缩减成了黄豆大小,瞧着情况极为不妙。
修业心头一时警铃大作,眉心紧蹙,眠儿出事了!
然而不等他打出法诀,不管不顾地循着魂灯的牵引去救她,岌岌可危的黄豆火苗便彻底熄灭了,空余一缕青烟袅袅,触目惊心。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修业一点准备也没有,惊急交加之下只觉喉头一股腥甜之味涌上,来不及压下去,一口心头血已经喷落在衣襟、魂灯以及身前的地面上,胸口仿佛被重重击了一拳,闷痛得厉害。
便在此时,沾染到他心头血的魂灯突然又若隐若现地窜出一缕时断时续的微弱暗光,他忽而狂喜,眠儿还有救!
于是立时抛却了所有顾虑,不敢再多耽搁一刻,掐了法诀循着魂灯牵引离宗寻人。
修业是在一座靠近皇城的深山里找到的柳眠,彼时现场除了已经没有呼吸、身体冰冷僵硬的柳眠,还有一条被烧得焦黑的狐尾。
狐尾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正是登仙梯上对柳眠下手的那只紫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