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街的那几间铺子，也都悉数与你三人填在里面了。”
林栀说完这些话，温柔的眸子也燃起雾气，她轻声走到三人面前，笑得释然又温柔。
“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奴籍，你们...”
“自由了。”
你们自由了，与你们一道自由的，还有从前那个将自己困在往昔牢笼里的林家大小姐。
四人拥在一起，门外喜婆响起畅快的喊声，“新娘子，要准备出门咯。”
几人立马整理仪容，茯苓忍不住再替林栀多上了些胭脂。
林宅张灯结彩，门庭院落各处都挂上了红绸、红灯笼装点，林庸与顾大娘子也一改往日脾性。
迎亲的队伍来得不算晚，甚至还早了几分，林棠在林栀出门前拦住她，彼时她已是临盆之际，拖着笨重的身子出现，倒是叫林栀些许诧异。
“二小姐不好生在院里待着...”
“大姐姐，我...”
林栀将小蝶拦在她身前的手拂开，温柔地朝她点头，茯苓知道两位小姐自是有话要说，带着琳琅，小蝶一道退下去。
林棠一如既往地明艳娇美，只是此刻她手抚在斤两重的圆肚上，原本娇俏的脸上多了几分母性的温柔。
“大姐姐，这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体己，我知道你也不缺什么，我叫采环去打了几对金饰，你别嫌弃...”
说着，林棠将手中的妆匣置于林栀手里，“大姐姐，对不起...”
林栀释然地笑了笑，将妆匣放在桌上，抬手覆上林棠的手。
“都是一家人，都过去了。”
原来爱真能让人重新生长血肉，林栀觉得自己变得温柔，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她不再恨了。
告别林宅，林栀很快坐上喜轿。
长长的接亲队伍说是千里红妆也不为过，人声与鼓乐鞭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茯苓与琳琅跟在喜轿旁边，笑意盈盈。
林栀坐在喜轿中，悉数这段日子他们一同经历的种种，总觉得今日有些恍惚，而这份恍惚，直到赵琰真真切切掀开她的盖头唤“娘子”那刻，终于有了实感。
他今日着了身暗红五爪金蟒袍，腰间的金丝云纹束带将他衬得愈发矜贵挺拔，他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那份温柔里，多了几分难平的沟壑深渊。
昨日种种恍若走马观花，这一刻，林栀清楚地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笑意盈盈，嗓音婉婉地喊道，“夫君。”
烛光在空气中跳动，而一旁的红帐云纱上，交织出一副动人悠然的活色生香...
第59章
三月后某日,林栀今日实在提不起精神，连着精神也不大好许久。
“大娘子近日可是生病了？”刚从岭南回来的赵琰马不停蹄往家赶，却没想到自家娘子消瘦不少。
小蝶心里也着急,却忽地猛然似想到什么,娇俏的面上浮起阵阵红晕。
赵琰见小蝶不出声反倒更着急,忙地找来管事准备请太医。
“大娘子,你这月月信——”
林栀强忍胃里不适,仔细想了想，“还没到日子呢...”刚说完，灵光一现，忽然明了小蝶是什么意思。
她摇摇头，“想什么呢,不过是最近春日乏力，我食欲不好罢了...”
可这么说着,她心里竟也隐隐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赵琰听她们说话有些着急,一是没明白两人究竟在说何事,再则也实在担心林栀身子。
“娘子,春日乏力倒是不要紧,可咱们还是得请太医来瞧瞧。”说着,赵琰将腰牌递给小蝶，“去宫里将周太医请来。”
小蝶高兴应下,林栀嗔两人,只觉他们实在过分大惊小怪。
“夫君此番往岭南,一路可还顺利？”
赵琰得了密诏夜赴岭南，表面看圣上对他的信任，实则不过是再无可托付之人，他走得急。
连着一来半月,愣是一封家书都没传回来。
可自两人经过朝代更替之后，对许多事似也有种浑然天成的默契。
“一切都好，只是不晓得岭南那边对于陛下开凿水渠这事是否真的接纳，毕竟...”
林栀深知他在担心什么，她笑了笑，抬手指着碗里的米同桌上佳肴，“夫君你瞧，这是什么？”
赵琰知道她心中定是有了成算，笑吟吟地言，“可是盘中餐？”
林栀点头，“我听说岭南百姓一向勤劳，陛下为造福天下百姓，我想他们定是能理解的。”
赵琰闻言，抬手将她轻揽入怀。
一室岁月静好。
周太医跟着小蝶一路快马到将军府，年过花甲的老人愣是折腾的汗湿大片。
小蝶引周太医进室内，林栀半倚在引枕上是。
“夫人这些日子可何不适之处？”
林栀想了想，周太医素来
医术精进，这般询问，想必是定然瞧出什么来。
“这些日子我总觉着嗜睡乏力，食欲不济。”
周太医闻言，轻轻点头，随即从药箱取出枕脉为林栀把脉。
其实她自己也是懂医术的，只是自从两人大婚后忙着处理两家内宅之事，偶有生疏倒也正常。
周太医凝神把脉，三指甫一搭脉，不知为何，赵琰也跟着屏息凝神。
约莫一盏茶后，周太医才谨慎开口，“夫人，将军，脉象确有滑脉之象，只是时日尚浅，还需再等些日子方可确诊是否有孕。”
周太医说完，又十分认真地瞧了瞧小蝶，“夫人近日还需多加调养，切忌忧思操劳，保持心神舒畅为好。”
小蝶眸色大喜，轻手轻脚凑到床榻边，眼里满是欢喜，“我就说吧，大娘子你要做母亲了！”
赵琰喜不自胜，一贯沉稳的嗓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周太医，我家娘子可是真的有了？”
周太医连忙起身朝他拱手作揖，“将军，尊夫人的脉象确有孕早之象，只是现下时日尚早，还是需要悉心调养才是。”
赵琰点头，第一次表现的局促又欣喜。
“栀栀，我们有孩子了。”
林栀点头，想到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抬手抚上小腹。
“阿琰，我们有孩子了。”
她轻轻重复赵琰的话，眸光也不自觉变得温柔，这孩子会像谁呢，会同她像一点还是同阿琰像些呢...
想着想着，林栀目光不自觉变得柔软起来，赵琰送走周太医后，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他忽地想起曾经他同军营的弟兄说，他这一生怕是无法与人相守的模样，一晃眼，竟也像过了半生。
他眼中忽地闪过雾气，他说不上那一刻是种什么感觉，后来忽地明白——当时只道是惘然。
“阿琰，我爱你。”
“我也是。”
“我想，你是我一生的启明星，栀栀。”
“阿琰，谢谢你。”
谢谢你爱我，谢谢你告诉我，原来这世间的圆满，竟离她这般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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