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怕拖累你?她来问你要钱那就来,要来影响你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就是怕你知道之后要替我去和她周旋。”
她轻声说,“我自己都没过好的人生,为什么让你去过?”
“我也舍不得。”
她已经尽量把事情精简化了,但还是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说完,她神情认真地看着他,问他:“如果换做是你,你舍得吗?”
刑泽收紧手臂,沉沉地看了她半晌,才哑声开口。
“......舍不得。”
她点了点头,说:“但是我的不告而别真的很过分,是我做的不对,让你着急难过了,对不起。”
其实刑泽本来就打算回到杭城之后尽快解决掉这个人的,即使没有那件事,他也有无数种方式把她摁进监狱里。
只是看着这个认真跟自己解释着缘由的姑娘,他什么也没说,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她垂下头,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意有所指,“这个道歉不是你求来的,是我自己和你说的,我想认真和你说的。”
刑泽箍在她腰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又“嗯”了一声。
牧听语整个人都被他拢在了怀里,近到几乎跟他鼻尖相抵,接着说:“至于化妆穿裙子,第一次是陈律让我陪他参加宴会——冤有头债有主,他开你玩笑,你找他算账,跟我生什么气?”
“第二次就是昨天,那顿饭是客户临时才约的,那时候我都已经化好妆买好衣服了,吃饭只是顺便而已。”
“.......”
刑泽喉结一滚:“那你一开始,为什么想出门?”
“为什么?我高兴,我想出门,我想打扮打扮自己不行啊。”牧听语撇了撇嘴,“而且,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恩姐又有这么大个集团,我想着以后要是出去见人,总不能还是T恤牛仔裤吧?那多给你丢人啊,总得有点撑场面的东西。”
“那我就让初宝陪我出去逛街啊,结果后面我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就被你拉走了。”
“我好不容易想着打扮一次,结果被你说成出去勾男人,”牧听语说着说着,有些委屈地指责道,“你过不过分?”
刑泽呼吸很重,把她牢牢搂进怀里,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这句是气话。”
她整个人都和他紧紧贴在一块,伸手拨楞着他脑袋后面短短的头发,“我知道你说气话,但是我跟异性说句话、吃个饭你都不行不高兴,你是不是有点太无理取闹了?嗯?”
刑泽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沉闷地呼吸着。
“之前爱吃醋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想关着我了?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吗,你说关着就关着?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
“你之前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愿意随便依靠别人很正常。还记得吗?是不是你说的?”
刑泽闷闷地说:“.....是。”
“那我画画赚钱是不是很正常,我见客户是不是很正常,我不想用你的钱是不是很正常?”
“.....嗯。”
“那你怎么能说我是因为不喜欢你,随时想跑,所以才与你分得这么开的呢?”
“........”
“谈恋爱要相互尊重,你要问问我的想法,你不能擅自替我做决定,也不能太干涉我的生活,对不对?”
“........”
“现在我跟你解释了,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我不喜欢你我会跟你同居吗?我会和你亲亲抱抱吗?”
“你昨晚这样折腾我,我除了咬你几口抓你几道之外,有没有反抗过?”
“........”
“你抬起头来。”
刑泽唇线紧绷着,凑上来想亲她。
牧听语往后一仰:“不许亲我,我还没同意。”
刑泽喉结一滚,硬生生地停在了她脸颊一寸处。
两人僵持了很久,牧听语一直保持后仰的姿势,一副他不开口就不罢休的架势。
“........”
“我.....”刑泽艰涩地咽了一下,说,“我只是......”
他全身都绷着,仿佛说出这句话和剖开心脏一样艰难。
“......”
“我只是害怕....我不敢相信,你会一直愿意在我身边。”
牧听语皱起眉头,刚想开口。
“.....支教快结束的时候,其实你是只想一个人走的,对吗?”
他垂着眼,声音沙哑地问她。
“.......”
牧听语看着他,咬住嘴唇。
不回答,显然就是默认了。
“所以,你也不是那么离不开我。”
“你现在想和我在一起,可是哪天你看腻了我这张脸,或者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了,还是会走。”
他低低地说着,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沉寂下去,像深夜熄灭的灯塔。
“没有什么人可以永远在我身边,一直以来都是。你也不会。”
“.......”
牧听语说不出话,心里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一下,好半天才出声。
“......怎么这么消极?”
她捧住他的脸,紧紧盯着他那双蒙着薄冰的眼睛。
“我不允许你传递负能量,我们不是在解决问题吗?说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样?”
刑泽唇角弯起,静静地看着她。
霎时,她的心脏被这个目光紧紧攥了一把,挤出酸苦的汁液来。
他似无所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轻把吻落在她发红的眼睛之下。
“抱歉。”
他低声道。
“让你不高兴了。”
........
-
晚饭后,刑泽坐在书房里,眼前的电脑屏幕常亮着。
上面显示着几个会议镜头框,蓝牙耳机里不断传来声音。
本来就是个短会,几个要向他汇报的年轻人言语迅速,似乎不想再加一秒的班。
刑泽简短评了几句,便准备结束会议。
“辛苦各位。”
几个话筒纷纷闪烁着,他们三言两语说着不辛苦,刑老师注意休息,然后陆续退出了房间。
待最后一个人离开,他把房间关闭,然后一摘眼镜,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这时,一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小刑,你身体怎么样啊,好些了没?”
他垂着眼回答:“好些了....明天可以来上班。”
“明天就来吗?你可别逞强啊,前段时间太累了,给身体弄垮了不值当,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嗯,明天可以来。”
“行。我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件事,今天白屏整理书房的时候,翻出个笔记本。嗯....是老邱之前落我这的工作笔记,里面还有你和他的一张合照。”
刑泽神色一顿。
“.......”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要是明天来院里,我就带来给你。”
“.....好,谢谢傅叔。”
傅老先生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你回来之后,去老邱墓前看过吗?”
“还没。”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年年都去,你也不用太想着。”
“是。”
挂了电话,他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刚把眼镜带上,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少爷。”
他皱起眉,声音有些不耐:“什么事?”
佣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小姐喊您过去。”
“........”
他站起身,又把眼镜摘下,开了房门:“她在哪?”
佣人迟疑了一下。
“围墙上。”
.......
刑泽仰起头,皱着眉看向围墙上坐着的人。
“下来,上面很危险。”
“不。”
牧听语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夜色静谧,夏风带着微热的空气拂过,花园里沙沙作响。
女孩坐在围墙上,双手撑在腿侧,两条小腿挂下来,晃晃悠悠的,脚丫子还光着没有穿鞋。
她面色酡红,歪着脑袋,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下发着光,耳侧的发丝飘扬起来,像是误入凡间的小精灵。
刑泽有些头疼地问:“怎么上去的?”
围墙建得很高,除非这个男人跳起来,否则碰不到她。
牧听语意识到这一点,得意地晃起脚,眼睛弯弯地伸手一指。
刑泽顺着方向转头一看,一旁的围墙边有一棵树干粗壮的老槐树,枝叶葱翠茂密,都伸出了围墙外边。树下还散落着两只拖鞋,一看就是被蹬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