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丛樾语调漫不经心,“那你可怜哥哥,早点回来?”
谢知栀默了几秒,有点犹豫:“我看情况吧。”
“逗你的。丛樾在那头轻笑,”好不容易放假,在家玩会儿,这段时间事情多,你要提前回来了哥哥也没空照顾你。”
谢知栀哦了声:“我也逗你的。”
“……”
这通电话打完,谢知栀进厨房和梁曼虹做了一桌的菜,八点多,谢山檀和谢知繁两个人一道回来的。
“今年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谢山檀轻摸着女儿的头发,“还想要什么其他的和爸爸说。”
“谢谢爸爸。”谢知栀乖巧地笑。
等了有两分钟,在旁边始终没听见声的谢知繁不满:“没看见我?”
谢知栀把礼物抱进自己房间,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敷衍地喊道:“鸽、鸽。”
谢知繁跟着进来,手里的盒子也丢入她的礼物堆里:“你这是批发进货呢。”
谢知栀拆开看,是一套化妆品。
“你嫂子送的。”谢知繁说,“她这几天在外地忙工作,没时间回来。”
“替我谢谢嫂子。”谢知栀强调,“是谢谢我嫂子,不是你。”
“……”
晚上,一家四口吃着饭。
梁曼虹剥了几块虾放进谢知栀碗里:“小迩,妈妈过段时间去滨江看你。”
谢知栀:“是休假么?”
梁曼虹说:“我们报社今年要开分社,就在滨江广场路,国外原定计划调职的高管现在手头上栏目得往后拖,那边又都是新人,我先过去半个月。”
“那什么时候?”谢知栀问。
“你下学期吧,四月份中旬。”梁曼虹停顿想了想,“你哥哥生日不就刚好,到时候给他办个生日会,叫上丛樾和嘉也,还有其他好朋友也叫上,热闹。”
“……等一下。”谢知繁吃不下去了,无语道,“安排这么明白的前提下有没有问过我?”
梁曼虹:“第一次在外地给你过三十岁的生日,隆重些怎么了。”
“我没三十岁,而且这是隆重的事?”谢知繁的表情非常不可思议,“我说我要在外地办什么生日会了吗?”
“阿繁,你妈妈是想着,你和妹妹的生日挨得近,我们一家人却要分开两个城市过,没有的事。”谢山檀笑着继续说,“只能咱爷俩过去一趟。”
“……”
谢知繁忍了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凭什么他过生日,还得迁就这个小屁孩,碗里的虾还堆成山。
这么一想,他把那碟红烧肉挪远了。
谢知栀:“……”
吃得差不多了,谢知栀跑去冰箱拿蛋糕,有两个,底下那个才是丛樾送的。
她都拿了出来。
丛樾送的蛋糕依然是简约款式,细细的礼带结边上挂着一张星球形状的镂空贺卡。
贺卡上写了两句话。
是丛樾的笔迹。
-[祝小迩十九岁生日快乐。]
-[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
谢知栀的生日过完,挺忙的,她跟着梁曼虹到处走亲戚,红包收了不少。
厚厚的一沓,没花,全存进行李箱夹层里。
大年初四这天,谢知栀又跟着谢山檀去见了爷爷奶奶这边的亲戚,晚上留下吃饭。
山腰上的新中式宅院,从半盏窗户看烟火绽放的时候别有一番风景。谢知栀背靠着沙发,正低头刷热热闹闹的微信朋友圈。
戴希予发了一张图片:[奇怪,我家怎么来了某位不速之客?]
是夏进宝在客厅专注打电玩的画面。
庄达:[庄露抢我红包,求丢妹教程。]
熊秋:[又活了一年,着实伟大的。]
杨童帆:[我请问啊,谁帮忙给我家四十老乌龟系上卡哇伊蝴蝶结的?]
左高翰和女朋友去北淮市旅游了。
叶子依然没有新动态。不过电视上播放的护肤品广告是她拍摄的。
大家都放假了。
那丛樾呢。
朋友圈的权限设置了半年可见,唯一开放的还是他们在海洋馆的那张合照。
小腿被包得像粽子的小团子抱住,是小叔家的六岁小女儿,谢知栀放下手机,弯腰抱起来:“烟花放完了?”
“还有还有!”小粽子反手从海绵宝宝的双肩背包里,抽出三根爱心型的仙女棒,“宝宝要留给姐姐。”
“姐姐送给漂亮哥哥!”小粽子笑眯眯。
谢知栀一愣,顺着小粽子的视线去看,她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张合照上。
……
房间里,谢知栀在浴室吹完头发,坐在书桌前,亮起的台灯照着一张邻近的相片。
那张四个人在白莲洞前的合照,她也有。
并且这么多年,也摆在每天睡醒就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其实那天她会累到睡着,是因为在景区里差点走丢,给吓的。
洞里分了好多条弯曲的道路,灯光昏暗,等她发觉不对劲时,已经和他们走散了。
她很害怕,在推搡中助听器也掉了,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左耳嗡嗡地响,听不清楚真实的声音。
新一批游客进来了,谢知栀被人群继续往前推动的那瞬间,一只手及时抓住了她。
“小迩,哥哥在这儿。”
她眼前模糊,皱着发酸的鼻子扑到丛樾怀里,少年身上干净清洌的气息让她感觉到心安,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谢知繁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丛樾,你把我妹搞哭了?”
“……”
事后,谢知繁回家挨了顿骂。
她读的小学和高中隔了一条街,谢山檀和梁曼虹没空时,谢知繁放学后会顺道来接她。
有时候,丛樾也会同行。
谢知繁那段时间总有事,时常丢给丛樾一句“我妹给你了”就走了。
平安夜那晚,谢知栀去送药。
她那会儿还不太明白丛樾是在做兼职,只知道放学路上,他经常在那个眼熟的岔路口和他们分开。
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要不然很没面子的。
好冷,她盯着那张海报发了好久的呆,没有意外,丛樾从来不会不管她。
谢知栀默默心想,知恩图报是种美德。
……
第二天一大早,谢知栀吃完早餐出门,在路边找了一家照相馆打印照片。
过程很快,十多分钟的功夫就好了。
“相框需要吗?”老板热心推荐,“第二排第三个就挺合适你们的。”
很土很夸张的爱心。
“……”
谢知栀挑了个最普通的样式:“这个吧。”
做完这件事后,谢知栀收拾行李去机场。
飞机落地已经是下午,滨江在下雪,到了琉璃巷口,她看到那颗被雪覆盖枝头的槐花树,抬手推开栅栏,往里走。
一人一狗,真的很可怜的。
听见玄关处的丁点声响,丛樾缓缓回过头,像没睡醒似的,眼皮懒懒地耷拉着,
有些倦怠,嘴里咬着一袋牛奶,单膝跪着,正往七总的碗里倒牛肉条。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大概有两分钟。
丛樾有点懵:“怎么提前回来了?”
谢知栀换好自己的拖鞋,把行李箱推到客厅,手机充上电,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说:“我不忍心看你当留守老人。”
“……”
“我是想七总了。”谢知栀补了句。
摘了颗紫红色的车厘子吃,发现丛樾的视线依然没动。她坐着,鼓起一边脸颊,小声地去问:“你干嘛又这样看我。”
丛樾挑眉:“剪头发了?”
“啊。”谢知栀摸了下垂在自己锁骨处的头发,“就剪了一半,之前太长了。”
丛樾没说什么,拿下咬着的牛奶,坐到她旁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并且,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现在还早,反正没事做,我们出去买对联啊。”谢知栀不自然地移开眼,给吃饱的七总套上项圈,说,“家里不太喜庆。”
出门后没去超市,去的西街市场,特别热闹,放眼望去全都是过来买大堆年货的。
这边还是没地方停车,谢知栀牵着七总先下来,丛樾停好车之后再过来找他们。
等谢知栀在一家店铺前挑好了,正准备拿出兜里的手机付钱时,余光忽然瞧见什么,她停下来,转头去看,七总嘴里叼着一张大红的囍字。
“……”
老板观察仔细:“这狗真机灵,小姑娘家里最近有喜事啊?”
谢知栀:“……应该吧。”
摇得没影的尾巴,还有那闪亮亮的眼神,谢知栀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这东西沾了口水,没办法再二次售卖,她只能买下来。
等丛樾停好车子过来了,她胡乱塞进其他对联里一起放,也就没再记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