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她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大雪落在小提琴红棕色的面板上,琴弓拉扯着雪花,音色有些变了调,云依斐听不出来。她只是看着席承宇的眼睛,看着他专注又深情的眼眸中始终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在看自己。
路灯有些晃眼,她却始终没有挪开目光,直到眼睛酸涩,泪水迷糊了视线,他的身影变得影影绰绰,耳边的音乐也渐渐变浅,一瞬间恐慌泛上心头,她连忙抹去眼泪,他的身影又变得清晰。
耳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人群的起哄声和善意的笑声之中,他朝她走来。
“这一曲,送给我最爱的女朋友。”
席承宇想要牵她的手,可看到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他又缩了回去,低头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在你25岁的最后一天,祝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幸福。”
云依斐的眼睛不禁又冒起了泪花,她抓着他冰冷的手捂在掌心,不停地哈着气,声音带着哭腔,心疼地说:“冷不冷啊?”
“不冷,今天的一切比刻意安排的还要浪漫,所以值得,不哭,宝宝。”
围观群众已经散去,那一双俄罗斯兄妹也已牵着手回家,热闹的街头变得冷清,寂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在两颗燥热的心尖上。
“我们回去。”她牵起他的手,在无人的街道奔跑,冷风完全熄不灭她的燥动,甚至愈发的蓬勃。
她想要回去,在只有两人的地方,热烈地亲吻他,拥抱他,占有他。
房门合上,席承宇来不及开灯,带着凉意的潮湿的身体便贴了上来。
亲吻了这么多次,云依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女生,要垫多高的脚,要扬多少的头,这些早已烙在脑海中,她本能地寻求他唇角的温度。
“亲我,席承宇。”她以命令地口吻对他说。
席承宇帮她褪去被雪浸润的衣衫,抱着她走回房间。他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倾身上前,啄弄着她的唇。
双手因为血管扩张早已变得火热,他捧着她的脸,揉捏着耳垂,缓缓游走。
“有有,可以吗?”
席承宇感受到她的紧张,像是布了一层网,在不断地推拒他的前进。
黑夜之中,她的眼神格外的透亮,即便是带着朦胧的春潮,依旧纯情。
他的细吻落在她的眼角,一改先前的攻势,温柔缱绻地舔舐着她的泪水,哑声说:“有有不哭。”
“我没有哭。”她的声音颤抖,浑身的肌肤跟着战栗,火热炙烤着她的神经,有些难捱。
酡红的脸颊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诱惑着他上前采撷。绵密的吻便向下,落在她的眼下,轻柔又珍重。
雪花叩击着窗,白色的雪帘卷走阵阵寒风,不敢让它扰人。
冬日已至,春天便也不远了。
湿润的土地灌养种子,萌芽一点一点破土而出,在春雨雷鸣中,以摧枯拉朽之势茁壮地敲击着空气,然后发芽开花。
-
整点的钟声响起,十二声沉重闷顿的声音有节奏的划破静谧的夜空。
云依斐的生日到了。
席承宇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她的脸,拨开她凌乱的发丝,虔诚地落下一个浅吻,哑声说:“生日快乐,有有,愿你顺遂无忧。”
“我爱你。”
云依斐掀起眼帘,撞上了他交织着爱意的眼神,她扬起下巴,追上了他意欲离开的吻,“我也爱你。”
「我们两个,天不时,地不利,唯有人和。
但天时可候,地利可占,我愿不断奔赴向你,
多么庆幸,你也是如此。」
(正文完)
第67章
1.
生日当天,雪没有停。
整夜的雪将城市装饰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冰城。街道上堆积着一层皑皑白雪,屋顶上,路灯上,肉眼可见皆是白色。可是因为天色阴沉,窗外的风景像是拂了一层纱,望过去不太明朗。
昨晚折腾了快一夜,准确来说是今晚了,云依斐半卧在床上,手里抱着水瓶充当暖手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的爱情桥段。腰间隐隐传来酸痛,她越陷越下,伴着催眠般的剧情又睡了过去。
席承宇带着一层冷气回到屋内,抖落了飘扬沾染的雪花。他脱去大衣,悄悄地打开门,看到云依斐埋在两层高的枕头里,合着眼别扭地睡着。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抽走手中的水瓶,托着后颈移去枕头,然后熟练地亲吻眉心。
女生的眼皮在轻颤,嘴角压抑着轻笑,他轻笑着托着她的腮,吻落在了唇上,“装睡?”
“是被你吵醒的。”云依斐睁开一只眼,看见男人后彻底漾开笑意,笑容多了一些妩媚与慵懒,如同一朵成熟娇艳的牡丹。
于是男人又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掐捏着她的脖子,看着很强势,可是根本不敢用力一分,连吻都是一下一下的,更像是挑逗,“醒了就起床吃饭吧。”
她伸出手臂,懒洋洋地说:“抱我。”
身体一阵凌空,双腿习惯性地夹着他的腰,先前的酸痛反而更明显了。她皱了皱眉,点触着他的喉结,不满地轻声抱怨说:“不是说只有耕不坏的地,没有累不死的牛吗?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席承宇被她猝不及防的糙话惊得连连轻咳,可是喉结在她的指间,连咳嗽都被打断了。他不爽地轻拍着她的臀,又向上颠了一下,“说什么呢?”
“蒋牧语还说男人上了25就不行了,改天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辩驳一番。”
“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席承宇无奈摇头,“别瞎说。”
“老席,你别管。”云依斐双手放在他的头顶,下巴搁在手背上。
“老席?”
“嗯,我听他们都这么叫你,”她圈着他的脖子,身体向下,抵着他的额头,“老席,我们吃什么?”
席承宇没有反驳,接着她的话说:“你不是喜欢吃锅包肉吗?尝尝正宗的。”
“好耶!”
“不知道是么什么时候雪会停,我们等会去打雪仗吧?”
“身体好了?”
他的眼神上下扫视,带着一些打量,云依斐心中的警铃顿时敲响,理直气壮地说:“没好全,但不影响我打雪仗。”
“行,那就去吧。”席承宇收回目光,点头答应。
虽说如此,云依斐和席承宇一起窝在民宿里看完了一部《东京爱情故事》,才懒懒散散地起身换下了家居服,走出室内。
她全副武装地戴着帽子、围巾和手套,门才一打开,冷风卷着雪花拍打在脸颊上唯独露出的肌肤。她打了一个寒战,张嘴呼出一口白气,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好冷好冷好冷。”
“那我们回去?”
“不回去。”云依斐摇头,一鼓作气冲出门檐。
民宿前面有一片庭院,因为不是节假日,人不多,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角落的亭子里,颇有意境的品茗。
“老席快来。”
她滚起很大一个雪球,用力向前一推,正好砸中了男人的心脏,雪花散开,唯独在心尖留下了一点痕迹。
云依斐仰头大笑,朗声说:“老席,你被我击中了心脏,你输了。”
席承宇垂眸看着胸前,默不作声地弯腰抓了一把雪花,朝着女生的方向跑去。
于是庭院上演了一场踩雪绕圈,你追我赶的戏码,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雪花,有的是从天降落的,还有雪球在身上绽放的雪沫。跑累了她就躺在雪堆上,看着天空中的雪高高坠落,像是流星砸在了她的身上,美得炫目。
这是在杭城几乎体验不到的美景。
“不想回去了,想永远待在这里。”
在舌尖舞蹈的雪花倏地化为一道冰凉的水滴,带着回甘,云依斐咂了咂嘴,又张开了嘴。
“那我们就不走了。”
云依斐侧首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她知道他说得只是哄她的甜言蜜语,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待在这里,只是在这里的时光实在是玄妙,像是脱离了现世,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恋恋不舍,她也得回去。她不希望彼此的爱存在于真空之中,而应该是跨越万水千山,见遍世间万物的美好之后,她仍然爱他,他依旧为她所爱。
“你这么说我可要当真了。”
席承宇侧身看着她,和飞雪一起吻在了她的唇中,“你当然可以当真,如果以后我们去了其他地方之后,你仍然向往这里,我们可以来这儿定居。”
“那也挺好。”她垂眸思索,认真点头。
夜晚,雪终于停了。整个世界被雪点亮,即便是深夜,也透着明亮。
屋内灯火通明,热浪掀起一波又一波。
云依斐忍不住低笑,只因席承宇双手掐着她的痒痒窝,一直一直追问她,是不是嫌他老了。
天地良心,她可从来没有如此觉得。
或许是因为较为悬殊的年龄差,席承宇在这一点上格外的在意,非得听她亲口承认,并且三令五申不准叫他“老席”,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后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