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片刻，阳光慢慢变成金色，谢知栀差不多写完，才发现旁边这人很久都没再使唤她翻页。
转头去看。
丛樾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
睡得不是很安稳，阳光洒在他臂弯里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上，像染了一层光，眉眼如画，模样挺招人嫉妒。
谢知栀独自欣赏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愈来愈烈，阳光又回到了这边。
她动作很轻地从背包里翻出一本书，靠近了点，胳膊撑着桌面，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书横在丛樾的上方。
直至，她看着丛樾的眉慢慢变得放松，无声弯唇笑了一下，继续写题了。
……
很久，
丛樾做了个梦，直到睁开眼。
梦里的小姑娘和眼前的谢知栀重叠。
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拿着笔，在他画的那副简笔画的线条框里，认认真真地涂颜色。
-永远不会不要你。
丛樾睡得有些懵，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刻脑子的空白。
也只是，需要一个瞬间。
“你醒了？”
暖烘烘的阳光重新洒在脸上，丛樾喉咙微动，抬手揉了下后脖颈，坐直了。
“我写完了，要不要去吃饭。”谢知栀把书放进背包里，“你想吃食堂还是出去吃？”
说着，背包夹层里摸到一个东西，她拿出来：“对了，这个还给你。”
手链不是新的，她从来没见过，猜应该是丛樾重要的私人物品，她以前也听过生病时的一些说法。
算丛樾借她的，病好了，该还回去。
“谢小迩。”
“嗯？”
他敛眸，替她揉着那只拿书的手腕，戴上去，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现在还喜欢么？”
谢知栀敛着睫毛，默默盯着重新回到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心漏了半拍。
没等到回答，丛樾接着说：“要是不喜欢了——”
忽地，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嗡嗡”振动着。
谢知栀下意识地看过去，丛樾挂断了。
很快，那头又打来第二个。
丛樾也依然没想要接的意思，看着她。
振动声音不小，难以忽视，而且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适合继续说话的情况，谢知栀抽回手：“你还是接吧。”
丛樾抿了下唇，似不太高兴地接起电话：“夏进宝，你最好有事。”
“……”
谢知栀看着丛樾走到窗边上，说了几句话，听不太清，她垂头坐着，指腹时不时摩挲手腕上的珠子。
研究室那边确实有事，丛樾得回去一趟，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后，走回到谢知栀边上。
“刚才……”
谢知栀抬眼，和他对上视线。
“下回再说。”不知怎么的，丛樾移开眼，“哥哥先走了。”
谢知栀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直到丛樾的身影彻底离开图书馆，才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也只觉得他肯定又要想出什么话逗她，这人老不正经了。
她安静坐了会儿，收到熊秋发来的消息，涂完简笔画后就回了宿舍。
-
开学这么久以来，杨童帆总算得以逃脱导师的魔爪，发小团可以见面了。
晚上，三个人在餐厅里吃着比萨。
杨童帆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瘦了，头发留得比以前长，乍一看像文艺青年那挂的。
他吃到一半，晃着左手说：“小迩，我的手指彻底好了，医生说单拎五个熊秋都没问题。”
熊秋丢过去纸团：“去你的！”
“在大学，还有没有人……欺负你。”杨童帆正色道，“要是有也不怕，我参加了空手道社团，来一个踢一个，来两个踢三个。”
“那杨童帆大英雄。”
谢知栀笑着，漆黑的眼同时上扬，目光澄澈又明亮：“——以后继续保护我。”
什么是正常人，皮相里装净土。
谢知栀想，她所遇到，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如此，自己肯定也是极其幸运的。
晚上，宿舍熄灯了。
谢知栀没睡，她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了会儿电视剧，结束的时候点进微信里。
她看到聊天页面里，丛樾的头像。
以前没注意到，丛樾的微信名字，特别像一个孤零零的小人儿在角落抱着自己。
那边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睡不着？]
小知了：[有一点。]
小知了：[你在家么？]
&：[图片.jpg]
&：[在加班。]
谢知栀点开那张图片，办公桌上一堆的资料，她看不太懂，网上找了篇相关的科普小知识发过去。
接着在床上翻了个身，又进入丛樾的朋友圈，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新动态。
夜里，就这么无聊地看了又看，直到最后慢慢入睡。
谢知栀也不知道丛樾到底想说什么。
另一边。
时间也差不多了，丛樾关掉电脑，靠在椅子上闭了会儿眼睛，放松了十多分钟。
撩过一旁的手机，这才看到小姑娘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消息。
小知了：[老年人熬夜的五大危害。]
“……”
开了条缝的办公室的门又被人默默关上，夏进宝压着嗓子离开：“庄达！庄达！你在哪儿？”
他去了茶水间，拍桌子：“叫救护车！丛樾被鬼附身了！”
庄达专心磨咖啡豆子，懒得理他。
“丛樾一直在傻笑，太渗人了。”夏进宝整个人没骨头地靠着庄达，往杯子里放几块糖，“什么鬼啊，那么厉害？”
“你。”庄达指他，“离我远点。”
“什么意思？”
“傻子的气息会传染。”
-
天气渐冷，滨江又开始从秋慢慢入冬了，一个星期后，丛樾照常来学校门口接人。
丛樾：“谢小迩。”
她低头系安全带，应了声。
丛樾瞥了眼后视镜，拐个弯：“想不想去海洋馆？”
谢知栀动作一顿：“什么？”
“就上回书店，小说封面的海洋馆。”
都好久前的事了。谢知栀想起：“你不是说那是别人谈恋爱才去的地方。”
丛樾睨她：“有年龄差的不能去？”
“可是还没买票。”谢知栀解锁手机，在官方网站查了查，说，“海洋馆都要提前预约的，不然进不去。”
丛樾笑了声：“我买了。”
谢知栀侧头看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和你去么？”
“那——”丛樾挑眉，说话的语调听着还挺真诚，“哥哥求你，一起去。”
“……”
翌日，两人在家吃完饭，中午出发。
游客很多，正巧赶上了海洋糖果节活动，在前厅的售票处领了一张卡通地图。
逛了下外边的景点，等上一批人离开场馆了才排队进去。
谢知栀站在丛樾前边，左侧是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子，她定睛看了看：“丛樾哥，你和我穿得好像。”
出门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两人穿的风衣都是同一色系，她的颜色更淡些，内搭都是白色衬衫，不同的只是她配的黑裙子，丛樾的是裤子。
……当然丛樾也不可能穿裙子。
谢知栀看完，听见丛樾吊儿郎当地说：“谢小迩，你碰瓷呢。”
“啊，我知道了。”
丛樾看她。
谢知栀说：“兄妹装。”
“……”
很快，可以进场了。
馆内特别大，两个人并肩走着，进入了一条蓝色的隧道，鱼群从头顶游过，在灯光的渲染下，像可以跨越时空，很神奇。
谢知栀正盯着一条长尾巴鱼游过，听见丛樾喊她：“谢小迩，过来拍张照片。”
“哦。”谢知栀听话地走过去。
丛樾却不太满意，瞥她：“离这么远，我有毒？”
“……”
丛樾：“再近点。”
丛樾：“谢小迩，笑。”
拍完，谢知栀说：“丛樾哥，照片发我。”
丛樾低着头玩手机，随口道：“嗯。”
谢知栀安静等了几分钟，他也没有要发的意思，想着这事不着急，回去再问也行，所以也没再提过。
逛完之后离开馆内，两人根据地图去下一个地点。
丛樾：“想喝什么？”
“拿铁吧。”
“我去买，你在这儿。”
“嗯。”
谢知栀等在原地，坐在一个假石头上，无聊地打开手机刷朋友圈。
她往下划的动作停住，怔了怔，看到，丛樾上个星期还是空白的朋友圈，忽然多了一条新动态。
关于她的。
合照。
-和小朋友的周末。
照片里的她和丛樾挨着，视角微微俯视，都在笑，她比了个“耶”的常见手势。而丛樾，在她的头顶比了个兔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