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
“随你有没有,我们的关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陌生人,”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黑夜藏掖着所有的心事,孤寂又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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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日,教师节,除此之外还是席承宇的生日。
所有的负面情绪,悲伤、烦闷、压抑、不耐,都在这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被蒸发了干净。
正午的阳光焦灼地照在地面上,云依斐撑着伞,前行的速度很快。上午她抽空在网上订了两束花,这会儿她要去看看。
花店距离医院不远,拐两个弯就到了。烈日炎炎,悄无人烟的道路变得悠长。
云依斐的双颊绯红,额前沁出了汗珠,看到马路对面被花群拥簇的拱形玻璃门后,她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玻璃门打开,一阵凉风席卷了周身的燥热,纷杂的花香扑面而来,置物架上摆着一列花,云依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预定的花束,一束粉色玫瑰,旁边紧紧挨着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舌状花瓣生机勃勃,仅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一阵朝气。
而这,不是云依斐选择向日葵的主要原因。花束里只有十三支向日葵,旁的什么点缀都没有,而十三支向日葵的花语是“暗恋”。虽然她对席承宇的感情早已言明,可她依旧想要告诉他,那一段她胆战心惊、自我怀疑的酸涩暗恋。
花店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扎着两股麻花辫,穿着素净的碎花长裙,她微微弯起嘴角,看到她像是遇见了久违的熟人,言语间透着一些熟稔,“你来了,要贺卡吗?”
云依斐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头,“给我一张吧。”
“粉色的?”
“好。”
她接过粉色贺卡,用钢笔写上了洋洋洒洒的几个字:菲菲老师,祝你教师节快乐!愿你永远开心。写上署名后她将贺卡放在粉色玫瑰花束的正中,抱着两束花同店主道别,推开了*门。
“还有一束不需要吗?”店主叫住了她。
云依斐回头,笑着摇头,“这一束,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嘴角衔着温柔的浅笑,轻声说:“祝福你。”
“谢谢。”
云依斐抱着花束,撑着伞将花束笼罩在阴影之下,鼻尖是浓郁又复杂的花香,心头的期待与喜悦滋生,与花香缠绕。她的脚步比来时更快一些,尽管如此,临别前店主特意喷洒的水珠在抵达医院时已经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玫瑰花束快要滑落,云依斐停下脚步,耸起肩夹着伞,就在这时,一只手接过了玫瑰花束,同时也接过了她的伞,云依斐抬起头,歪了歪头,“是你啊,宋……小宋。”
听她这么一说,宋归雁就知道她根本没有记住她的名字,他无奈地弯起嘴角,把伞往她的方向撑了一些,“是我。”
“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
太阳太过刺眼,云依斐看到他暴露在烈日下,向他靠近了一些,“有点热,你也撑着自己一点。”
“我没事,”话虽如此,看见两人并肩而行时,宋归雁依旧不可避免地抿唇弯起了嘴角,“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云依斐诧异地仰起头,他的眼神很专注,她又倏地低头,“快进医院吧,外面太热了。”
“嗯,找你。”
“这么大的医院,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没有碰到我是准备瞎找吗?”
“这不是找到你了吗?说明我们有缘。”
他的话有些歧义,云依斐没敢看他,接过他递还给她的玫瑰花,尴尬地后退了一步,低头挠了挠眉梢,“找我什么事?”
“阿姨邀请我晚上去你们家吃饭,我想来问问你,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总不好空手上门。”
云依斐闻言抬起了头,“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妈?”
宋归雁上前一步,拨去她发顶上沾着的小叶片,轻笑说:“我如果问了,阿姨肯定会客气地说不用,但是礼节还是要有的,尤其是我还是第一次去你家。”
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归雁的每一句话乍一听都没什么不对,可仔细一琢磨都能听出一些言外之意,她扯了扯衣角,含糊地说:“就带点水果就行了,我妈邀请你吃饭应该是感谢你上次送我们去机场,你再带些东西上门,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宋归雁闻言点了点头,“行,那就听你的。”
“那我就先走了?”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觉得你说得对,下一次找你或许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宋归雁拿出手机,虽是询问,态度却有些不容拒绝。
云依斐却根本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跃过他的身影,停留在门诊和病区的廊道,席承宇站在那里。他应该是刚从食堂回来,穿着绿色的洗手衣,一手提着打包的餐盒,一手握着手机打电话。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交触,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男人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转角。
“依斐?”
“改天再说,我还有事。”云依斐着急地扔下一串话,飞快地朝着廊道的方向走去。
廊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心脏在鼓膜上跳跃,云依斐听不见其他的声音,燥热的空气被隔拒在咽喉,胸腔里没了空气,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大脑已经停止了运作,她不知道席承宇在那站了多久,只能凭借本能向前驱动双腿,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九楼办公室门口了。
粉色玫瑰花束在奔跑的途中落了几片花瓣,好在不密集,看不出什么大碍,向日葵花束却是依旧明艳。
云依斐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几次,心跳逐渐落回胸腔,但依旧在高频的运作。她攥紧手中的花束,伸手抵在门上,推开一道门缝,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是陈最。
他笑着揶揄,“席老师,之前云依斐在科室不好问,但我实在好奇,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她缩回手,忐忑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她的心跳声占据了整个神经。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冷淡的声音终于响起,没有半分温情,“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和喜不喜欢没有什么关系。”
第52章
云依斐不断地说服自己,席承宇只是不喜欢和外人道私事,可是内心的茫然与苦涩依旧不受控制的生长与交织,逐渐铺满整个心脏。她不死心地站在原地,门内沉寂了一刻,陈最的声音又响起了。
他说:“那你为什么对我横眉竖眼,对她却温声细语呢?你区别对待,席老师。”
被点名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屋内响起了顾让的声音,他玩笑地接下了话题,“师兄,你现在都敢和学姐相提并论了吗?她可是众多外科导师争抢的学生,这么优秀的学生,就算是席老师也没法挑刺。”
席承宇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对你格外严厉呢?你把她的优秀和自己的不严谨视为我对你们的区别对待,不如好好想想,她在对待患者、手术、病程上的态度。”
依旧是偏袒维护的话语,可云依斐的嘴角却怎么都扬不起来,她想听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官方的似是而非的论调。办公室内的对话还在继续,她却无心再听,转身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把花束放在了护士台。
“玖玥老师,等会儿帮我把这两束花送给徐老师和席老师吧,玫瑰给徐老师,向日葵给席老师,谢谢你。”
“席承宇在里面,你不自己给他吗?”
云依斐摇了摇头,扯起嘴角,“不进去了,我还要回去补病程,再见啦。”
“好的。”
口袋里是特意为男人准备的贺卡,四角有些刺手,扎在她的掌心就像是他刚才的话语扎在了她最柔软的心尖,一样的刺痛难忍。她想要把贺卡撕碎扔进垃圾桶,可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只是揉捏成一个纸团,随意地放在口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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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垮着脸走出办公室,顾让落后一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肩,笑着调侃,“你说你,没骂找骂么这不是。”
“我只是想八卦一下,谁知道他这么上纲上线,”陈最翻了个白眼,“真古板。”
“一般越是珍视的东西,越是不容他人觊觎。”顾让对于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留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突然想到的一句话。”
“我还以为你喜欢云依斐。”
“我……”
“顾让,正好,把这束花带给你的老师。”玖玥招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举起一束花,看到徐菲从远处走来,又举起另一束花,“菲菲,这束给你的。”
“谁送我的花?”徐菲从花束正中取出贺卡,一眼就看到了云依斐的名字,“祝我教师节快乐,过了这么多年的医师节,我还是第一次过教师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