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好吗?云依斐也不知道。正如他所说,在此之前,云依斐并没有觉得他那些小问题不可忍受,或许是因为……
她摇摇头,不去细想。
云依斐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在生气?”
“难道不是吗?”
她轻嘲一笑,正准备好好和他说道说道,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青湜拿出手机,看到名字愣了一下,抬眸偷偷瞥了一眼云依斐面无表情的脸,他心虚地咧了咧嘴,挂断了电话。
云依斐深吸一口气,“谢……”
电话铃声不依不饶,把她酝酿的情绪全部打散,她叹了一口气,“你先处理吧。”
谢青湜又看了她一眼,背过身走到榕树下,这才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我也发热了,青提。”虚弱的声音透过听筒,更显有气无力。
“不是给你买了药吗?”
“好吧,行……”
云依斐侧耳听不清楚,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好了,继续说吧。”他回到座位,轻咳一声,正襟危坐。
“我没有生气,是你在生气,是你莫名其妙不理我的。”
原本构思好的话语最终也只剩下这一句辩驳。
“我以为你在生气,所以才不敢找你。”
“……”
云依斐扯起嘴角,不理解这是什么歪理,“可我特地为你做了早餐,你拒绝了我,我想去找你,你第二次拒绝我,我去你家,你什么话都不说,如果你说这是我在生气,那我无话可说。”
“那你现在怎么想呢?关于我和你的关系。”谢青湜泄了气,将选择权交给她。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要不我们分手吧?”
谢青湜看着她一如既往清澈的目光,也是他以往最喜欢的眼神,感觉到一阵挫败,“你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如何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一条系带,现在让你我都不舒服,那么剪掉就好了。”云依斐说得很干脆,没有一点的留恋与犹豫。
“我之前总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谢青湜苦笑摇头,“你从来不介意我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女性朋友,也从来不过问她们的存在,甚至不在意我和她们玩闹,现在我不怀疑了,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甚至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为什么要介意?”云依斐歪了歪头,疑惑不解,“情侣之间难道没有基本的信任吗?难道成为男女朋友了,就连交友权也被剥夺了吗?”
谢青湜又是摇头,“所以我说你不喜欢我,因为你对我没有占有欲。之前你只是滔滔不绝地夸奖你的带教老师,我就会感觉到不适,我根本不敢去想,你身边有个我不认识的异性围着你和你谈天说地。”
云依斐恍然大悟,了然点头,注视着他,“所以你明知道你的那些行为可能会引起我的不愉快,却还是这么做了。”
“可你根本就不介意。”
“但起初你并不知道我会不介意。”
谢青湜说不过云依斐,她的逻辑能力向来比他要强。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倔强地抬起头,“我不想分手,我是为了你才留在杭城的。”
“留在这里不好吗?这家医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薪资待遇……”
谢青湜忍不住打断她,提高了音量:“我和你讲感情,你和我谈薪酬,云依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
“对不起。”云依斐愣了一下,很快又问:“那你想好怎么解决了吗?”
“……没有。”谢青湜的声音又落回原处,甚至变得更加低落,“但是我不想分手,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那等你想出办法了知会我一声。”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谢青湜张了张嘴,起身跑到她的身边,“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不同意我的解决方法,又想不出解决方法,我也想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
“云依斐,”他停住脚步不再向前,“你和我分手没有其他的理由吗?”
第15章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分手真的只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无解吗?”
云依斐闻言停下了脚步。
正午的阳光炙热又猛烈,她却察觉不到一丝温度,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有一种埋在心底的秘密被人无意揭穿的慌张。她双手紧紧握拳,转身走到他的身前,镇定地看着他。
“真的没有其他的原因吗?或者说没有其他什么人的影响吗?”
“没有,”云依斐回答地很干脆,“没有。”
她的灼灼目光似是一把利刃直指心尖,谢青湜不敢看她,转头回避她的视线,吞吞吐吐地说:“哦……好,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
云依斐穿过灌木丛小径后又绕到了另一边,她不想和谢青湜一起回去,也不想这么早回去。
一个人顶着烈日慢悠悠地走在医院寂静的道路上,这几条道路她和谢青湜曾不止一次共同踏过,似乎每一步都乘载着两人的记忆。
大约一年之前,云依斐刚考进骆主任名下,在肝胆外科轮转,那时候谢青湜也恰好在同一外科组。
不同于云依斐天生就对各项操作有着高度敏感性,谢青湜对这些手术啊缝合啊没有一点的兴趣。
她还记得进组当天,因为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各项手术与操作,谢青湜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终于解脱的如释重负。
之后两人的相处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她负责手术,他负责病*程记录。
出乎意料的是,谢青湜出科前一天对她表白了,当时她除了错愕只剩下不知所措。现在想来,可能谢青湜有一点说得没错,她其实就是不喜欢他,尤其是在她终于尝到了心动的滋味之后。
想着想着,云依斐又自嘲一笑,活了这么多年,当真是白活了。
炙热的阳光带着一股死寂,周遭的植物卷曲着叶片,连鸟儿都不再啁啾。云依斐感受着阳光的照射,肤温一点一点上升,双颊染上了红晕,她自虐一般地避开树荫,就让自己暴露在光照之下。
突然,发顶的灼热感消失,眼下是一团黑色的阴影。她抬起头,一顶黑色的遮阳伞挡住了她的视线,鼻尖有一缕淡淡的冰川的凉意和椰蓉的香味,都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谁。
心动也在嗅到熟悉的味道之际自动加载,她咬着嘴角,突然感受到眼眶有些酸涩,一颗泪珠情不自禁滑落。
“不热吗?”席承宇眼神满是关切,有意调动她的情绪,“看你一个人转了好几圈了,这是什么新型健身方式吗?”
“哈哈。”她假意笑了一声,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泪水突然又难以自持,她张嘴打了一个哈欠,伪装泪水跌落的缘由,却说不出什么话。
“快回去吧,别中暑了,”他拍了拍她的背,“走,我请你和饮料,你想喝什么?”
“不用了,谢谢席老师。”云依斐钻出他的伞,礼貌道谢,垂眸径自离开。
席承宇跟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她纤细的几近摇摇欲坠的身影,几次想要伸手,最后还是握拳垂在身侧。
走廊里的空调凉风覆盖在滚烫的肌肤之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云依斐却好像没有知觉,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办公室,随便找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着发呆。
席承宇看了她一眼,把办公室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一些,转身离开。
云依斐听着渐远的脚步声,抬眼望着门口,心里头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暗想。
熟悉的身影突然又出现在视野内,她倏地转回头,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装作毫不在意。只有心跳出卖了她,胸腔深处的心脏似乎要越狱一般加速跳跃,脚步声在她的希冀中一点点靠近,直到他来到她的身边,伸出一只攥着拳的左手,她抬起头来。
“伸手。”
云依斐下意识伸出手,手指在掌心短暂的接触,随后一颗用金色锡箔纸包装的糖果跃入眼帘,她看看糖果,又仰头看他。
“椰蓉巧克力,我记得你爱吃,”席承宇收回手放进口袋,难得没了笑意,淡淡地说,“心情不好可以吃点甜食,要注意身体。”
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巧克力只有小小一颗,云依斐弯曲手指,它便完全被包裹在掌心之中。锡箔纸还带着一些余热,是他掌心的温度。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恐慌,想起身去追他,最后又坐了回去。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又对自己说。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指根少了一枚银色的戒圈,也没有看到他眼神中的关切和怜惜,她只能不停劝诫自己。
云依斐小心翼翼地展开锡箔纸,取出白色椰蓉包裹的巧克力,小咬了一口,椰蓉的香甜参杂着巧克力恰到好处的甜度,味蕾被瞬间满足,于是她把剩下的糖果全都塞进嘴里,左侧的腮帮子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