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泽硬生生地受了几下,眉眼垂着,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压得很重,牧听语有些站不稳,伸手撑了一下墙。
紧接着,她感觉刑泽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然后慢慢地、不容抗拒地挤进她的手指之间,与她十指交握。
她没忍住眨眼,泪珠就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滚进了他的衣领里。
“.......”
“对不起,别哭......”
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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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泽知道自己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他活了二十八年,见了那么多的事、见了那么多的人,可还是想着自己呆着。
他生来就感情淡薄,在世上没有念想,也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孑然一身,只和这片贫瘠又沉闷的土地为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可意外还是来了。
有一只小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小白楼。
她冒失、闹腾,又可爱至极。
她看上去是那么单纯美好,裹挟着外面的阳光和欢声笑语,羽毛蓬松绵软,却又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毫无察觉他的沉闷单调,一直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闯入他的生活,不断亲近他,还时不时用柔软的喙触碰他的手掌,用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给他带来整夜潮湿的梦。
他早就知道的,在她胆大至极闯入三楼、闯入他的领地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劫难。
因为她太自由了,她只是在旅途中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趣好玩,所以短暂地在他这里停留一会儿,然后就会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飞,没人能留得住她。
可即使是这样清楚地明白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手,让她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你看,多么卑劣。
明明知道她不会停留,可还是连她短暂的喜爱都不舍得错过。
他多么想张口想祈求她的怜悯,告诉她,他迷途良久,渴望她的垂怜。
可她只是笑着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而他什么也没有,他留不住她。
他翻遍了全身,只找到一颗跟在她身后追逐拾荒的心。
他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俯下身去捡一片她的笑容,捡一把她眼里的星光,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他贪图再得到一点别的什么,可是又告诉自己,得不到也没关系。
他还能妄想什么呢?
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结局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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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贪欲呢。
他想把这只小鸟抓在手心里,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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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泽俯身亲吻她的泪水,然后又万般珍惜地吻上她的嘴唇。
牧听语心尖一颤,抬起眼看他,却只看到了他垂下来的眼睫和紧皱的眉头。
“.......”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
刑泽接吻的时候总喜欢睁着眼,她每次被亲得受不住了要挣扎,都能和他对视上。
他的睫毛很长,专注着接吻的时候会垂下来遮掩住眼睛,里面黑沉沉的,模糊一片,却又像诱人的深潭,吸引着人跳进去。
牧听语喜欢看他的眼睛,因为每当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是装着她一个人,满满当当的。她能清楚感受到他深如火山般的感情,像浓雾一样紧紧包裹住她,密不透风,却有十足的安全感。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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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发一章,今天会加更![可怜]
第56章 沉闷 “......别和我冷战,好不……
刑泽亲了她许久, 最后放开她的时候,也没有松开与她交握的手。
牧听语倒是没再抗拒,一声不吭地让他亲, 只是眼眶一直红着。
她皮肤白, 眼皮又薄, 稍微带点红就会格外明显,眼睛里湿漉漉的, 瞥过来时都带着些许埋怨,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刑泽对她这副样子一向没有办法,即使她的眼泪全部被他吻走,也没有再掉,但他看着依旧难受得要命。
雨下得越来越大,像白色的帘幕一样从房檐上挂下来, 在地上飞溅出水花。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无声地向前推进, 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刑泽把人抱着, 往屋里带了带,免得她的脚沾上水。
天空雾蒙蒙的没有亮光, 屋里只开了厨房一盏灯,光线照不到这边。
在昏暗和雨声中,刑泽搂着她,脸颊贴在她的发丝上, 手掌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借这个动作压下自己心中的燥郁。
牧听语仍由他抱着, 双手垂落在两边,低着脑袋,像一只被打湿了羽翼的小鸟。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 刑泽问:“是不是热?”
一场雨下得潮湿无比,屋内闷闷的,没有风,身上都变得粘腻起来。
牧听语背后出了点汗,有些难受地挠了挠脖子。
刑泽没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气馁,哄她:“去楼上好不好?开着空调凉快。”
她摇了摇头。
“屋外雨太大了,你坐那里会淋湿。”刑泽以为她还在在外面,耐心地跟她说,“台风马上要来了,雨会越下越大,还会有风,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出门了。”
牧听语垂着眼,嘴角不明显地往下一撇。
刑泽知道她怕无聊,退而求其次:“不想进房间,那去阳台坐一会儿?”
闻言,牧听语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找拐杖。
刑泽连忙说:“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
牧听语停下来不动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这是同意了。
刑泽走到门口拿了她的拐杖,在她面前半跪下,伸出一只手臂,仰起脸看她。
牧听语眼角垂着,与他略带恳求的目光对视,沉默了几秒,然后俯下身搂住了他的肩。
刑泽唇角慢慢弯了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的清新气息满怀,跟他身上的气味一样又不一样。带着她独有的,从皮肤里散发出来阳光雨露的味道,与他的混杂在一起,又沾染上了彼此的气味,几乎分不清彼此。
他心里涩疼一片,将她抱上三楼,放在了摇椅里面。
“只能坐一会儿,等下风大起来了就要进屋了,好不好?”他叮嘱道。
牧听语往摇椅里缩了缩,终于“嗯”了一声。
女孩冷淡的模样刺得他难受,他凑到她腿边,拉着她的手哑声开口:“......别和我冷战。”
“......”
她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没有。”
“你有。”
刑泽拉着她莹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亲,眼里满是恳求:“生气就骂我,别不理我。”
牧听语空着的那只手蜷缩了一下,紧紧揪住软垫的流苏。
“....不理你,我现在在和谁说话?”
刑泽高大的身形半跪着,仰着脑袋:“和我。”
“......”
牧听语靠在摇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很少用这种视角看他,刑泽比她高很多,每次都是她仰着头看他,只能看到他锋利的眉眼和微薄的唇角,不笑的时候看着就很凶。
而现在,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线条硬朗的五官下柔和的神情,他的目光专注,紧紧盯着她。
“.......”
越看,越觉得他像一只大型犬。
像德牧。看着高大强壮,凶悍非常,但其实忠实又粘人。
男人抓着她的手指,鼻尖抵在她的手背上,乌黑的眼睫半垂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求。
好像在说,别不理我,求求你了。
她仿佛都能听到尾巴在地上“啪嗒啪嗒”拍打的响声。
“.......”
她还生着气呢,这是干什么。
她忍了忍,有些不自然地抽了一下手:“别打扰我看风景。”
外面的雨下得凌乱又毫无章法,整个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树上的枝叶被拍打得发出簌簌响声,有些嘈杂,实在称不上是什么美景。
刑泽知道她在赶自己走,有些失落地垂了下眼,但还是没有松手。
“.......”
但她至少愿意跟自己讲话。
来台风了她没办法去上课,其实他很高兴,也不想把相处的时间浪费在冷战上面。
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怕一开口,又会惹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