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眼眶,鼻头很快都被连带,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将金色锡箔纸夹在手机壳里,小声咕哝:“真苦。”
“真苦。”她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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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湜拎着一个小塑料袋,站在医院门口等待他不久之前在手机上叫的车。他低着头,手机上显示顺风车还有五分钟才能抵达,于是切到视频软件刷了起来。
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透过窗口看到了云依斐的脸。他心虚地把手上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舔着唇,问:“有事吗?”
云依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升上车窗。
她的面容在车窗之间逐渐模糊,最后彻底看不清,谢青湜紧紧捏着塑料袋提手,望着白色轿车无情远去,心情好像已经麻木不仁,没了波澜,他舔了舔唇,低声嘟囔着什么,没有人听清。
第二辆车停在面前,谢青湜看了看车牌,踏上车,和上门。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烟味,他搓了搓手指,突然很想抽烟。窗外的景不断向后倒退,司机把车开得很快,穿梭在车流之间,急刹又猛地出发。他揉着太阳穴,忍着意欲呕吐的眩晕感,抵达目的地后迫不及待地逃出了这一架移动的铁囚牢。
小区门口有一家便利店,谢青湜买了一杯水,结账的时候顺带要了一包玉溪和一只火机。他猛地喝了一口水,火机点燃又熄灭,最终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焰火熄灭,烟草的味道麻痹着他的神经。
自从和云依斐交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抽过烟了。
在便利店门口抽完一支烟,等气味散的差不多了,他才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朝小区内走去。绕了几个弯,一栋独立的别墅出现再他眼前,他低头又抬头,反复核对地址,诧异地按下门铃。
闫优优裹着一张毛毯,看到他时,露出淡淡一笑,白皙的脸颊上两团红晕跟着上扬,“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谢青湜一手递交手中的袋子,“你下次可以叫外卖买药。”
她没应话,侧身向内,“进来吧,拖鞋在鞋柜,自己拿。”
“我……不进去了。”
“进来吧,不然不真就把你当做外卖小哥了吗?”说罢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朝屋内走去,“进来把门带上。”
他向内探了探头,换上拖鞋,拘谨地踏入她家。和他租的小套间一点都不同,闫优优的家完全称得上“富丽堂皇”。
“坐啊,别客气,”闫优优拍拍沙发,拿出他带来的药,就着水咽了下去,“谢谢你特地跑一趟。”
谢青湜勉强弯起嘴角,“不用谢,毕竟是我传染给你的。”
她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你一个人在家?”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你晚饭呢?”
“我叫了外卖,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还是不吃了吧,我要走了。”
门铃又响了。
闫优优站起身,“应该是我外卖到了。”
“你坐着吧,我去帮你拿。”
“那谢谢你咯。”她心安理得地坐回原位,粲然一笑,笑容在高热的加持下透出一股虚弱的美,就像是即将凋零的花,惹人怜惜。
谢青湜压下眼睑,没敢看她,匆匆走到玄关,打开门。
“优优,听组长说你发热请假,我来看你啦。”周遥弯腰拎起一大袋东西。
“我给你……怎么是你?”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熟悉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面容瞬间惨白,“你你你,你们……”
闫优优裹着毛毯踱步到门口,许是因为过于虚弱,整个人倚靠在墙上,慢悠悠地开口,“别多想,我只是让他帮我带点药。”
说罢又扬起下巴,对愣在原地的男人说:“愣着干嘛?帮遥遥拎一下袋子啊。”
“哦哦。”谢青湜回神,听话地接过她手中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周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将信将疑地问:“怎么偏偏找他?”
“他是医生啊,”闫优优挑起眉头,“抗生素外面的药店买不到,干脆都让他带来了。”
“这样啊……”
“快进来吧,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叫外卖了。”
三个人分别坐落在三张沙发上,相顾无言。
谢青湜垂头端坐着,两只手摆在膝头,坐立不安地挪动着身体。
周遥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机开了又关。
闫优优最悠闲,盘着腿斜倚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旁若无人地玩着手游。
“为什么会痛苦,一直微笑就好了。”屋内只有妲己地声音回荡在屋内。
氛围有些窒息。
周遥长舒一口气,问:“要不要叫依斐也一起来?”
谢青湜收回意欲起身地姿势,脱口而出:“不要。”
“不用了吧。”是闫优优,她甚至都没忘记放出大招,漫不经心地拒绝了周遥地提议。
周遥内心地怀疑越来越深:“……为什么?”
“她流感。”
“我流感。”两人异口同声。
闫优优抬眼扫了一眼谢青湜,勾起嘴角,转而对周遥说:“而且她也不太喜欢和我一起玩,算了吧。”
周遥缓缓点头。
“我先走了。”谢青湜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不等她们开口,径直走到玄关,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燥热的空气却给他带来了生机,他深呼出一口气,又摸出一根烟。天际的晚霞点燃了他的烟,袅袅烟雾在空中消散,他望着前方,没有回头,独自一人游荡。
第16章
屋内少了一个人,气氛依旧维持着不冷不热。
周遥轻车熟路地走到岛台倒了一杯凉开水,仰头一饮而尽,她双手撑在岛台上,看着闫优优的目光带着一些咄咄逼人,“优优,你和谢……他真的没有其他关系?”
“你怀疑我?”闫优优掀起眼帘,把手机搁在一旁,支着下巴,手指点着脸颊,漫不经心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我……主要真的是太奇怪了,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她收回目光,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你和他有其他关系,云依斐怎么办?我又怎么办?当初你极力劝说云依斐答应他的追求是因为什么……”
周遥急切地走到她的身边,捧起她的手,“你回答我,你真的和他没有其他关系。”
“他是我的游戏搭子,”闫优优挣开她的手,抿了一口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可是,你为什么……”
周遥还想再问,她有很多问题,可一下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闫优优却不再给她机会,她扶着额,皱着眉头,双眼微闭,轻轻啧舌,“我头痛,你要不也赶紧走吧,等会儿传染给你了组长不得气炸,谢谢你来看我了。”
她的逐客令再明显不过,周遥张了张嘴,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离开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她依旧斜倚在沙发上,毛毯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小段光滑的肌肤。
“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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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依斐连续收到了周遥几个完全没有意义也毫无关联的表情包,研究了好一会也看不明白,问她怎么了又不说,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机,继续画画。
把画好的心脏传给“yu”,照常收到了一连串的花式夸夸,然后大约半小时之后,“yu”就将翻译好的作品传了过来。
云:不愧是你!!
云:有这份行动力你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yu:哈哈哈哈哈
yu:我还以为你忘了
云依斐有些羞愧,她只是有些拖延症而已。对她而言,制定计划与执行计划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云:回国生活怎么样?
yu:还在倒时差中,无所事事,连时差也倒不过来。
yu:要不你带我出去玩吧
云:好啊,我休息天带你去玩。
yu:okk
云依斐倒在床上,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但什么事情都已经暂时解决”的自暴自弃的思绪中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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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泌尿外科的轮转已经完全步入正轨,收患者,手术,出院,就像是一套熟练的流水线工作,徐菲对她的能力很放心,几乎不会插手太多。
她和席承宇的工作节奏完全错开,不是她在手术室,就是他在手术室。偶尔在走廊上的插肩而过,点头微笑礼貌问好,这是她目前所有能做的,再多的就不允许了。仅仅如此,他的笑容和那缕熟悉的香味也足够让满足她的遐想。
和办公室里的老师也熟络起来,空闲的时候插科打诨,偶尔聊聊八卦,今天是消化科主任和小护士在一起了,明天又是影像科医生和儿科医生在地库苟且。就连陈最也是,抛开最初的偏见,小少爷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直男,只要不去计较他的那些小心思,相处就会比较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